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枝在臺下弟子的起哄聲漲紅臉,慌忙從陳云徑懷里鉆出,怨道:“師弟,你干什么?太沒規(guī)矩了…這…成何體統(tǒng)…”
陳云徑環(huán)臂于胸道:“我是好心,不接住你,難道任你跌倒?”
靈枝低頭道:“那也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p> 陳云徑撇嘴道:“師姐意思是要我私底下…”
“快住口吧…”靈枝低聲打斷他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這般不正經(jīng)?!?p> 二人言談之際,臺下弟子的起哄變成疑問:
“還打不打了你們?”
“就是,只顧站那兒說話,不用比試啦?”
“要談情說愛換地兒去行不?脖子都僵了你們就讓我看這出?”
……
靈枝聽到這些話,臉越發(fā)紅。她猶豫片刻,對陳云徑道了聲“承讓”,竟扭頭走下臺去。
“師姐…”陳云徑在她身后喚道,“你這什么意思,不比了嗎?”
靈枝頭也不回道:“混蛋,還不懂嗎,你贏了?!?p> “我,贏了?”
陳云徑兀自發(fā)懵之際,岑柏舟等人早已沖上臺去,將他團團圍住,道賀起來。磬聲一響,璇璣道長的聲音隨之傳來:
“最后一場比試,勝者:東峰陳云徑!”
那一刻,不光是陳云徑自己,靈瓏道長、張九歌和一干小師兄弟們的臉上都掛起了自豪的微笑。
“厲害啊哥。”岑柏舟夸贊道,“方才見你倉促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沒戲了?!?p> “去你的?!标愒茝疆敿椿貞?yīng)道,“打氣也是你,喪氣也是你。話都讓你說完了,我說什么?”
方玄昊老實巴交道:“師弟,說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戰(zhàn)勝靈枝師姐的?”
陳云徑想了想,道:“大概是她有心放水吧,若是她認真對敵,我早就被打下臺了?!?p> 方玄昊覺得其中另有蹊蹺,正欲再問,張九歌從長臺前跑來,一巴掌差點給陳云徑拍吐血,拍完興高采烈道:
“小子,可以啊!”
陳云徑還他一胳膊肘子,喜道:“多虧了你指點?!?p> 張九歌擺手笑道:“哪里的話,是你小子自己機靈。啥也別說了,今晚后山野雞宴,我做東,聽者有份。”
此言一出,眾人一起歡呼。張九歌說干便干,當即開始給眾人分配任務(wù):誰拔雞毛誰清理內(nèi)臟誰劈柴生活誰去后廚偷佐料等等,概不煩絮。
他分配完任務(wù),本想和陳云徑多說幾句。這時又是一聲磬響,陳云徑驚道:
“怎么,還有比試?”
張九歌搖搖頭道:“非也,是你們該歸曜了。”
“歸曜”是曜位選拔賽的最后一個階段:勝者已出,璇璣道長開啟紫薇斗宮,任曜星挑選勝者依附。
眾人聞磬,仰頭看去:只見璇璣道長再現(xiàn)三花寶蓮,從中出一畫卷,卷上繪一金殿,迎風(fēng)見長,須臾蔚然佇立于半空之中。
臺下弟子見了,不由齊聲夸贊道法神通。璇璣道長默念口訣,金殿大門緩緩開啟,一道金光從中射出,轉(zhuǎn)而化為一道金梯延綿而下。
“新晉曜位弟子入殿?!?p> 璇璣道長一聲令下,獲勝六人循序踏上金梯,走入殿內(nèi)。待得最后一人走入,金梯再化流光,收斂殿中,殿門緩緩關(guān)閉。
陳云徑走入大殿,內(nèi)里廣闊無垠。有仙歌陣陣,從四面八方傳來,回蕩殿中,叫人聽罷心曠神怡。又有飛天玄女徜徉半空,舞姿卓越,令人看了目不轉(zhuǎn)睛。漫天星河流淌于穹頂之上,明暗閃爍,飛騰流轉(zhuǎn),委實美不勝收。
六人哪見過這等情景,俱是瞠目結(jié)舌,不知所措。移時有六顆飛星從穹頂落下,華光璀璨,躍動不已。
“這是…?”
岑柏舟一臉茫然,走上前去,伸手要去摸那飛星。后者如同有靈性一般,通通飛騰閃爍,讓他摸了個空。
正在他暗暗吃驚之時,忽有一飛星跳動不已,“嗖”的一聲疾飛他面門。岑柏舟見狀,不由驚懼,大叫一聲捂住臉。那飛星卻穿過他的雙手,直入腦中。岑柏舟只覺眼前輝光一閃,緊接著便聽一個孩童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吾乃汝主命星天機是也,由此刻起,與汝合二為一,為汝曜位?!?p> “天機星?”
“正是,今后星命加身,汝必當一往無前?!?p> 眾人見岑柏舟忽的自言自語,正暗暗驚奇之時,余下飛星一如先前那顆,各挑一人疾飛而來。
陳云徑眼見飛星撲面,心知乃是歸曜之法,當下靜立不動,任它飛入體內(nèi)。華光閃過,陳云徑腦中響起一個男子森冷的聲音:
“吾乃七殺星,汝之主命星,此刻起與汝再結(jié)前緣,合而為一,曜汝前程?!?p> 陳云徑稍稍反應(yīng)一會,疑問道:“再結(jié)前緣?你我先前便遇到過?”
一陣短暫的沉默后,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前世因緣,汝皆淡忘,罷了?!?p> 陳云徑莫名道:“什么前世后世的,能不能挑明了說?”
他等待許久,那個聲音始終沒再響起。但那懵懵懂懂的“再結(jié)前緣”四字便似一道劍痕,深深刻入他的腦中,再也揮之不去。
待得眾人一一歸曜完畢,殿門再啟,眾人循序而出,重返中庭。璇璣道長開天眼略一睥睨,已知分曉,朗聲道:
“空缺曜位已經(jīng)完補,現(xiàn)宣布新晉曜位:
紫微星宇文佑辰;
貪狼星姚琳;
天機星岑柏舟;
巨門星唐婉秋;
武曲星方玄昊;
七殺星陳云徑?!?p> 曜位宣布完畢,眾人齊聲歡呼。新得曜位的弟子趾高氣揚回到人群中,感受著來自同門的尊崇與羨慕。
陳云徑不像他人得意洋洋,兀自埋頭沉思。張九歌一眼瞧出他的異樣,上前詢問:“怎么啦?比試也贏了,曜位也得了,怎么垂頭喪氣的?!?p> 陳云徑聞聲抬頭,看見張九歌親切的臉龐,正想將方才的事情全盤告訴他,那個森冷的聲音忽又響起:
“不要說!”
“為什么?”他在腦中警問。
“不要說,一個字都不要說,誰都不可以說!”
“為什么?”他又問一遍,可那個聲音就此沒了動靜。
他等待許久,始終不見回應(yīng),當下猶豫起來。片刻,他對張九歌道:“沒什么,只是有點累了?!?p> 張九歌打量他一番,問:“是不是傷勢還沒徹底痊愈?”
陳云徑微笑道:“大師兄不用擔心,傷早好了,真的只是累了?!?p> 張九歌道:“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晚上咱們再好好慶賀。”
陳云徑點頭,轉(zhuǎn)身欲走,想想又回頭,問張九歌道:“大師兄,你的命星乃是破軍,對吧?”
“是啊。”張九歌應(yīng)道。
“那個…你的命星有跟你說過話嗎?”陳云徑試探問道。
“當然啊?!睆埦鸥璧溃皻w曜那天說過幾句?!?p> “后來呢?”陳云徑頓時關(guān)注起來。
“后來…”張九歌捋著下巴想道,“后來就沒有說過了?!?p> “一個字都沒有?”
“一個字都沒有。”
陳云徑心知如果多說,大師兄勢必追問,遂言盡于此,辭別眾人,先回去歇息。將要出中庭之時,偏生遇上悶悶不樂的靈枝。后者看見他,眉頭緊皺,待要上前,想想又轉(zhuǎn)身離去。
陳云徑本已準備好跟她打一場口水仗,見她徑自走開,頗為費解。正苦苦尋思時,有人從背后拍他肩膀,回頭一看,卻是二師姐葉緋。
“恭喜你啊,陳師弟。”
葉緋的笑臉映入眼中,陳云徑只覺煩惱和疲憊頓時化為烏有,還以微笑道:“謝師姐。”
方才靈枝舉措被葉緋瞧在眼中,她微笑問陳云徑道:“你可知靈枝師妹為何生你氣?”
“因為曜位之事嗎?”
“非也非也。高臺上靈枝師妹自己認輸,斷不會為此生氣。”
陳云徑著實沒有頭緒,索性不再猜,直問道:“那是為何。”
葉緋也不繞彎,答道:“因為她是女孩子啊,你想,假如你是個女孩子,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男孩子摟摟抱抱,你不生氣嗎?”
陳云徑年紀尚輕,對男女之事并不了解,唯一一個讓他覺得接近兩情相悅的人——彭揚——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素來對身體接觸沒有多大反應(yīng)。此時聽葉緋說起此事,他也不以為然,只覺既然事由己起,就去解決,問道:“她如何才能不生氣?”
葉緋道:“這個嘛,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看你會不會說話了?!?p> 陳云徑道:“葉師姐,女孩的心思我猜不透,你能明示我再好不過。若能讓靈枝師姐消氣,就算我欠你個人情,你看如何。”
葉緋眼珠一轉(zhuǎn),點頭道:“好得很,就這么定了。那我可就給你出主意了?!?p> 陳云徑忙道:“葉師姐快請講?!?p> “方才聽大師兄說,今晚你們要去后山擺野雞宴?”
陳云徑點頭道:“是啊,葉師姐要來嗎?”
葉緋道:“我去不去都無所謂,關(guān)鍵是你要想辦法讓靈枝師妹來?!?p> “她?”陳云徑訝異道,“為什么?”
“哎呀。”葉緋輕戳他腦門道,“看你平日怪伶俐的,這時怎么傻乎乎?好啦,你也別多問。既然你托我?guī)兔?,那就由我出謀劃策,你只負責(zé)照做就行了。眼下你第一個任務(wù)就是把靈枝師妹請來赴宴,后面我會教你怎么做的?!?p> 陳云徑待要分說,葉緋豎起一只手指貼到他嘴邊,示意他不要再說。
為她指端的觸感傳到唇上,芬芳流入鼻中,陳云徑頓時亂了心神,只覺一點小小的酥癢從心間冒起,轉(zhuǎn)而爬遍全身。他愣了愣,轉(zhuǎn)而回過神來,直視著葉緋流轉(zhuǎn)的眼波,點頭道:
“好,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