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顧憫應(yīng)邀來到拉赫曼教授的公寓。
艾琳昨天聽說了顧憫要去拉赫曼教授家拜訪，特意為顧憫準(zhǔn)備了送給拉赫曼教授的禮物。
其中包括一瓶白葡萄酒、一條羊絨圍巾、一盒富有中國特色的“酥皮八件”——出自家中廚師之手，裝盒的時候還熱乎著。
甚至顧憫要出門的時候，艾琳又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了一束鮮花遞給她。
“艾琳，你簡直就是我的叮當(dāng)貓！”顧憫非常驚喜，給了艾琳一個大大的擁抱。
“顧小姐言重了，這是我的職責(zé)所在?！卑杖耘f非常謙虛。
艾琳不只是一位出色的管家，她之前在德文莊園的主要工作是德文夫人的生活助理，最擅長處理上流社會太太們之間的人情往來。
昨天顧憫只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拉赫曼教授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今天艾琳為顧憫準(zhǔn)備的禮物中就有一盒“酥皮八件”，更別提那條中式印花的羊絨圍巾了，顧憫根本想不到艾琳是在哪里買到這種圍巾的。
顧憫的車停在公寓樓下，威爾幫她把東西提上樓后就離開了。
她騰出一只手來摁門鈴，門鈴聲未落，拉赫曼教授就打開了門。
“早上好，教授，這束鮮花送給您?！崩章淌陂_門的速度太快，顧憫有一瞬間的滯楞，不過她馬上調(diào)整好了表情，笑著對拉赫曼教授打招呼。
“早上好，Daffy?！崩章淌谛Φ梅浅崆?，她接過花束抱在懷里，對顧憫道謝：“謝謝你的花，我太喜歡了?！?p> 艾琳為顧憫選了一束藍(lán)玫瑰，搭配有滿天星和珍珠花，藍(lán)白綠三色交織在一起，花香低調(diào)而綿長。
拉赫曼教授看到顧憫的到來非常開心，忙側(cè)身把她迎進(jìn)門，她接下顧憫手中的禮盒，一一放到玄關(guān)的柜子上。
“Daffy，你怎么帶這么多東西來，只是吃一頓便飯而已，這太隆重了?！?p> “第一次來教授家中拜訪，當(dāng)然要認(rèn)真準(zhǔn)備禮物啦！”顧憫對教授俏皮地眨眨眼。
拉赫曼教授的家看起來非常溫馨，玄關(guān)的柜子和布簾是典型的英國鄉(xiāng)村風(fēng)格，讓人不自覺地就放松了下來。
顧憫還在鞋柜旁邊看到了一雙被擺的整整齊齊的新拖鞋，那是一雙白色的兔頭拖鞋，鞋子毛茸茸的，頂端還有兩只非常生動的兔耳朵。
拉赫曼教授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這雙拖鞋太幼稚了？”
那天顧憫答應(yīng)了她的邀請，拉赫曼教授下班后就直奔超市，在拖鞋貨架前挑選了好久，最后選了這雙兔子鞋，她想顧憫這個年紀(jì)的小女孩應(yīng)該會喜歡這種樣式的拖鞋。
“沒有沒有，鞋子太可愛了?！鳖檻憶]想到這位數(shù)學(xué)教授這么有童心，瞬間感覺自己和教授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不少。
拉赫曼教授的公寓不算大，但房子的布置一點(diǎn)都不顯得雜亂。
寬敞的客廳里有一套布藝沙發(fā)，對面是一塵不染的電視機(jī)，電視機(jī)下面的玻璃柜中擺著許多精巧的小玩意。茶幾上有一盆吊蘭，旺盛的枝葉一直垂到地毯上，花盆旁還立著一個素色瓷瓶，里面插著干花。
拉赫曼教授請顧憫在沙發(fā)上坐下，她走進(jìn)廚房，泡了一壺紅茶，連同兩碟茶點(diǎn)一起端了出來。
離午飯時間還早，她們二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談。拉赫曼教授很喜歡聽她講自己在中國的生活經(jīng)歷，顧憫為她介紹了自己的家鄉(xiāng)和南城，拉赫曼教授聽的入神。
“十二歲之后我搬去了南城，那座城市和我的家鄉(xiāng)完全不一樣，南城有古老的宮殿群、有充滿了市井氣息的小巷和各種小吃，還有現(xiàn)代化的摩天大樓......”
拉赫曼教授好奇地問道：“你為什么會搬去一個離故鄉(xiāng)那么遠(yuǎn)的城市呢？”
顧憫看起來有些低落，她回答：“因?yàn)槟悄晗奶煳腋赣H意外去世，我被父親的一位故交收養(yǎng)，所以才搬去了南城......”
“你父親他......去世了嗎？”拉赫曼教授的表情忽然間變得震動而悲傷，好像猝不及防間地到了舊友去世消息的一樣。
顧憫心中疑惑，“您認(rèn)識我的父親嗎？”
拉赫曼教授調(diào)整好了表情，她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掩蓋不去的哀慟，“不，Daffy，我并不認(rèn)識你的父親?！?p> 她輕輕地?fù)肀ь檻?，“親愛的，很抱歉問了你這樣的問題?！?p> 顧憫微笑著搖頭，“沒關(guān)系的，已經(jīng)過去許多年了?！?p> 客廳墻上的鐘指向了十一點(diǎn)，拉赫曼教授起身，詢問顧憫：“Daffy，今天有幸請你幫我包餃子嗎？”
“當(dāng)然?！鳖檻懸财鹕?，和拉赫曼教授一起來到廚房。
拉赫曼教授有條不紊地從冰箱里拿出餃子皮、餡料、筷子以及裝餃子的托盤，甚至她還從柜子中拿出了一塊木制案板。那種案板趙姨也常用，過去的中國北方家庭幾乎每家每戶都有那樣一塊案板，主婦們在其上包餃子、制作各種面食。
在海外能見到這樣一塊笨重的木頭案板，顧憫感到非常親切，同時她還有些好奇，“您也用這種案板嗎？”
拉赫曼教授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過了一會她才回答顧憫，“以前在中國料理店買的，搬了幾次家都沒舍得扔?！?p> 顧憫沒有再問下去，她洗完手后拿起筷子熟練地攪拌餡料，目測拉赫曼教授準(zhǔn)備的餃子餡是蓮藕肉餡，看起來非常新鮮。
她一只手拿起餃子皮一只手用筷子夾起肉餡，給拉赫曼教授示范：“把餡放到餃子皮上，用筷子把它集中到中間，然后把餃子皮捏起來。”
顧憫包的餃子又大又圓，一個個挺著肚子立在托盤里，拉赫曼教授包的餃子截然相反，它們肚子偏平，只能可憐兮兮地躺在那里。
拉赫曼教授無奈，“看來不是視頻的問題，是我的問題?！?p> 二人哈哈大笑。
湯鍋中的水沸騰了，一只只餃子被丟進(jìn)鍋里，上下翻騰了幾個回合之后，廚房飄散出餃子的香氣。拉赫曼教授還動手炒了兩個熱菜，筍片炒肉、西紅柿炒蛋。
顧憫很驚喜，“教授，您居然還會中式炒菜?！?p> 拉赫曼教授笑得很靦腆：“我只會這兩道菜。”
當(dāng)年阿維娃·拉赫曼愛上了一個中國青年，他經(jīng)常做這兩道菜，年輕的阿維娃纏著青年要學(xué)，青年只好手把手地教給了她。
那段時光真是美好的不像話，好像沒有任何事物能把這對年輕的愛人分開，他們總是黏在一起。二人一起逛唐人街，一起在料理店中選食材和調(diào)味品，一起做飯......
顧憫離開時，拉赫曼教授堅持要把她送下樓。
顧憫上車前，拉赫曼教授對她說：“謝謝你，親愛的，今天我很開心?！?p> “我也是，教授?！鳖檻懛畔萝嚧埃屠章淌诟鎰e，“再見，教授?！?p> 拉赫曼教授笑著和她擺手，后視鏡里，拉赫曼教授一直待在原地，直到車子拐彎后，后視鏡中才沒有了人影。
威爾回過頭問她：“顧小姐，我們現(xiàn)在就回別墅嗎？”
“不了，先去學(xué)校門口的那條街，我去取個東西?！?p> “好的?！?p> ......
今晚陸北仍舊沒有回來吃晚飯，顧憫抬頭看了一眼房里的鐘，十點(diǎn)了。
她下床，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盒子走出了門。陸北的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些許月光從窗簾下的縫隙中透進(jìn)來，周圍非常安靜，顧憫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啪嗒?！彼蜷_了燈的開關(guān)。
陸北的桌面很整潔，幾本書摞在一起，整整齊齊的放在桌角，桌面上再除了一個筆筒和水杯之外別無他物。顧憫把手中的盒子擺在桌子正中間，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句話。
“生日快樂，陸北?！?p> **
陸北回到別墅時已經(jīng)是半夜，今天在樓下值班的是皮爾斯。
陸北問他：“今天白天顧憫都做了什么？”
陸少爺基本上每天都要過問顧小姐的行程，威爾和皮爾斯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回答：“上午去了一位教授家，午飯也是在那里吃的，下午去了陶藝店，好像是取了一個什么東西，后來就回到了別墅，沒有再出門?！?p> 陸北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
他上樓，回到房間打開燈，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多出來的禮盒。
陸北走上前去，先是看到了旁邊的便箋，字跡是顧憫的。
陸北最近太忙了，他都忘了明天，哦不，今天是他的生日。顧憫這句簡單的生日祝福讓他心中充盈著愉悅，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個盒子。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個陶瓷花瓶，花瓶形狀簡單，線條流暢，寬肚細(xì)頸，上著淡淡的青白色釉。
陸北小心翼翼地把它從盒子里拿出來，瓶身上繪著一只白色的小貓。它四腳著地，微微后仰著脖子，瞇著眼的樣子看起來懶洋洋的。
陸北看著花瓶上的那只貓，就好像看到了顧憫一樣，顧憫睡飽了的時候也是這副饜足的神情。
他輕輕轉(zhuǎn)動瓶身，在小貓圖案的右下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憫”字。字寫得四平八穩(wěn)端端正正，也不知道怎么就讓陸北看出一股傻氣來。
他不自覺地?fù)P起嘴角，幾乎能想出當(dāng)時的畫面——顧憫拿著筆小心地在花瓶上寫下自己名字，神情認(rèn)真而虔誠。
陸北視若珍寶般把花瓶收好，他走出房門，想去顧憫房中看一眼那個可愛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