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絨整個人沐浴在夜晚的月光下,神情是少有的愜意,她沒有想到,顧念北會帶她到這種地方來。因為是妖獸,所以,天性使然,她喜歡山野。像山間動物那樣,對于這樣的地方,沒有多少抵抗力。
她是想要對著銀色大圓盤一樣的月亮嚎叫的,可是,眸光不經(jīng)意間一掃,就看到了身材瘦弱的顧念北站在不遠處的小土坡上,仰頭靜靜的凝望著自己,她一愣,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怪異,畢竟一個正常人,來到這深山老林,都不會是像她這樣享受。
的確是有些讓人生疑,況且,顧念北早熟,犬絨在他面前也是一向保持著沉穩(wěn)冷靜的形象,收回了手,犬絨走到了顧念北面前。
“怎么會帶我來這里?”犬絨看著顧念北,嗓音清冷。狹長的鳳眸里,倒映著顧念北小小的身軀。
“我喜歡這里,所以想要帶著阿絨來這里看看。”
顧念北勾唇,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彎成了月牙狀,牙齒白白的,這時候,似乎帶了一點孩童的天真單純。
犬絨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她蹲下身,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顧念北有些粗糙的臉頰。既溫柔,又顯得沒有任何防備。
“小念,我也喜歡這里,好想,帶著最想要帶的人一起。”她以親昵的姿勢半擁著顧念北溫熱的身軀,像個親人一樣,訴說著自己最真實的喜悅。
顧念北伸出雙手,從犬絨胳膊下穿過,緊緊的抱住了她,用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犬絨的脖子。犬絨扭了扭頭,因為小孩子毛糙的發(fā)絲撩的她有些癢。
可是,她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溫順的像貓兒一樣蹭著她脖頸的孩童,那雙濕漉漉的雙眼里,透露出的病態(tài)的執(zhí)念。
那不應該是一個正常的五六歲孩童擁有的,因為那些感情太過于純粹,太過于扭曲,沉重到讓人膽戰(zhàn)心驚。
如上等的黑曜石一樣漂亮的圓瞳,在月光的映襯下,散發(fā)著幽暗的光。
你最后帶的那個人,會是我嗎?阿絨?
顧念北看著犬絨脖頸那白皙細嫩的肌膚,毫無生氣的眸子閃了閃。這樣的毫無防備,這樣纖細的脖頸,只要稍微用力,仿佛就能折斷。
然而,沒等顧念北整理所有復雜的情緒,周圍一陣輕響,而后,幾個月前遇到的那幾個混混,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他們兩個人面前。
犬絨反應極快,她拽住顧念北泛涼的手,將他拉到了身后,而后,警惕的看著包圍了他們兩人的五個混混。
幾個混混有些奇怪,一雙眼睛呆滯無神,腦袋以一個不正常的姿勢扭曲,臉上也沒甚表情,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亂,甚至是,破爛,好像是被什么東西撕扯過一樣。
他們弓著身子,雙手垂在兩側(cè),好像隨時都要沖過來一樣,突然,不知是那里發(fā)出的一聲尖銳哨聲,那些傀儡一般的混混,就朝著犬絨兩個人沖了過來。
犬絨眉頭一皺,快速的將顧念北背在了背上,而后,朝著混混空隙過大的地方迅速的竄了出去,她的速度很快,混混扭頭,跟在了他們后面…
“抓緊我,別放手?!比q強硬的扯過眼前的刺藤,任由尖銳的刺扎進手心里,鮮血直流。一張臉上,也被木刺劃傷,留下了一道道血痕。鮮紅的血液,從臉上,滴落在棕色的泥土里。
顧念北抱緊了犬絨的脖子,他將腦袋縮在她的肩膀上,看著她白皙的臉上不斷出現(xiàn)的血痕,目光深沉到可怕。
明明,只是利用罷了,為什么,會……心痛?
犬絨不想殺人,更何況她帶著顧念北,她也不想讓他看到她殺人,她想要做一個好人,一個手上不曾沾染過血液的人。
所以,此刻的犬絨只能逃,只能躲避。
犬絨速度很快,不過一息之間,他們,就遠離了剛才待的地方,他們兩人,尚且沒有到爛尾巷,因為犬絨能夠聞到那群混混身上的腐爛一般的味道,很近,很近。
她帶著顧念北躲進了一個樹洞里,她抱著顧念北,顧念北蜷縮著身子,整個人,都窩進了犬絨的懷里。
樹洞空間太過于狹窄,而且,潮濕陰暗,鼻翼間,總是有著泥土和樹皮腐爛的味道,不太好聞,但恰巧遮住了兩個人身上的味道。
顧念北頭額頭貼著犬絨脖頸,他能感受到她的溫度,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兩個人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他有些不自在,有些不正常。她身上太暖了,他想要再靠近她一些。哪怕,他們面臨著危險,然而,他還是控制不住那些綺念。
“嗚……”來自耳畔低啞的悶哼,顧念北下意識扭頭想要看看犬絨的情況,可是迎來的,是一只燥熱干凈的手,捏著他的臉,帶著濕氣的呼吸在他耳畔擦過。
“小念,別亂動?!鳖櫮畋甭犜挼?,沒有再動彈,可是,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低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著。
犬絨默默咽下了嘴里的一口血,吞進了肚子里,不至于讓她看起來狼狽無能,身為一個妖,何至于被人類追逐至此。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差點讓她失去妖力。可是,她不知道是誰,會有這個能力。
如今有時間靜下心來,犬絨回憶了一下那幾個混混的特征,思索了許久,縱然知道他們是被人控制了,可是,她還是沒有想到在這場幻境里,會有其他的幕后boss。
而且,突如其來的心悸,不知為何,讓她覺得有些不安,在這場幻境里,背后之人,究竟會是誰呢?又是誰,會傷害到她?
犬絨百思不得其解,舔了舔干澀的唇瓣,她咬著唇,神情焦慮。
………
犬絨與顧念北在樹洞里帶了一整晚,直到那群混混的氣息在周圍的環(huán)境里消失,她才帶著顧念北從樹洞里走了出來。等爬出來的那一刻,犬絨腳步踉蹌,差一點,就將顧念北撲倒在了泥濘的地面上,還是顧念北眼尖,及時的扶了她一把。
“多謝小念。”犬絨神情溫和,嘴唇不復以往紅潤。
“阿絨不想知道那些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嗎?”
“而且,那群痞子,有些奇怪?!鳖櫮畋庇靡浑p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犬絨,目光清澈,犬絨對于他的疑惑,顯得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