大婚之日如約而至,處處張燈結(jié)彩,大紅的綢布隨處可見,吉祥如意的窗花更是貼滿了逸王府的每個角落。
剛好碰上初雪,朱墻碧瓦在一片雪色映襯下,更顯冬日韻味。
梁逸站在屋檐下,身上的暗紅衣袍盡是華麗絲線編織而成的圖紋,繁復(fù)幾層的外搭顯得這套婚服莊重又奢華,他看著漫天落雪,神情恍惚。抬手一碰,細(xì)密綿軟的雪便落在手心,不一會就被體溫融化了。
黎國都城不常下雪,這樣盛大的雪還是梁逸這些年第一次見。
或許老天也知道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特來為他賀喜吧。
才一會,梁逸就迫不及待想見到心上人,想著她現(xiàn)在在干什么,有沒有想他,是不是和他一樣甜蜜又緊張?
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卻又克制自己不要亂了婚禮的流程,想給心里那個她最好的婚禮。
“殿下,吉時已到,該去接姑娘上轎了?!鄙砗蟮膹埞芗椅⑽⒐?。
“知道了,走吧?!?p> 話音一落,那道走路帶風(fēng)的身影才讓人覺得威名赫赫的逸王殿下不過也是一個火急火燎的熱血小子。
層層門扉打開,一眾侍女簇?fù)碇履锞従徸邅?,華美繁復(fù)的蓋頭下看不清美嬌娘的面貌,只能被身旁的侍女一步步攙扶著向梁逸走來。
梁逸注視著那道瑰麗的身影,心不自覺地顫動,他終于能擁有她了。
晨雪在這里沒有父母和兄弟姐妹,但是該有的禮數(shù),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梁逸不愿落下一分,從逸王府出嫁,到時候還要繞著都城轉(zhuǎn)個一圈,再回逸王府拜堂禮成,累是累了點,但別的女孩該有的,他的女孩不會少,只會更多。
喜娘把新娘的手搭在逸王殿下的掌心里,見新娘的手忍不住瑟縮,以為新娘害羞了,在一旁說著吉祥話:“這成了親,以后您就是頂頂尊貴的人,王妃娘娘,您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蓋頭下的人兒點了點頭,看的梁逸心中一軟。
慢慢牽著晨雪的手走向花轎,提醒她注意轎檐,避免撞到。
待一切妥當(dāng)后,梁逸翻身上馬,示意迎親隊伍出發(fā)。
霎時間奏樂隊伍都吹奏起來,再配上侍女沿途撒的漫天花瓣,周邊百姓都來沾沾喜氣,好不熱鬧。
進(jìn)了逸王府,宮里便有人來宣旨,說要冊封逸王妃為公主,封號泠鳶,這才與逸王門當(dāng)戶對,眾人聽及,皆恭維梁逸雙喜臨門,梁逸雖覺奇怪,卻也沒多想,只當(dāng)是陛下送來的新婚賀禮,接下圣旨,讓人打點來宣旨的公公,繼續(xù)拜堂了。
在眾人祝福的目光下,這拜堂算是完成了,之后便是宴請賓客吃席了。
宴席之后,就該洞房了。
真到了這一步,梁逸的心突然跳了起來,一陣陣心悸感縈繞著周身,他差點以為心臟要跳出來。
畢竟身份擺在那,眾人也不敢真的灌醉他,到了喜房前,梁逸還算清醒。
把手扶在雕花門框上慢慢朝兩邊推開,跨步進(jìn)了喜房,映入眼簾的便是紅色,越過屏風(fēng),便是坐在床上等他的新娘。
這一切都太過容易,讓他有點不真實,也不能說容易,從少時到現(xiàn)在,這一天都怕再也見不到了。
梁逸上前握住晨雪的手,便感覺到異樣,好涼。
在房間里待這么久,怎么手心還這么涼?
“阿雪,喜歡今天這件婚紗嗎?”記得晨雪說過,她的家鄉(xiāng)成親都喜歡穿白色的婚紗。
“喜歡的?!甭曇魩缀趼牪怀霾顒e,讓人在意的卻不是聲音,而是內(nèi)容。
現(xiàn)在她身上穿的不是白色的婚紗,是紅色的嫁衣。
男人目光一冽,一手拉開紅蓋頭,赫然是本應(yīng)該在蛇窟思過的楚苓!
“怎么是你?”
梁逸目眥欲裂,各種胡亂的思緒在腦海中亂竄,但是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在這個時候慌了陣腳。
在梁逸冷然的目光下,楚苓站了起來,靠近梁逸輕輕啟唇:“本應(yīng)該是我站在你身邊的……”
梁逸退后幾步,緊戒地看著一身紅衣的楚苓,懶得多和她掰扯:“她在哪?”
“我們之間就沒有其他話可以說嗎?”楚苓僵硬地扯著笑道。
見楚苓總是轉(zhuǎn)移話題,梁逸閉了閉眼,再睜開,眼里的冷意幾乎要把楚苓凍在原地。
“子越!”梁逸一聲令下,子越立馬出現(xiàn)在梁逸面前。
“屬下在。”
子越察覺到房里降到零點的氛圍便知不妙,特別是看到本應(yīng)該是晨雪的位置上坐著苓兒小姐,目光一震,心里想著完了呀,本想著趁主子你儂我儂的時候去喝酒的,今天晚上看來是不用睡了。
“去找。”每個字都飽含冰渣,扎的人深疼。
“是,王上。”
“子言。”
又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梁逸面前。
仿佛看著死物般的眼神讓楚苓心中一顫,“撬開她的嘴巴。”
一句話決定了楚苓接下來的命運。
“是,王上。”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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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沉寂,失了燭火的喜房陰森又慘淡,更別說那道匍匐在暗處的猛獸,好似快要壓不住心中的枷鎖,想把周圍的一切都撕扯個粉碎。
月亮高懸在天幕,冷冽的月光穿過窗欄灑在房間的地板上,宛如銀色彎刀切割著梁逸的下顎線,明明滅滅間,他的表情外人只要看上一眼都覺得滲人。
此時已然深夜,新娘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再一次,男人失去了她的蹤跡。
明明在上花轎前,梁逸都無比確定那個人是晨雪,王府周圍防備森嚴(yán),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不排除晨雪自己走了,只要一想到這個原因,梁逸就覺得心被撕成了兩半,難以呼吸。
不,不可能,他不能自己嚇唬自己,這時候晨雪正需要他,他一定要冷靜!
子言這時帶來消息:“王上,楚苓姑娘被救走了……”
子言話音還沒落,那個坐在上位的男人眼神就掃了過來,像要穿透所有阻擋他的東西。
這時候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梁逸只能想到一個人,那個在黎國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的人。
在這樣的高壓下,子言艱難地說道:“是陛下的旨意?!?p> 一句話就讓那個坐著的人起身,梁逸眉頭緊皺,下令道:“去皇宮。”說著大步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