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回來的很快,就像是早就知道江白月還在自己的宮殿里似的,溫潤如玉的臉龐上,那一雙眼睛波瀾不驚卻含著笑意。
說實在話,江白月并不覺得念卿像魔,她雖然沒當過人,但是在人間也幾百年了,就算是沒有在凡間走動多少次,可了解魔并不需要在凡間,或者說真正想要了解魔是要在人間修真者或者更高的層次,比如天界這樣的地方。
魔,是可怕的存在,他們的偏執(zhí)又心狠,這種心狠可不單單是對敵人,就是自己的部下、親人甚至自己都是狠的嚇人。
比如,蚩尤是魔,蚩尤為了能戰(zhàn)勝皇帝可以獻祭無數(shù)自己族人的生命,刑天是魔,他就算是被許多人稱之為戰(zhàn)神也改變不了他成魔的事實,當然還有白起,不對!
江白月想到了太子趙煜,趙煜是刑天轉(zhuǎn)世而來的魔,蚩尤轉(zhuǎn)世成了念卿!難道是因為自己下凡歷劫的身份被蘇合歡改變之后,又召集了刑天轉(zhuǎn)世差點兒成為人皇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蘇合歡豈不是很厲害?
如今自己不弱,但也絕不是頂級的那種,玄影這個時候不離開也可能不單單是因為出去疊加的雷劫會轟的封魔大陣徹底破碎,那是因為什么?真的是為蘇合歡嗎?
念卿已經(jīng)坐下來了,目光平靜的看著江白月明明望著自己,那目光卻復雜又空洞,根本沒有自己存在的位置,便微微的挑動了一下眉頭:“被拒絕了,不開心?”
江白月被他的話打斷了思路,這才眨了眨眼睛重新看著念卿,點了點頭:“被拒絕了,倒也不是不開心,只是有些想不明白?!?p> “想不明白什么呢?”念卿心情很好似的,抬手幻出一套碧玉茶具,開始烹水煮茶。
江白月嘆了口氣:“念卿,為什么仙要渡情劫?”
念卿輕輕地笑出聲了,抬頭看著江白月良久,才說:“仙在最開始的時候是人,就算最開始不是人也要先修煉成人,而這三界六道最可怕的就是人的心,人的心里裝了太多復雜的情感,不止是情。”
一杯茶送到了江白月面前,念卿看著她捧著茶送到嘴邊喝了一小口,才繼續(xù)說:“佛說人又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蘊苦,而這八苦因為每個人的不同又演化出萬萬千種苦楚,還有貪、嗔、癡、慢、疑五種心,這又叫五毒心,這五毒心的根源就是一個情字,情也要分男女之間的愛情,父子兒女之間的親情,還有那些前一刻與你同袍,后一刻刺你一劍的朋友情,你明白了嗎?”
江白月捏著茶盞,看著念卿:“魔也學佛法嗎?”
念卿忍不住笑出聲了,他笑起來很好看,皮膚本來就很白皙,狹長微微挑起的眼睛里,黑白分明,睫毛濃密,那含著笑意的樣子讓江白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魔尊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蹦钋鋼u了搖頭,頗有幾分無奈:“也不是生而知之,所以要學啊,既然是學,就沒有不可學、不能學的一切?!?p> “才不是呢,魔尊都厲害的很?!苯自虏幌氤姓J自己真的說不過念卿,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念卿抬起手,一疊清香四溢的糕點就落在了他手掌上,送到了江白月面前:“你們認為魔是邪佞,不給活路,身為這些邪佞的仰仗,魔尊敢不厲害嗎?”
這話,讓江白月一時間無言以對了,她又不是傻子,聽得懂念卿的話,魔族在念卿的眼里是臣民,就像是凡間帝王對待百姓那樣的感情,這本就沒有錯。
可她就算明白也無法認同,魔族的行事手法太過殘忍了,就像是大牛村那個被獻祭了的孩子,還有那些被隱教控制的人,念卿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手下在人間犯下了多少滔天罪行啊。
“我們修煉,為生存。”念卿似乎看透了江白月的心情似的,聲音很淡的說:“我們對人不夠友好,反之誰又對魔好過呢?就算是我們法力高強,足夠可以成為神明被信仰,可最終都比不過略有小道的妖?!?p> “念卿,對不起?!苯自虏幌肼犗氯チ?,她不想被任何人洗腦,念卿的話每一句都有道理,但她卻從心底不敢贊同。
人、妖、魔,這個等級劃分很可怕的,因為三界六道中可以接納妖,卻永遠不能接受魔。
念卿笑望著江白月:“不是你的錯,為什么道歉?好啦,說說那個玄月吧,你知道多少?他來人間渡的是什么劫?”
“情劫。”江白月脫口而出,隨即后悔了,不過話說出口收不回來。
念卿收了笑意,認真的看著江白月:“和你渡情劫?”
這話讓江白月心里一梗,看著念卿這一張堪稱極品絕色的臉,惡作劇似的搖頭:“或許是和你?!?p> 這下,輪到念卿臉色刷一下就白了,他眉頭微蹙:“和我?天道亂成這樣了嗎?兩個男人渡情劫?”
可不就是這樣咋的?江白月也是無力吐槽。
要不是紫宸的魂魄被踢出去了,如今念卿才是紫宸的轉(zhuǎn)世才對,一想到玄影和念卿兩個人像是那些凡間夫妻一般,江白月不厚道的笑出聲了,并且也不想控制越笑聲音越大。
念卿就那么看著江白月,最后抿了抿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來。
夜深,江白月堅持要去偏殿,畢竟總是霸占著念卿的寢殿不合適。
念卿也沒有挽留,而是吩咐侍從去收拾了偏殿,收拾妥當親自送江白月過去,臨走的時候問江白月什么時候離開。
江白月想了想,說了句不知道。
這一晚,念卿就站在院子里,靜靜的抬頭望著天。
他不可能喜歡一個男人,因為他終于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了,只是江白月的靈魂干凈的幾乎透明,纖塵不染的讓他舍不得觸碰,如果可以,他愿意就這樣站成地老天荒。
只是,他的愿望沒實現(xiàn),因為玄影來了。
玄影一身黑袍,悄無聲息的站在念卿身邊,念卿偏頭看著玄影,打量了好半天,對于對手他從來都不輕視。
“她不是我母親的對手?!蹦钋湔f。
玄影點頭,并不否認江白月不是蘇合歡的對手,說:“不礙事,還有我。”
這一刻,念卿的額角有一條細細的黑色紋路出現(xiàn),不過很快就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