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是誰 1
青山隱隱,綠水悠悠,溪水潺潺,碧湖小樓。
群山環(huán)抱的一座山谷里,山水隨著山勢而下,在谷底處形成一個小小的圓形湖泊,淺碧色的湖水隨著微風(fēng)輕輕蕩漾。湖邊一座木制小樓雕梁畫棟,四周景色怡人,仿佛入畫,讓人沉醉其中。
小樓二層臥房之中,一張雕花黃檀木的大床,四周以淡紫和雪白輕紗裝飾,輕風(fēng)吹過,輕柔的紗縵隨風(fēng)拂起,又輕輕飄落,給人一種溫柔又浪漫,神秘又高貴的感覺。
臥室正中的木床之上,躺著一個年輕女子,十六、七歲的模樣,身上薄毯蓋到胸口,露出里面白色中衣。
長發(fā)如潑墨般堆在腦后,一張五官精致的瓜子臉上,雙目緊閉,柳眉輕蹙,臉上表情極度驚懼,滿頭冷汗,奮力掙扎,似被夢魘住了。
夢境里,一個看不清面目年輕女孩在與一群年紀相仿的男女在巨大的石坑中激烈的撕殺,地上到處尸體,血液在地面上流淌出一條蜿蜒的小河??舆吘薮蟮蔫F柵欄后面,一群饑餓的財狼被血腥味刺激得狂性大發(fā),撲在鐵柵欄上奮力抓撓,卻因為無法破欄而入時不時仰天長嚎。
石坑邊上,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一字一句的吐出一句話:“最后勝出十人,殺光這群狼就可以出山了?!?p> 石坑中背靠背相互成倚角之勢的女孩與身邊男孩相視一眼,眼中露出喜色,抓緊手中匕首再次沖了出去。
風(fēng)將遠處的廝殺聲吹遠,四周景物一變,來到一間書房,少女藏在一個大書架后,透過書架上的縫隙,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將一柄匕首刺進毫無準備的中年男子胸口,少女捂住嘴巴里的驚呼聲。
四周景物再變,一座陡峭的山崖邊,少女驚慌的向前跑著,后面?zhèn)鱽砟贻p男子的呼喊聲,聲音飄渺,聽不清楚喊的是什么,人卻越追越近,夢境中,竟看不清兩人個的面容,只見少女跑上山崖回頭沖著追過來的男子輕輕一笑,縱身一躍——
窗外微風(fēng)乍起,床上的人兒眼睫微顫,猛地睜開了眼睛,紫黑色的眸瞳里,瞬間波光瀲滟,仿若新月初升,讓人剎那驚艷。
女人睜開眼睛后仍然一動不動,眼睛盯在床頂?shù)募喛z上呆了半晌,耳朵將四周的所有聲音搜尋了一遍,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這才輕輕閉了閉眼睛,再次睜眼,起身。
她坐在床上,快速而謹慎地將空蕩蕩的屋子里打量了一遍,站起身緩步來到窗前,二樓半敞的窗外,青山碧水如畫出現(xiàn)在她眼底,她瞇起眼睛,快速轉(zhuǎn)身離開房間,開始對小樓展開搜索。
這幢看上去如此精致的小樓居然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
她回到臥房,站在床后一面巨大的鏡子前打量自己,干凈精致的眉眼,形成清雅秀麗的五官,白色中衣下勻稱輕盈的身子纖肥有度,她臉上的神情如此仔細、認真,眉頭微蹙,似還帶著一絲絲困惑。
外面?zhèn)髁岁囮嚬室夥泡p、卻略顯凌亂的腳步聲,女子迅速躺回床上,將薄毯重新蓋在身上,想了一下,輕輕側(cè)身面向外,將頭發(fā)蓋住臉,瞇上了眼睛。
來人很快上了樓,二樓臥房門口出現(xiàn)了兩名彪形大漢,手中居然都握著精鋼匕首。躺在床上的女子放在薄毯下的手握緊了拳頭。
兩名大漢進門就看到床上的女人,飛快的對視一眼后,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一個在前揚起手中匕首,一個在后拿著匕首持戒備狀態(tài)。
前面的大漢舉著手中的匕首刺向床上的女人,床上的女人卻在瞬間爆起,她揚起手中抓著的薄毯兜頭蓋住身前大漢的頭臉,身子彈空而起順勢拉著大漢拿著匕首的手從其左側(cè)翻到大漢背后,匕首順著大漢頸部劃過,鮮血飛濺,盡數(shù)噴到薄毯上,很快將毯子浸透。
女子一面用手按著薄毯下男子的身體,一面順勢側(cè)身踢向站在一旁剛剛反應(yīng)過來的另一名壯漢,不料那那名壯漢身手了得,一把就抓住了女子的腳腕,掄起她的身子往床上狠狠一摔,隨后一手揮著匕面色猙獰地撲了過來。
女子的身子在床上迅速翻滾,躲開對方的匕首,
雙足交錯連踢向壯漢握刀手腕,將對方匕首踢飛,匕首飛出“?!钡蒯斣诖策叺哪局?,發(fā)聲“嗡”的輕響。
壯漢一怔,隨即揮拳而上。
女子翻身而起,被扔到床上時就抓在手中的紗縵纏繞,紗縵繞過壯漢脖頸,女子雙手牢牢握住紗縵兩端,瞬間連續(xù)兩個后空翻,躍過床頭翻到另一側(cè),將壯漢緊緊吊在床角,順手將紗縵系在了床腿上。
壯漢費力的掙扎著,握住手中的紗縵拼命呼吸,女子卻已經(jīng)踱步床前,伸手拔下釘在床頭的匕首,翻動著手中的匕首,女子的眼睛始終沒有看向掙扎的壯漢,而是一直盯著手中的匕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直到眼前的壯漢臉上血色漸濃,似乎已經(jīng)無力掙扎,眼看就要墮入死亡邊緣,女子才輕輕上前一步,舉起手中的匕首,輕輕貼在壯漢已經(jīng)被紗縵深深勒入肉中的頸部,低聲而輕柔地問:“回答我的問題,可饒你不死?!?p> 壯漢額頭滲出的汗水,瞪大的眼睛,驚恐而費力的點頭,口中唔唔地想說話,卻因為頸部的原因說不出話來。
女子皺眉,手中匕首輕輕一挑,紗縵瞬間被挑斷,她手中的匕首卻不曾離開壯漢的脖頸,盯著他的眼睛,輕輕問:“我是誰?”
壯漢一怔,似乎沒有意識到女子會問出這么一個奇怪的問題,猶豫的瞬間,女子手上的匕首已經(jīng)刺入壯漢的皮膚,血順著匕首精光閃閃的刀刃流了下來。
壯漢慌忙回答,聲音帶著喉部受損的嘶?。骸拔?、我不知道?!?p> 女子一怔,也沒有想到聽到的答案是這樣的,她手中的匕首又往前輕輕送了一送,血流得更多,壯漢渾身一抖,咬著牙顫聲地:“我真的不知道!”
女子不再猶豫接著問:“你是誰?”
壯漢似乎松了口氣,這個問題他是可以回答出來的,他張了張嘴,剛說出“我是——”窗外破空之聲傳來,女子飛快側(cè)身撲地,抬頭看時,一支箭正中壯漢胸口,血順著傷口流下來,而壯漢已經(jīng)被一箭斃命。
女子坐在地上看著兩具尸體稍一猶疑,外面箭聲大作,無數(shù)支火箭破空而來,射到床上,射到窗子上,射到地板上,射到紗縵上,瞬間點燃了這座木制小樓。
女子一把拉過床上的薄毯握在手中不停揮舞著擋落火箭,一手緊緊握著手中的匕首沖向樓下,沖出小樓,沖進小樓旁的青山之中。
乾坤城,城主府,城主書房之中。
城主王奇士羽扇綸巾,往面前勝負已分的棋盤上落下最后一子對著一個相貌清俊的男子道:“碧湖樓已經(jīng)來信確認,人已失憶,身手無恙,按計劃離開?!?p> 清俊男子仍皺眉看著棋盤上的棋局,仿若沒有聽到這話一般。
王奇士看了眼棋盤上的棋局,又笑著對面的青年道:“可考慮好了?要不要重來?”
青年男子推棋而起:“落子無悔?!?p> 王奇士看著面前長身玉立,面容俊朗,一表人才的青年正色問道:“阿狄,你想好了?”
阿狄清冷如夜月般淡然一笑,目光落到窗外一株梅樹蒼老的枝干上:“我是誰?”
王奇士自嘲一笑:“是啊,伏龍先生莫阿狄,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呢?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莫要后悔!”
莫阿狄握在身后的拳頭緊了緊,聲音卻一如平常沒有任何波動:“已經(jīng)計劃了五年,如果要后悔,早就后悔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王師不必掛心,只我去后,阿梨就拜托您了!”說罷,對著王奇士長長一躬到地,轉(zhuǎn)身便走。
王奇士看著莫阿狄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里,輕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只怕你為了復(fù)仇,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敢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