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書嵐緩緩挪動著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奶奶三娘,又看了眼爸爸寶樹,最終還是來到了七爺爺村長面前,與大嬸拾婆面對著面。
七爺爺語氣放緩了一些,“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p> 這話聽起來沒有什么溫度,媽媽書嵐聽得心里一跳,難道七叔不信?
可是她說得都是實話啊,她再說一遍不還是都這樣嗎?
“沒事你大膽說,七叔肯定會為媽做主的?!卑职謱殬浜傲艘痪?。
聽到為媽做主這幾個字,書嵐頓時直了直腰板,大嫂確實是太過分了,平時里拿些自己不吃的東西過來做表面功夫,有事沒事想喊著媽過去做事,這回兒更是得寸進尺,要媽先去緊著她們家農(nóng)活。
若是做得不好估計還得看她臉色。
如今又反過來污蔑她撒謊,實在是太過分了。
媽媽書嵐把今天的事又重復(fù)了一遍,與第一遍比起來邏輯更清晰,但整體過程與先前并無二致。
同時也解釋了西瓜的來源。
七爺爺點點頭,心里有了數(shù)。
拾婆一見七爺爺這模樣便知道不好。
作勢又要放聲大哭,卻突然有人比她更快哭了出來。
聲音朗朗,洪亮又悲愴。
瞬時奪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失去了先機的拾婆只好又默默地把手縮了回來。
“惜惜不哭,惜惜不怕,媽媽在這里呢,惜惜乖?!眿寢審膩頉]聽過惜惜哭得這樣傷心過,不,她幾乎都很少聽惜惜哭過。
為此,孩子他奶奶還說惜惜是她見過最乖的孩子。
怎么會突然哭得這么傷心呢?
是不是今天場面太亂,沖撞了不好的東西?
媽媽驚慌失措地站起來,輕聲哄著南惜,下意識地去找奶奶的身影。
聽到南惜的哭聲,奶奶也是一驚,就著二嬸的手就要過來察看。
誰知此時,南惜突然就不哭了。
她伸著手朝向拾婆。
竟然是要拾婆抱?
眾人被這一場面驚掉了下巴。
腦海中紛紛閃過一個想法。
看來這拾婆還挺疼惜惜的,這么小的孩子就會認人,要她抱了。
等等,不對??!
這么小的孩子會不要自己的媽?
要一個嬸嬸抱?
除非這個嬸嬸經(jīng)常去,而且說不定今天還去過。
眾人的神色頓時都開始精彩起來。
這邊南惜伸著的手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又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媽媽書嵐一心都只顧著南惜,哪里有在意到旁人的心思。
反倒是離兩人最近的青嬸提了一句,“看來惜惜很黏你啊,惜惜這孩子乖,我還從來沒聽她哭得這么傷心過,現(xiàn)在惜惜這么哭著要你抱,你是不是今天去家里抱過她所以認得你了啊?”
這話一出來,頓時就打了拾婆的臉。
眾人紛紛你一言我一言的開始說起來。
“孩子是最不可能撒謊的。”
“書嵐也不會撒謊啊,要是她能這么聰明,至于被寶樹翻到錢去打牌,管不住他嗎?”
寶樹:……
“好了,都別吵了?!逼郀敔斎嘀夹恼f道,手中的拐杖重重地落在地面。
大家頓時都安靜下來。
七爺爺對著書嵐說道,“剛才我讓你重新說一遍,你不僅論述流暢更是補充了細節(jié),將過程轉(zhuǎn)述得很詳細,你沒有說謊,否則在這樣的場合下,對于沒有發(fā)生過的事不可能記憶如此深刻?!?p> 聞言,媽媽神色一亮。
寶樹更是欣喜地直接走到媽媽書嵐旁邊,狠狠地親了南惜一口,“乖女兒,真是爸爸的好女兒。”
被蹭了一臉口水的南惜:……
七爺爺不由笑著搖頭,“好了,你們先回去吧,惜惜還小,別在外面久呆,還有三娘?!?p> 七爺爺說著望了遠處的奶奶一眼。
“扶著你媽回去吧,你媽年紀大了,別讓她干重活?!?p> “誒!”爸爸寶樹重重地應(yīng)了一句。
扛起鋤頭又對眾人說道:“今天真是麻煩大家了,改天我請大家喝酒??!”
眾人七嘴八舌地應(yīng)著說好,場面一度十分熱鬧。
家里還有事兒就跟著爸爸寶樹一同下坡回家了。
沒有事兒的就留下來等著看七爺爺如何處理拾婆。
青嬸就是其中一個。
七爺爺將人支走,也算是為了給拾婆和寶山一點兒面子,但如果有人不走他也不會強行趕人。
畢竟今天這事兒都是拾婆咎由自取。
“寶山哪!”七爺爺喊了一句,大伯寶山頓時一顫,似乎想起了父親還在時喚他的語氣。
拖著長長的尾調(diào),仿佛帶無盡的蒼涼。
“你媽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們哥幾個養(yǎng)大多不容易,你是知道的,你爸走得時候你已經(jīng)記事了,你之后幫著你媽分擔農(nóng)活也很是辛苦,這些想必你都沒有忘記吧?”
大伯寶山點點頭,“沒有忘的。”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個時候家里有多困難,為了能讓他們四個孩子多吃一口,媽將一把米都能分好幾次煮。
自己則只喝幾口米湯。
“你若是沒有忘,你就不該這幾年任由拾婆處處使喚你媽當免費勞動力,你捫心自問,你媽可曾有真的偏袒過哪個孩子?寶樹剛結(jié)婚不久,孩子才不到半歲,你媽幫著多照顧一些,怎么就引得你們?nèi)绱硕始赡?,你媳婦哪回坐月子,你媽不是忙前忙后的,你們可曾念著她半點兒好?”
拾婆掙扎著起身反駁。
卻被大伯寶山斥道,“你閉嘴?!?p> 說完,又對著七爺爺說道,“七叔,您說得對,這事兒是我們做錯了,大錯特錯。”
“你不必向我道歉,改明兒你去跟你媽說吧!現(xiàn)在我要對你們執(zhí)行處罰了,你們愿意接受嗎?”
“愿意?!贝蟛畬毶交氐?。
大嬸拾婆倒是想拒絕,但是根本沒人聽她說話,她這下是真的慌了,心里咯噔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即將悄無聲息的改變了。
“好,你們家里承包的魚塘從明天起改為寶樹家承包,有問題嗎?”七爺爺問道。
“沒有?!贝蟛畬毶酱丝虧M滿地都是對他媽的愧疚,回想這么多年以來,在自家媳婦的絮叨下,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他實在是羞愧。
“好,這個家你得做主??!”七爺爺看了一眼拾婆,又看了一眼寶山,終是嘆了一句,隨即拄著拐杖往回走。
聽到這里的青嬸再也抑制不住喜色,連走帶跑地往寶樹家里走,她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