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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湖絕唱

第六章 沙場舊夢牽奇緣 鄭郎探病憐孤女

夢湖絕唱 女巫的水晶球 2988 2019-10-15 21:34:18

  剛一跨出宮門,迎面就碰上了過來接他回府的陳敏及幾名護衛(wèi),見他們一臉詫異地望向他身后的四名女子,不由得黑了臉,輕聲喝到:“回去再說?!?p>  陳敏幾人見狀不敢多言,忙退讓開,待幾人走過,才緊緊跟上,一路不敢問。知道主子心情變壞了,看來這趟進了宮許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等回了府自己得小心處理這事,否則就要倒霉了。

  回到都督府,已是掌燈時分。待陳敏親自為尹志斌收拾好臥房,他已經(jīng)洗浴完畢出來了。換上了白色素紋長袍,系著黑色金邊腰帶,披散著的黑發(fā)還在滴著水珠,一副飄逸出塵的謫仙模樣。他接過陳敏遞過來的帕子擦拭著頭發(fā)上的水珠,才問起太后賞賜的幾名宮女的安置,然后又對陳敏說明了太后的意思及他自己的猜測。

  “我讓人給安置到后院客房了,平日里只許她們負責你的飲食漿洗和打掃,你不發(fā)話不許她們接近臥房和書房。”

  “嗯,辦得不錯。不過不許住后院,得搬到前院來,最好安置得離我遠些。我的后院只能是留給我未來的夫人住?!?p>  “是?!标惷艉眯Φ貞?yīng)了一聲。

  提起女人,陳敏忽然想起了趙琦救的那位公主,便興沖沖地跑了出去,不一會便抱著一個木匣回來放到他身前的桌子上,然后接過帕子替他繼續(xù)擦頭發(fā)上的水。

  “這是什么?”尹志斌狐疑地打開匣子,取出里邊的紙張,還未打開,就聽陳敏若有所指的笑道:“在公主的車上找到的。六哥,你可別別被嚇著?!?p>  “嗯?”尹志斌白了他一眼,戲謔道:“我還能被嚇???你當我是三歲頑童哪?”說著,一邊打開一邊問道:“哪兒來的?”不過,他話音剛落,就呼吸一滯,目光停留在那畫上一眨不眨的盯著,久久移不開了。這······這不是他的夢境嗎?

  “看,我就猜你準被嚇住?!标惷粜Φ溃骸拔页跻姇r也嚇著了,雖說五官未畫,不過這身型和裝束一看就是你?!?p>  “難怪她不記得我,原來當真記不起我的長相了?!币颈笥行@喜。

  “白日里你們相見,她沒有認出你來?還有,公主怎么取個北方蠻夷的名字?太古怪了。”

  “聽說當年她母妃難產(chǎn),她是被一位蠻夷女子接生的,那名女子說她們西方的圣女名叫麗娜,就給她取了這個名字,圖個吉利沾點福氣?!?p>  “哦!原來如此?!?p>  “這丫頭兒時可是喊著六叔追著我跑,我能記錯嗎?”

  兩人均沉默了。陳敏是不知如何繼續(xù),畢竟這‘六叔’二字令他有些發(fā)懵,但尹志斌卻是直勾勾的盯著畫看,忽略了這一細節(jié),思緒早就飛回到了十年前。

  那年,他十四歲,數(shù)次隨父兄征戰(zhàn)沙場,從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族少年成長為軍中足智多謀的小將軍。軍營的磨練既加速了他的成長,也增長了他的學識及技能,兵法騎射無所不能,兵器暗器樣樣精通,出謀劃策點子也最多,上戰(zhàn)場也是英勇無比,立下無數(shù)戰(zhàn)功,深得幾位兄長疼愛和將士們的擁戴。在一次失利的戰(zhàn)役中,少年得志的他身不由己地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主持兩場戰(zhàn)役后的營救突圍。經(jīng)驗不足的他因失誤導致一方營救失敗,兩位兄長及被困的兵馬全軍覆沒。他的父親本已救回,聽聞噩耗竟重傷不治,氣絕身亡。一夜之間,兄死父亡,他成了孤兒。軍中將士都以為他會痛哭流涕,無助垮掉,誰知他沉默了一夜后,竟果斷的火化了父兄的遺體,迅速制定突擊方略,反敗為勝,那一戰(zhàn),成就了他少年將星的威名。班師回朝后,加官封賞、賜府立威,一切榮耀降臨時,他卻失蹤了。足足半年,他沒有半點蹤跡,沒留下只言片語,當他被瘋狂尋找的將士們發(fā)現(xiàn)時,周身傷痕累累,體無完膚。沒人知道他經(jīng)歷了什么,但大家都知道,他不會說話了。在救治他的幾個月里,太后常帶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守在他身邊。她用稚氣嬌嫩的聲音叫喊著他,給他講故事,喂他喝藥,在他床邊跳來跳去逗他玩樂;開心了就唱歌給他聽,難過了就躲在他懷里哭,終于有一天,他痛哭流涕,抱著她哭了好久,然后,他開口說話了。漸漸地,他在恢復,話也多了,面上也露出了笑容。后來的日子里,他背著她爬山游海,教她讀書寫字,帶她騎馬射箭,即使去軍營練兵也帶著,看她快樂地在軍鼓上來回跳躍,不時發(fā)出聲音打斷將士們的操練,監(jiān)軍不悅,可是他心里快樂,誰敢說個不字。那個可愛的小女孩,是他重生的牽引,于他意義非凡,在他心里留下永恒的烙印。數(shù)月后,他又生龍活虎地上了戰(zhàn)場,大小戰(zhàn)役所向披靡,僅僅兩年就成了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少年戰(zhàn)神,陰冷霸氣,狠辣果決,一切不該出現(xiàn)在他這個年齡階段的東西全在默默重新塑造著他,令他越走越遠,越爬越高。于是,身為白家人的他,成為了第一個被賜國姓‘蒙’,又賜名‘國棟’的人,也是唯一的少年戰(zhàn)神。十年了,即使相隔千山萬水,他的心里一直有牽掛,一直為她默默堅守著,所以,他成了同僚的笑話,女子不可觸碰的夢魘,一個位高權(quán)重卻不近女色的怪人。

  過了許久,尹志斌回過神來,淡淡地道:“去安排一下,明日去看望長和公主?!?p>  “是?!标惷魬?yīng)著,繼續(xù)為他擦著頭發(fā)上的水珠。

  紫云閣中,鄭瑞譞看著床上躺著的美人兒,滿臉的心疼,劍眉緊緊地皺著。他伸手輕輕撫摸著她那額間被血染紅的布帶,那觸目驚心的朵朵紅梅,令他的心如陣陣刀割,久久不能平息。白日里,他與護衛(wèi)遇上了王丘各,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兒,所謂關(guān)心則亂,大戰(zhàn)一場后,二人都掛了彩,還是被巡城的官兵強行分開的。無奈的放走王丘各后,他便快馬加鞭趕到了紫云閣。

  “鄭哥哥,我不疼,你別擔心。”麗娜忍著疼痛,對眼前這個一直保護她的異姓兄長道:“那位都督讓軍醫(yī)及時給我醫(yī)治了,上的藥粉涼涼的,挺舒服,真的不疼。”

  “你那么怕疼,平時劃傷個小口都疼,如今傷得這么重,怎么會不疼呢!”鄭瑞譞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關(guān)切地說道:“傻丫頭,你是怕我難過在騙我,我明白的?!?p>  “平日里是想鄭哥哥多寵著些,讓著些,故意騙你的,真的不疼?!?p>  “聽鶯兒說你是被送你回來的護衛(wèi)抬下馬車的,自己動不了,一定傷得不輕。我已派人去請女巫醫(yī)了,你要先睡一會嗎?”

  “還不想睡,我想和鄭哥哥說說話?!?p>  “好,你想說什么?”

  “我······我見到他了?!?p>  “誰?”

  “夢里那位將軍。”麗娜有些羞態(tài),望向床邊的紫色披風,若有所思地道:“原來,他就是今日救我的人,大家都叫他都督。”

  “你知道他是誰嗎?”鄭瑞譞輕嘆一聲,有些黯然神傷。

  “朝中只設(shè)有兩位都督,不是會川都督就是通海都督啰。”麗娜不解,詫異的望著他。

  “是會川都督?jīng)]錯,但他也是你一直惦念的尹六叔,大名鼎鼎的尹蒙國棟?!?p>  “?。俊丙惸日痼@了,小嘴兒顫抖著,半響才道:“難怪他會認得我,還說我不記得他了?!?p>  “我倒是好奇,他是如何認出你的?據(jù)我所知,那時的你應(yīng)當只有六歲?!?p>  “是啊,我都沒認出他來,他竟然毫不猶豫就能叫出我的名字,好奇怪。”

  “傻丫頭,他可是戰(zhàn)神呢,眼光和手段都非常人可比,許是不放心你,早就讓人打探過你了。”

  “會嗎?”麗娜有些欣喜,不過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嘟著小嘴道:“他那么有能耐,要上陣殺敵,還要處理軍務(wù)、操練兵馬,也許只是記得有我這個人,卻不記得以前的事了?!?p>  “不會的?!编嵢鹱X將她擁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臉頰,無限憐愛地道:“你不是說他毫不猶豫就認出你了嗎?只要你快樂,心里還惦記他,那就相信他。一個重生之人,能擁有如今的權(quán)勢與地位,必是心志堅定,不會輕易忘了你的。”

  聽他這么說,麗娜總算安心了,沖他甜甜一笑,撒嬌道:“鄭哥哥,我餓了?!?p>  “好,我給你拿粥來,鶯兒早就煮好了你愛吃的青菜碎肉粥?!编嵢鹱X憐愛地揪了揪她的秀鼻,扶她靠好,方才起

  身到桌邊端過粥碗,又坐回床邊。一勺一勺給她喂到口中,時不時還用枕邊她的絲帕給她擦擦小嘴,動作輕柔,語氣溫和,當真是百般呵護,寵溺至極。直到她吃飽有了睡意,閉上雙眼沉沉睡去,他才幫她整理了一下微亂的發(fā)絲,拉好錦被,再替她放下帳幔才悄悄退出她的閨房,順手拉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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