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七風(fēng)樓上,木薩被殺的消息傳到了于闐皇宮,慕容恭剛從邊境回朝,就被李德叫到皇宮商議國事。
李德聽聞奏表,大罵:“阿里真是無恥,為了解這困局,竟然弒父,依你之見,他接下來會?”
“哈桑剛在塔什干取得大勝,暫時不會?!蹦饺莨дf。
傳聞艾麗努爾公主在接木薩回喀什噶爾的途中,遭遇異教徒的刺殺,整個隊伍死傷過半,木薩當場被刺身亡。
喀什噶爾城外發(fā)生暴動,于闐扶持的佛教首領(lǐng)被殺,在一些佛教寺院里,無數(shù)被撕得粉碎的經(jīng)文典籍浸泡在被屠殺的僧人的血泊中。
尼扎姆以數(shù)十個志愿軍的傷亡,一種不算友好的方式覲見了喀喇汗帝國的皇帝。
年輕的皇帝對疑是自己父親的人的死亡毫無痛惜之情,禮遇了自己,表示愿意接納自己所帶來的志愿軍,并一再表示了對暴動的佛教徒的譴責,希望使自己相信這是佛教徒對于汗朝王族的報復(fù),因為他們的公主也受了重傷。
尼扎姆認為這似乎是汗國皇帝一開始就決定的,盡管心中對木薩的死深表遺憾,但為了替追隨自己東來的,在巴格達遭受迫害的東征軍在河中地區(qū)立足,尋求一位皇帝的庇護,尼扎姆沒有別的選擇,接受了阿里的提議。
艾麗努爾醒來時,伊爾罕太后和王后都在帳側(cè),見艾麗努爾醒來,都松了口氣,恍惚記得自己倒在血泊之中,手臂受到重創(chuàng),此刻活動,手臂仍是毫無知覺。
伊爾罕太后讓女兒別亂動,見艾麗努爾東張西望,問:“你想要什么?”
艾麗努爾掙扎著由婢女扶著坐起來;“母后,皇上呢?”
伊爾罕太后讓王后帶太子下去休息,將水遞到艾麗努爾唇邊:“喝吧,別的事自有你皇弟做主,你別多想?!?p> 阿里聽聞艾麗努爾醒了,趕忙回了后宮,自白天的事情發(fā)生后,還未見過太后,行了禮,太后沒有讓自己起來的意思。
艾麗努爾見母親面色難看,欲下跪請罪:“母親,你別怪皇帝,他炸死,不配做我們的父親。”
殿內(nèi)十分安靜,阿塔娜跟在皇帝身后,覺得連呼吸也不敢了,皇帝的頭低垂,向著太后。
許久,只聽太后問:“刺客抓到了?”
“沒有?!?p> “找到他尸首的話,埋了吧?!币翣柡碧笳f,已對皇帝放權(quán),如非必要,并不愿意干涉朝政。
姐弟二人相視點頭,恭聲太后出門:“是,母后慢走!”
阿里坐在一旁,艾麗努爾問:“皇上,你打算如何處置那些人?”
“王朝志愿軍不怕多養(yǎng)些人。”
艾麗努爾點頭,志愿軍兵種多種多樣,武器也雜亂不一,大部分人沒有良好的盔甲防護,只有少數(shù)人才擁有一套完整的鎧甲。這些非正規(guī)軍剽悍善戰(zhàn),勇猛好斗,但紀律渙散,缺乏約束,一旦戰(zhàn)場形勢出現(xiàn)不利便軍心動搖,嚴重時甚至?xí)鼬B獸散;而當戰(zhàn)斗勝利時又會哄搶戰(zhàn)利品,還會濫殺戰(zhàn)俘,王朝對他們的策略一般是:在和平時將他們打發(fā)到邊疆區(qū)衛(wèi)戍,戰(zhàn)爭時負責開路、偵察,保衛(wèi)側(cè)翼,劫掠、突襲等,作為炮灰戰(zhàn)場上消耗敵軍的有生力量。
“阿布,你知道怎么做了?!被实郯l(fā)出命令。
“是!”
數(shù)日后,英吉沙,阿里、艾麗努爾埋葬了身首異處的木薩。
這是數(shù)年之后再次見到這張臉,阿里想起少年時的宮廷時光,以及因為這個人的炸死曾帶給自己的屈辱和早年于闐對自己的壓制,這一切終于結(jié)束了。
他,最終還是埋在了這里。
李靈月回宮,拜見太后不被接見,李德與皇后設(shè)宴接妹回宮,又讓慕容恭、李翼作陪。
皇后:“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束?!?p> 席間李德說起李靈月已到適婚年齡,自己只有這一個妹妹,欲昭告天下,給靈月招駙馬。
李靈月臉色慘白,低著頭問:“皇兄要我嫁誰?”
“靈月到底是女兒家,還害羞呢,陛下?!蓖鹾笠婌`月面色不好,命宮婢添酒,說道。
李德沒有聽出靈月語氣中的不愿,龍顏大悅:“嗯,但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朕的妹婿,靈月你要嫁的,自然得是這天下間一等一的人,不然怎堪配你?”
慕容恭感覺到那雙眸子燙得怕人,灼傷著自己的臉,李毅湊近慕容恭:“將軍,公主好像在看你。”
“是嗎,在看你吧。”慕容恭笑了笑。
慕容恭還未出宮門,被李靈月叫?。骸罢咀??!?p> 慕容恭停步,卻沒有回頭的意思,李靈月一步步走下臺階,實在想不明白,自大宋歸來,他對自己越發(fā)冷淡,若不是剛才聽到皇兄與皇嫂的談話,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你剛才什么也不說?”
慕容恭詫異:“說什么?”
“你跟皇兄說你早已有了意中人?”李靈月眼中撕裂般疼痛,幾乎站立不住。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p> 李靈月一時間有些經(jīng)受不住,只覺得心如刀割,原來那竟是真的,那活在他話中的女子到底是誰?
慕容恭語氣軟了幾分,嘆了口氣:“別再孩子氣了,回去吧?!?p> 李靈月看著慕容恭遠去,心中茫然不知所措,不禁自問:“我這么多年的真心,竟自錯付了,他一點也不在意?”又憐想,這茫然天地間,還有誰會在意自己呢?父皇不在了,生身母妃和皇兄、皇姐作上叛亂不得善終,自己早成了孤身一人。
太后不待見我,皇帝哥哥和皇后今日善待我,不過是因為我還有利用的價值,唯一心間之人,他竟從未將我看在眼里,一時間飄飄搖搖,竟不知要去哪里。
慕容恭出了城門,獨孤小毅已經(jīng)等候多時。
“怎么不先回去?”
獨孤小毅:“安大哥一早出門要去尉遲府,尉遲彥回來了?!?p> “高昌王的壽辰過了,是該回來了?!?p> 獨孤小毅一向平和的臉上,竟然出現(xiàn)一絲冷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