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錦瑟牽情，往事如夢(9)

　　她拿起酒杯，與他的輕輕一碰，笑道：“喝了這一杯酒，我們就當誰也不欠誰……”

　　“這酒里……”他晃了晃手里酒杯?！笆悄悴叵碌哪前舅幇?？”

　　他拿起一把擲于地上，酒杯碎了一地?！皠e跟我說什么兩清，你的今后都是我的，你這一輩子都只能是我的！你以為我當初拼死拼活奪位是為了什么，我就是為了得到你，用盡一切手段也要得到你！”

　　“其實你想要，我的命給你也沒什么……”他低低說著，明明未飲酒，卻像醉了一樣。

　　“可我不能死，阿惜，我還要和你過輩子呢，你再陪陪我，我們像尋常夫妻那樣，相守十幾年，到時候我再讓你殺了我，好嗎？”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她不執(zhí)一詞，臉上半分血色都無，手死死抓著桌沿，像在忍耐著什么。

　　“你好好留在我身邊，要什么我都可以答應，若你喜歡富貴，我把天下最尊貴的位子給你，若你愛清凈，我陪你隱居山林都可以……”

　　“舒湛。”她突然出聲叫住他，執(zhí)起酒杯，一口飲盡：“這次，你又猜錯了，這酒沒毒。”

　　他一怔，就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有內監(jiān)匆匆趕來，外面的寒風隨著推開的殿門灌入。

　　“出了何事？”他皺眉問。

　　“陛下……”那內監(jiān)啟聲稟報著：“言子西死在了牢里，是中毒身亡?！?p>　　舒湛立時轉首去看葉惜，她就立在門邊，門外的風將她的長發(fā)揚起，有雪花卷入撲到她的發(fā)間，她身上的衣袍飄飄蕩蕩，看上去像是要隨著風雪而去了。

　　她見他看她，竟輕輕地笑了，對著他道：“是我去看他的時候，將藥給他的，他一半，我一半，撐到現(xiàn)在，也是時候了……人家都說，夫妻同心，我們自然是要一起上路的。”

　　她的唇間有殷紅之色，整個人踉踉蹌蹌準備往殿外走，舒湛撲上去欲抱住她，她搖搖一晃就倒在了他懷里。

　　他抱起她沖出去，外面鋪天蓋地的風雪迎頭撲來，他聲嘶力竭地喊著：“太醫(yī)，傳太醫(yī)?！?p>　　其實她的身子已經冷了，仿佛已經和冰冷的天地融為了一體，他抱緊她，似乎想用身上的溫度去溫暖她。

　　宮人驚慌地去叫太醫(yī)，有的已悲愴地跪地哀哭，身后是連綿的宮燈，仿佛是這白皚皚的天地里僅剩的溫暖，映照在她臉上，也就沒那么蒼白，竟像是沉睡了一樣。

　　這讓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午后，她睡在廊下的竹椅上，廊前是棵香樟，葉縫間漏下的陽光像碎金子一樣閃爍在她身側，她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翼，風一過仿佛都在微微顫動，他心里一直藏著的那根弦，也就這么一直顫著。

　　他貪婪地看著她的睡顏，美好得不可思議，讓他不忍將她喚醒。

　　可說好要帶她去護國寺看牡丹花海，她午睡的時候下人才松懈，是溜出去最好的時機。

　　等終于溜出了府，她依舊睡眼惺忪，他嘆了口氣蹲下，她笑著撲了上去。

　　到護國寺還有一段路，他背著她，慢慢往前走，她的頭就垂在他的頸側，呼吸一下下?lián)湓谒绺C處，癢癢的，心里卻有什么脹得生疼。

　　“阿湛啊，我瞇一會兒，到了你叫我啊?！彼涇浾f著。

　　“陛下，陛下……”趕來的太醫(yī)在身后喚他，準備救治他懷中的人兒。

　　“不要碰她！”他驚叫著，趕走了所有人，只緊緊抱著她，坐在雪地里，低低開口：“誰都……不許碰她……”

　　四下靜寂，天地無聲，仿佛終于只剩下了他與她兩人。

　　“小惜，你說，人這一生，是不是只會愛上一人？”他撫上她的臉，喃喃自語。

　　“若是，為何你會那么輕易地愛上別人？”

　　“可若不是，那為何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眼中是平日絕不會泄露的悲傷，聲音也在這一刻低了下去：“我還是沒能將你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