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重逢

　　西陵，回春堂

　　“大夫，您看俺娘這病，有得治嗎？”回春堂中，朱夏站在診臺之前，細細的描述著病狀，隨后焦慮的問道。而他的母親邢婆接受診斷之后便是在一旁稍作休息。

　　“別急?！崩项^聽完后也不應(yīng)答，從背后的藥柜中摸摸索索。

　　求醫(yī)的人最怕診斷完后的醫(yī)生一言不發(fā)，這說明你的病情相當(dāng)嚴(yán)重，相反就不重。朱夏干瞪著老頭，明明急的要命，卻硬是忍住不說。生怕打擾老人。

　　“兒啊，瞧你擔(dān)心的，咱身體可好著呢！”坐在板凳上的邢婆面色紅潤，只是中氣稍有不足，看來也是一個相當(dāng)壯健的老人。

　　“您別這么說，您的身體可不能出什么茬子，不然，俺怎么對得起九泉之下的俺爹，俺答應(yīng)過俺爹要照顧你的。”朱夏責(zé)怪似的看了邢婆一眼?！鞍钞?dāng)年不懂事，是個跟賭徒混在一起的不肖子，現(xiàn)在俺就是俺娘最好的兒子。”

　　“哈哈，好，好！”邢婆笑的合不攏眼。

　　趁著二人談笑的功夫，老頭取好了藥品，擺到柜臺。

　　“你娘的病乃是中氣不足，是季度常見的寒暑小病，只需服下這粒丹藥即可，但對于上了年紀(jì)的老人，丹藥只是小醫(yī)小治，調(diào)養(yǎng)身體才是健康之本。”診臺后，老頭兒，取出一枚棕黃色的小粒兒與一張黃紙，遞給朱夏。“紙里寫著老夫的補品方子，都是價廉之物，至于診金則是按著老規(guī)矩，后院杏樹種植一株即可?！?p>　　“多謝大夫，多謝大夫，多謝大夫！俺一定好好回報大夫！”朱夏顫抖著接下了方子和藥丸兒，像是得了金粒兒似的，小心翼翼的把藥丸兒和方子用白凈的抹布裹住，收到懷里。

　　一番客套自然是免不了的，邢婆還說要把自己養(yǎng)的花草弄些過來，這些老頭自然也是一一婉拒了。

　　朱夏攙著邢婆離開了，雖然邢婆一直說不用不用，朱夏卻十分堅持。

　　老頭卻是把目光停留在朱夏的背影上。凝視著母子二人，直到遠去，搖了搖頭。等待在外邊兒的病人也是隨后而入。不知不覺，一天的時間也就在坐診中過去了。

　　“爺爺，該吃飯啦！”后房，一名可愛乖巧的女孩兒探出頭來，自然是老頭兒的養(yǎng)女念澤，老頭原先是云游四海的道士，會些拳腳手段，后來老了以后，便常年定居在西陵，一個偏遠的縣城，嫌一個人孤單寂寞，便收了個孫女，在這里開著診所養(yǎng)家糊口，不過這老頭也是奇怪，雖然或多或少孤僻，卻是有病就醫(yī)，還是一個回春妙手，而診金居然是幫著種一顆杏樹，村里的老少多多少少都受過他一些恩惠，威望頗高。

　　“哎，好咧！”老頭慢悠悠的把門把上，插上門栓，瞄了一眼落下去的夕陽，晚霞肆意的流連在廣袤的天空，今兒是個散步的好日子。老頭心想，便向內(nèi)堂走去。

　　爺孫二人在餐桌坐定，孫女如今年方豆蔻，卻是燒的一手好菜，色香味三者俱全，老頭吃的是津津有味兒。

　　“孔夫子曾曰：‘君子遠庖廚’，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啊，孫女天天弄這么好吃的菜，咱老頭子一輩子可就賴上你了哦!”老頭弓著背，捻了一口黃瓜，吃的津津有味。

　　“我又不會離開爺爺，咱的廚藝可是十里八鄉(xiāng)里出了名兒的?！蹦顫陕冻龅靡獾纳裆?，自豪的說到，不停的把菜爺爺?shù)耐肜飱A。弄得老頭頗為狼狽。

　　一番來回下來，雖然吵吵鬧鬧，爺孫二人倒也是也樂在其中。

　　“爺爺，我給你準(zhǔn)備了禮物。”這句話早就在念澤的醞釀之中了，看老頭子停了話匣子，念澤便開口說道說到。

　　“哎喲！我的乖孫女，給爺爺，看看？”老頭自然是開心，事實上還有隱隱的期待，爺孫兩人每年都會給對方準(zhǔn)備禮物，雖然大多老頭都用不上，但也是孫女的一片心意。

　　“嗯！”念澤將竹簡的首卷遞給了爺爺，“這是我給爺爺買的醫(yī)書，竹簡書，這是竹簡書的第一卷，剩下的有點多，我就偷偷的放到爺爺?shù)臅坷锶チ??！?p>　　嗯，不錯不錯，知道給爺爺買東西了，雖然醫(yī)書我基本看過，但是一片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啊。

　　一邊想著，老頭放下碗筷，拿起竹簡，卻是瞪大了眼。

　　“這本書你是從哪里弄來的？”老頭急忙問道。

　　“欸……是一個書生賣給我的，他還給了這幅卷軸?！笨粗箲]的爺爺，念澤有些擔(dān)心，毫無保留的說到，并將卷軸交給了爺爺。

　　老頭急忙打開卷軸，只見上面寫道：杏林中懸壺濟世，天下里令君風(fēng)范。

　　“那人姓甚名誰？”

　　“文若，說是來西陵找朋友?！?p>　　老頭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下一刻卻是哈哈大笑。弄得念澤有些不明所以?！肮詫O女，你可是幫了你爺爺一個大忙啊，那位文若先生找的就是我，他是個故作玄虛的家伙。也算是咱的老相識了?！?p>　　聽到這句話，念澤的眼睛透著好奇，雜著期待，但是沒有多問。

　　“我說孫女兒啊，你有沒有興趣陪著爺爺?shù)教幾咭蛔甙?？”老頭話鋒一轉(zhuǎn)，問的念澤有些莫民奇妙。

　　“當(dāng)然愿意了，咱們昨天不還是一起出去過嗎？”

　　“咱不是說這個，咱是說外邊，外邊兒，西陵外的地方?！崩项^摸了摸胡子，嘿嘿一笑，“你這姑娘年紀(jì)還小，正好帶你出去見見世面。當(dāng)然你口中的文若先生自然也會同行?！?p>　　“啊……”念澤有些茫然，這個問題問的太突然了，她并不是個外向的女孩兒，在古時，周游四方往往是男人與貴族的專利，大小長在鎮(zhèn)里的念澤對于外邊兒的世界，雖有好奇，更多的卻是隔閡。但是最后一句卻莫名讓她的心中的抵觸消融許多，她下意識的問道“爺爺?shù)纳眢w不會有問題嗎，畢竟都是六十好幾的人了?！?p>　　“乖孩子。你又不是沒看到，咱老頭的精氣可不比那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差！何況老夫就算老夫，也是降妖除魔的一把好手！”老頭摸了摸念澤的頭。哈哈大笑?！澳悄憧稍概c老夫一去了么？”

　　念澤沉吟了半晌后，還是做出了決定“爺爺去哪，我就去哪?！?p>　　“爺爺是我唯一的親人，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蹦顫啥⒅项^的眼，堅定的補充道。

　　時間真如白駒過隙，片刻不得留呢，從一開始的尿褲子的小女娃，到現(xiàn)在的黃花大閨女，也就一晃的功夫。

　　不一會兒，孫女忙著收拾，老頭卻偷偷摸摸的來到了后院的杏園里，院子里干凈的沒有一絲雜草，在襯上那一排排的杏子，干凈的像是仙境似的。這時的太陽在山后半藏不露，散發(fā)出的紅暈卻是有增無減，照的天空更為瑰麗，院里的杏樹有一個男子靜靜的立在那里，靠在樹后，拿著一把竹扇慢悠悠的搖著，好不瀟灑，顯然是等候已久。

　　“文若你個混賬，來了也不從正門進去，還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老夫，想嚇?biāo)览戏騿?？”老頭一改之前的和顏悅色，罵罵咧咧的朝著面前的男子走去，那男子自然就是文若了。

　　文若一副窮書生的打扮，卻透著一絲神韻，聽聞此語，倒也不火，回敬道：“君異，多年未見，在玩兒杏樹的把戲？我把華元化的青囊給你你還說我，當(dāng)初你可是求著我要我都不給的。更何況，當(dāng)年說有事就可以找你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

　　“哼！你這小子，一點“令君”的風(fēng)范都沒有，老夫早忘了，多久以前的事兒了?！?p>　　“你不也是“懸壺救世”嗎？”文若也不甘示弱，二人大眼瞪小眼，沒一會兒，又同時大笑。

　　老友相見，自是少不了一番調(diào)侃敘舊。二人雖看似水火不容，但卻也似是一對歡喜冤家。

　　“既然如此，你來找我，必有要事相談，與我你不必客套，只管道來，要是真敘起舊來，以咱倆這老不死，說三天三夜說不完?！本惞笮?，一改之前的仙風(fēng)道骨，活像個市井頑童。

　　“汴京有古人，特來邀君，與之相見，做得一回快活神仙?！闭劦竭@文正變了臉，正色道。隨后又湊到君異的耳邊細說著。

　　“如此須得給個面子，果然要離開了這里了，沒想到那個老不死的居然也還活著，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啊，依我看，就明日動身如何？”君異撫了一把胡子，“只是我家里還有一個女娃兒……”

　　“無妨，我等也不是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你不都已經(jīng)把事情談妥了嗎？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數(shù)。”說罷，文若也不多言，化為虛影，離開了這篇杏院。

　　還是和以前一樣呢……君異看著遠去的書生，那背影與當(dāng)年別無二致，望著愈來愈小的背影，君異最終還是無奈的笑笑，回到了屋里。把門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