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
我是戚曉月。
徐卿文回來,洗漱完仍然不睡覺,我說:“卿文,你一個病人,怎么今日這么有精神?”
他說:“月兒,咱倆聊聊天。”
我笑他說:“咱倆哪天不聊,還聊不夠嗎?再說這么晚了,明天白天再聊不遲。”
他說嗯。
兩人躺床上,關(guān)了燈,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以為他不舒服,拿手摸摸他的臉。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捂進懷里。說:“月兒,你認(rèn)識他多久了?”
我想了想,說:“你記得我告訴你我受表彰之事來嗎?”
他說:“記得,那是你去支教,第二年夏天?!?p> 我笑他說:“虧你記得這么清楚?!?p> 他說:“聊天記錄都看了一遍又一遍。哪里會記不住?!?p> 我聽了有些心酸,那幾年我真的是,讓他難過了。
我伸手摟住他。繼續(xù)說道:“那次因為我救一個小孩,自己落了水。葉天冬又救了我?!?p> 他說:“你說的救命,我只當(dāng)是治好了你的病,沒想到還有其他?!?p> 我想著,又何止這些。
徐卿文接著說:“月兒,你有沒有喜歡他?”
我心里一驚,說:“卿文,你都這么大了,還是改不了疑心的毛病?!?p> 他說:“月兒,這樣的男人,若是對女人用了心,怕是哪個也難說不動心?!?p> 我聽他說“動心”二字,果然就心跳加速了。
我慌忙掩飾道:“卿文,你說的對,但問題是他并未對我用心,所以我也不曾喜歡他。”
他說:“用不用心你自是不知,男人最了解男人?!?p> 我嘟囔一句,你們男人為何都喜歡說這句話?
不過想來好像真的是這樣。他與葉天冬只一日相見,就知他用心于我,而我卻是時過境遷,才后知后覺。
我說:“卿文,睡覺吧。”
他說:“我還是不困。月兒,你當(dāng)初,為什么會回來找我?”
我說:“卿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回來,不是因為你生病,也不是因為我同情你,而是我想念你,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想念你的心痛,這種感覺很不好受?!?p> 他擁我入懷,說:“我明白,我也是如此。月兒?!?p> 我附他耳邊,說:“卿文,你是最好的。任何時候都是?!?p> 他未再多言,只是擁我更緊了些。
天明之后,我去酒店找到葉天冬,問:“天冬,我知道如此問有些失禮,但我還是想問問,徐卿文治療之后,究竟能達到什么效果?”
葉天冬說:“曉月,你既然問起來,我就不瞞你。鼻咽癌早期患者治療后,存活十年以上的十有八九。中后期患者,十有四五?!?p> 我說:“初次發(fā)病和二次復(fù)發(fā)治愈的概率一樣嗎?”
他說:“曉月,徐先生此次復(fù)發(fā)實在兇險,如此沒有轉(zhuǎn)移,已是大幸?!?p> 他說著,低了頭。
我說:“天冬,治好后,有沒有一直活下去的可能?”
他抬頭說:“有的。二爺爺治愈過一例,當(dāng)時四十多歲,如今已經(jīng)七十多,一直沒有復(fù)發(fā)?!?p> 我想著,這人是何等幸運,徐卿文若能到七十多,還有四十年,足夠了。
我想著,即便他堅持不了這么久,那我將我余下的壽命分他一半,如此再陪伴二十年,再一起走,也足夠了。
我想著,葉天冬既是名醫(yī),他能做得到,徐卿文如此優(yōu)秀,他也能做得到。
我想著,往后的路會愈加艱難。人一生下來,就從無回頭路。走的下去也得走,走不下去,也非走不可。
思路亂七八糟,我呆呆說一句:“天冬,再見?!北戕D(zhuǎn)身往回走。
葉天冬看我神情恍惚,說:“曉月,我送你回去?!?p> 我方才回過神來。
我說:“天冬,我這次跟你提前回鎮(zhèn)上,過去安排一些事情,再回來接他,時間上差不多正好?!?p> 他看著我,說:“只怕路程遙遠,徐先生身體虛弱,不堪長途勞頓。我留在這里也無妨?!?p> 我說:“還是我接他過去吧。那邊的環(huán)境也好些,興許對他有好處呢?!?p> 他思索一會兒,說:“也好。那我回去做出方案,準(zhǔn)備一些東西。曉月,你不必提前去了,那邊我都替你安排好?!?p> 我忙說:“天冬,你千里迢迢過來,我已經(jīng)是過意不去了。那些小事,萬不可再勞煩你了。”
他假意生氣說:“曉月,你要是再這樣客氣,我再不理你了?!?p> 我看他的樣子,似是回到從前。
我說:“天冬,這次治療怕是時間不短,我過去看看房子,再布置一下。徐卿文這人難伺候,凡事得合他脾氣才高興。”
葉天冬笑我說:“但凡難伺候的人,都是慣出來的?!?p> 我說:“我可沒慣他,都是他......自己慣自己。”
我想著之前,對徐卿文如此殘忍,從未想過好好疼他。
葉天冬說:“那我們哪天回去?”
我說:“今天可以嗎?”
他說:“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