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月石化了一般,就那么瞪著眼睛看玄影。
在她身后煙波浩瀚,一襲紅衣的的人兒那么傻傻的看著自己,玄影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再次抬眸的時候眼神都明亮純凈了許多。
喜歡她,玄影心中非常明白這種感覺,也正是因為明白,會覺得全世界都變得美好了一般。
“玄影,你記不記得過去?”江白月問。
玄影搖頭:“過去太長了,不記得?!?p>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誰?”江白月又問。
玄影點頭:“無情山的老不死的?!?p> 這話,讓江白月無奈的甩了甩手:“我以為你又被雷劫劈傻了呢,沒有劈傻就好?!?p> 玄影沒有接話,看著江白月轉(zhuǎn)身走了,便邁步跟上來。
這世界,可隨心所欲,只要玄影想,那么就可以有。
江白月走到了一處空地上,回頭:“該有一個住的地方吧?”
玄影笑著問:“什么樣的地方呢?”
什么樣的地方?江白月不喜歡無情山,不喜歡皇宮當然更不喜歡魔殿。
“隨便什么樣子都好?!?p> 玄影便抬手,一片竹林,竹林旁有茅屋,茅屋外有籬笆。
江白月推開籬笆門走進去,屋里什么都有,甚至還有冒著熱氣的熱茶。
就這樣,江白月住下來了,兩個人如今的修為就算是不吃不喝也是正常的,再就是因為玄影的話,江白月明顯的躲著他,所以兩間茅屋像是個兩個世界一般。
難得,浮生得閑,玄影斜靠在榻上,手里拿著一卷書看。
江白月過來的時候就見到了這樣的玄影,像極了念卿的樣子,這讓她心里有那么一瞬間的無所適從。
“玄影,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江白月坐下來,低垂著頭看著腳尖。
玄影放下書卷,撩起眼皮兒看她:“你和念卿極有可能心意相通,因為念卿本應(yīng)該是你?!?p> “所以,入畫是為了不讓蘇合歡找到我,而我就像是念卿的大補之物似的,只要吃掉了我的話,他極有可能是誰也阻攔不住的存在?!苯自绿ь^看玄影:“對嗎?”
“也有一線生機的?!毙疤?,熱茶就送到了江白月的面前:“你和我都渡劫成功,縱不離開人間界也無妨,但無人能再攪動波瀾了?!?p> “談何容易?”江白月垮下了肩,捧著手里的熱茶:“不如我們換個方式渡情劫???”
玄影看江白月,目光深邃了許多,江白月的態(tài)度很明顯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沉吟片刻:“怎么渡呢?”
江白月頓時眼底一層亮色,湊過來:“我看過很多話本子,不如你畫兩個人,然后看他們?nèi)绾味山俚???p> 玄影笑了。
這笑容讓江白月有些緊張的擠出來一抹尷尬的笑意。
“好?!毙按饝?yīng)了。
江白月松了口氣說:“一個書生進京趕考,路過荒山借宿寺廟之中,夜讀到子夜時分,又一女子出現(xiàn)……?!?p> 玄影偏頭看玄影,那書生、荒山、寺廟、子夜月圓和女子便以此出現(xiàn)。
如同水幕一般的人物是定格在其中的。
“他們需要點兒靈魄才行?!毙俺槌鲆唤z靈魄點在了書生的眉心。
江白月想了想也抽出一絲靈魄點在了女子的身上。
深夜,一窗之隔,女子瑟瑟發(fā)抖的站在房檐下避雨。
書生推開窗,看到了女子的側(cè)顏,微微愣怔了片刻,拱手:“小姐,荒山野嶺無處安身,小生是讀書人,若信,便請入內(nèi)避寒?!?p> “多謝公子?!迸痈A烁I恚M入寺廟中。
如此緣起,清晨女子醒來,書生早已離去,桌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
水幕這邊,江白月看著那女子捧著粥小口小口吃著,心里竟然有些酸澀。
書生高中狀元,女子現(xiàn)身相見,女子是公主,當了狀元的書生卻為了自己的抱負拒絕成為駙馬,駙馬榮養(yǎng)的散職,書生拒絕了公主的美意。
公主和親遠去,書生一生未娶……。
“感覺如何?”玄影問。
江白月?lián)u頭:“不值得?!?p> 玄影便隨手抽了一本話本子出來,這些都是江白月看過的。
山野村姑遇到了遇難的王爺,漸生情愫的王爺迎娶了山野村姑入王府,兩個人夫妻情深,舉案齊眉,可王爺?shù)哪赣H卻瞧不上村姑的身份,硬是落了村姑懷了三個月的胎,一尸兩命,王爺轉(zhuǎn)頭娶了門當戶對的王妃,余生安穩(wěn)榮華。
“如何?”玄影問。
江白月嘆了口氣:“不值得?!?p> 玄影又抬手,江白月已經(jīng)起身離開了,回去了自己的房間整日練功,不肯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鳥鳴引起了她的注意,睜開眼睛就見繁花似錦,燕雀呢喃,遠處還有農(nóng)田小村,雞犬相聞中更有孩童的歡笑聲。
江白月好奇的走出來,一直到小村口。
“姐姐,你從哪里來?是山上的仙女嗎?”
江白月看著五六歲的小孩兒,搖了搖頭:“我路過的?!?p> “哦,姐姐長得真好看?!毙∧泻⑿Σ[瞇的望著江白月,聽到有人喚他:“阿煊,歸家啦?!?p> 小男孩揚起手:“姐姐再見?!?p> 轉(zhuǎn)身跑掉的小男孩穿著一件粗布上衣和寬大的褲子,跑起來飛快。
江白月抬眼看到了前面那婦人正笑的溫柔,牽了阿煊的手回去了。
這是幻境,江白月心知肚明,邁步走進小村,看到的一戶一戶平常的人家,這些人家有的幸福,就像阿煊,現(xiàn)在正坐在院子里逗弄這一只大黃狗,還偏頭和婦人說:“娘,我在村口看到了一個仙女姐姐,好美?!?p> “我兒是想媳婦兒?”婦人笑著揶揄了阿煊一句。
阿煊立刻紅了臉:“不,我以后要娶仙女姐姐?!?p> 江白月也笑了,覺得阿煊的話有意思,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男生親口說娶自己呢。
回到了茅屋,江白月特地去看了眼玄影,見他正在練功,想了想沒打擾就回屋去了。
不值得,書生不值得,因他一生孤獨終老,就算是成了所有人口中的清官、賢臣甚至一度到了宰輔,他也不快樂,因他喜歡的姑娘已經(jīng)不在這個國家里了,他對得起所有人,唯獨對不起愛他也被他深愛的女子。
公主也不值得,她只知道書生拒了婚事,傷心欲絕之后選擇和親離開,而她選擇和親的路上還在想,既然你要海清河晏,那我就為你去做。連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連追求的勇氣都沒有,自以為奉獻了一切,卻最終蹉跎了兩個人,不但不值得,甚至還有些傻。
又過了幾天,江白月都忘記了阿煊,正練功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接近,抬頭就看到一束野花被悄悄的送到了窗口處,那張兮兮的小手瞬間收回去了。
江白月起身走到窗前,低頭便看到了抱著膝蓋傻笑的阿煊,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