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考文綜,一次考數(shù)學,余瀛知道分數(shù)后拿著答題卡對著題號看錯的是哪些。
情況不算太糟。三次文綜成績分別是179、189、175再一次繞過190這個臨界值,地理三六五,政治一二三、歷史二四七不等(他實在是懶得去記到底是哪些)。數(shù)學就更不錯了,向來的周考數(shù)學題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高考水平;選擇題倒還一直是強項,不至于拿不出手,立體幾何空二小問,倒數(shù)二三二問空,選做題第二問最后算錯沒分。總的來講就是,會做的無法一分不扔,無法做的一分不爭。
余瀛對此種尖酸刻薄的批卷大法向來是服氣的。數(shù)學老師約法三章過,自己也是屢次表態(tài)。她確實是說到做到,嚴苛至此也是對自己深愛有加,念自己在數(shù)學上多少還有些優(yōu)勢,每次遇到粗心大意之弊從來都是不留情面的直接扣光。
實在是學不進去了。講句實話,他實在覺得老袁的教育從理念到實踐都是問題,每次的題目自己總在聽,可是根本無法深入進去,文綜就像一個無底洞,不知道往里面填多少實踐才能補滿時間和智商的缺陷。越到后期他越覺得迷茫,這樣每天的學,學習成績真的會提高么?余瀛雖然自卑,但是從不認為自己的智力有缺陷,他也確實不會出現(xiàn)一個知識點總是弄不懂的情況??赡芩娴牟贿m合讀書吧。
比起他的話,侯然真叫一個心態(tài)了。每次課代表上臺在黑板上寫答案,他也和自己一樣拿著紅筆畫×,這家伙不知道是不知羞恥,還是是那種風格,筆墨飛揚的順著題號一直劃到另一面,活脫的人類迷惑行為。余瀛幾乎每次順著他筆行駛的軌跡都能估計他錯的應該有個十七八個。雖說比好不比差,但是看到他錯了這么多,余瀛心底也自然好受多了。
以往這個時候的晚上,他總能在對比之后鼓起三分鐘的熱度學上兩節(jié)課,然后最后一節(jié)課插科打也算作是勞逸結(jié)合的方法。只是今天他實在不想,準確的說前幾個星期就不想了。
喝吐酒還是上個星期的事。余瀛當然還記得自己說過要好好的學習,讓王強不再打電話來問候情況這件事,但是心底孤獨寂寞的時候,人總歸還是希望有人能陪陪自己,傾吐自己的不愉快。一個電話的事,也確實是隨叫隨到,只是余瀛內(nèi)心無比自責,辜負了昔日友情的歲月眷顧,只剩下挺不過去的時候才想到那些實際難忘的日子。
王強在漢城的一家酒吧做事,具體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余瀛一直想問,但是總是感覺沒那么好奇,所以幾次遺忘便拋在腦后了。王強也深知自己做的工作不是什么光彩的,所以也從來不提及。托一個朋友的關(guān)系,他在酒吧人際關(guān)系處理的不錯,大概是生來就圓滑世故,懂得察言觀色,知道接觸的哪些人需要什么,所以有些時候老板老板會吩咐他放下柜前的活去陪陪客。抽煙喝酒都是老毛病了,有這慣用的生存技能,所以也很得客人的歡心,值得慶幸地是,他從未遇到故意刁難人的對象(王強后來和一個漂亮的漢城姑娘結(jié)了婚,生活不錯)。偶爾遇到有錢買醉的卷發(fā)女,無論好不好看,老板也基本上讓他去,說是有錢的???。王強做之前也一直強調(diào)不干那種違背人性的事情,也恐懼女老板的刁難和誘惑,可確實能撈到不少的小費也就不再計較。
這些都是余瀛喝的漸醉的時候,王強絮絮叨叨的。他早已是城市孤獨生活的一份子,生活上的壓力和學業(yè)上的壓力下各有各的難法,實際上生活的到底可以多苦是不言而喻的。這在以后的行徑中余瀛自然能逐漸了解。
今天下午照例考試,余瀛寫了張紙條留給侯然:
“侯然爸爸,求你幫我圈一下錯題,時間夠的話,犧牲一下最后一節(jié)課看奕子的時間幫我抄抄答案。我胃疼,去醫(yī)院了?!?p> 余瀛幻想自己像歷史上值得人敬佩的狂狷者一樣,無所謂的和老袁請假就大步流星的出門。他還是更喜歡不受拘束的灑脫樣子。門口的門衛(wèi)看他模樣也有一絲懼怕,還是讓他輕易地去了。
不太想去那些城市喧囂的代表,垃圾的十八線小地方也就只有剛建的植物園可以隨便找個地方自自在在,討個清閑了。晚上的風就著廉價的酒,余瀛和王強搭著肩。他看著他喝。
“讀不下去了?”
“嗯,讀不下去?!?p> 強子不知道如何安慰,對于高中他的腦子里只能想到一片空白
“唉……確實挺難的,都挺難的?!?p> “工作不好做,還是交往中屢屢碰壁?”
在人生的心酸歷程中,在這樣一個岔路口,他們注定會變得不同。如同兩條相交的直線,你認為從相交的那一刻開始會有可能在次相交么?不過王強雖然沒有什么天賦,長的也不太受現(xiàn)在的女孩喜歡——他說的這些缺陷可以算是余瀛的優(yōu)點了。作為哥們,他也希望瀛能夠有這樣的優(yōu)勢。
尤其清晰的一點在這一瞬間的沉默明晰地浮出水面——和余瀛不同的是,王強更能清楚的認識自己。他認為人不擅長的堅持不做,另尋他路定有退路,所以他這樣的容貌在柜臺其實是不吃香的。只不過老板的安排確實沒有辦法。
在工作這么長時間的歷程中,他也看到了自己煮酒陪客的能力,喝酒抽煙這種喪文化的代表物在他的手上早已不是難事。永遠都是一個人在鬧劇落幕去吃大排檔的間隙,把手中燒焦的煙蒂死釘向桌子底面。
說白了。余瀛確實不是讀書的料。教育的分層在于,處在上游和下游的人都不會有中層的人難受,比高不足比下有余不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成就感,反而很厭煩。老校在這一點上雖然不怎么突出,但是把千千萬萬的高考生放在一起排座次,那么余瀛就是食物鏈的最末端。但是強子不會跟他分析。
“那還是要堅持下去啊。”強子喝完的酒罐索性倒在了一邊,他站起身來撐了撐胳膊,然后再坐下。
堅持?余瀛覺得沒有任何一個詞會在自己的身上有如此的黯淡。本就慵懶身,除了焦慮善感,余瀛從來不會想到自己能把這個詞貫徹下去。至于所謂的高中努力是自己在強制下的精神折磨罷了。所以他沒有接話。
中學的時光真是懷念,沒有這么多事,除了打架斗毆,你搞我我搞你這種閑的蛋疼的簡單事每天都在隱蔽深巷和街頭上癮,再不就是上網(wǎng)聊天,打打鬧鬧樂呵樂呵,真不用想太多。沒想到五年的功夫,和如此親密的朋友在一起聊話題如同一場博弈一樣——需要規(guī)避的有哪些,聊哪些才不至于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