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行了，我知道了，真啰嗦。”

　　李荊棘原本還能耐著性子往下聽，可見大哥的絮叨漸有長篇大論的趨勢，不由嘟囔起來。

　　“為你好懂不懂，臭荊棘，一點都不記好。”

　　李茹在一旁替大哥鳴不平，很是懟了二哥兩句。

　　“好了，既然你也聽厭了，我便不說了?！?p>　　李策之見他也聽不進(jìn)去，便住了嘴：“走吧，我和三妹送送你?！?p>　　李策之默默從房里拿出一個準(zhǔn)備好的行囊，遞給他，準(zhǔn)備一起送他出門。

　　三人躡手躡腳，盡量控制不發(fā)出聲音，免得驚醒娘親，到時候又激起許多拖泥帶水的離別情愫，徒惹傷悲。

　　“哐！”

　　緩緩關(guān)上宅邸中門，李策之等人，離開了家。

　　他們不知道的是，陳清淺并沒有休憩。

　　她站在墻頭側(cè)畔，早已悄悄的瞧見了這幾個孩子的舉動。

　　陳清淺眼中噙著些許水霧，見這幾個孩子離家送行，心中滿是不舍，但終歸，沒有出來阻止。

　　“兒大不由娘啊，是該讓他出去闖闖了?！?p>　　“都怪這當(dāng)家的，如果不是他托夢鼓勵，荊棘也不會下定決心離家，若是他在江湖里有個三長兩短.....”

　　她喃喃著，自己走到祠堂，對著李朝歌的牌位，又是好一通數(shù)落，抱怨。

　　......

　　......

　　離陽府，街頭，夜景極好。

　　今日中秋佳節(jié)，街上人頭攢動，全城燈火通明。

　　兄妹三人穿過擁擠的人潮，最終走到離陽府的城門口，才停下腳步。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p>　　李策之停下腳步，臉上罕見的認(rèn)真和鄭重：“二弟，大哥和三妹便送你到這里了，日后江湖的路都得由你自己來闖?！?p>　　“恩。”

　　李荊棘接過行囊，挎在背后，雖說嘴上沒表露，心中已對即將到來的江湖生活充滿了期待和遐想。

　　“這是通關(guān)文牒和路引，你收好?！?p>　　李策之從懷中遞出幾分文書，交給二弟，可李荊棘倒表現(xiàn)的很平淡，只是隨手接下。

　　俠以武犯禁，事實上，當(dāng)他決定要在江湖中快意恩仇后，就從未將所謂的大離律法視作鐵律禁條。

　　無路引將被當(dāng)做流民這種事情，也只是對那些想要安穩(wěn)過日子的平頭百姓好使，像李荊棘這樣的江湖客，哪里會在意。

　　若不是家人不準(zhǔn)他離開，非得等路引下來，他早就走了，也不會等到今天才上路。

　　“荊棘，大哥在這里祝你一路坦途，早日神功大成，名震武林?！?p>　　李策之雖對江湖恩仇不感興趣，但既然二弟這么執(zhí)著，他這個做大哥的，也不會對二弟追求的東西一味的抨擊和貶低。

　　既然改變不了，離別之際，他還是更愿送上祝福和鼓勵。

　　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從懷中，又掏出五十兩銀票，遞了出來：“闖江湖也需柴米油鹽，吃穿用度可不能短了，你每日練武，打熬筋骨也需吃些好的。”

　　“才這么點？”

　　李荊棘心中暗暗感動，但嘴上卻是另一套說辭。

　　“家中雖還有些余錢，但還得給三妹開店所用?！?p>　　李策之解釋道。

　　“你呢，臨別之際，就不能學(xué)大哥一樣，對你二哥表示表示？”

　　李荊棘轉(zhuǎn)頭，望向身邊的三妹，故作灑脫道。

　　“哼，我送你一根打狗棍好了，若是你闖蕩江湖，落魄到和野狗搶食，手里也好有個家伙照應(yīng)?！?p>　　李茹鼻頭一酸，本想說兩句好話，可見二哥這一臉惹人厭的壞笑，又習(xí)慣性的懟了一句。

　　“怎么可能？縱然落魄，我手中尚有寶劍，怎會和野狗搶食？真到了這步田地，我便要宰狗吃肉了?！?p>　　李荊棘倒也不見怪，知道李茹心中不舍，只是嘴上有些不饒人，也和她瞎貧了兩句。

　　他說完，轉(zhuǎn)身欲走，可李茹卻將他叫下。

　　“別走，臭荊棘，我請你和大哥吃糖葫蘆。”

　　她連忙跑到當(dāng)街扛靶的小販面前，掏出錢銀，親手選了三株糖衣厚實，山楂碩大的糖葫蘆。

　　“這玩意甜不拉幾的，也就是小孩喜歡吃?！?p>　　當(dāng)李茹遞上一串火紅的糖葫蘆時，李荊棘有些嫌棄，但終歸是妹妹的一片心意，還是接下了。

　　兄妹三人，便在這中秋佳節(jié)，于離陽府城關(guān)旁，各自吃了一串糖葫蘆。

　　隨后，李荊棘也不道別，轉(zhuǎn)身就走，一頭扎進(jìn)他所向往的江湖世道中，再也沒有回過頭。

　　“喂，死荊棘，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呀！”

　　“哪怕是在江湖里被人砍了胳膊剁了腿，爬也要爬回家和我們團(tuán)聚??！”

　　當(dāng)一直十分討厭的二哥轉(zhuǎn)身離開的剎那，李茹心頭悵然若失，不由攥緊拳頭，沖著他離開的背影使勁喊道。

　　聲音逐漸被人潮淹沒，隨后李荊棘的身影也消失在人潮中，再也看不見。

　　李茹眼眶微紅，靠在大哥的肩頭，聲音哽咽，再也止不住情緒：“大哥，你說他怎么就喜歡闖蕩江湖呢......他武功這么差，要是被人打死該怎么辦啊.......我好怕再也看不見他了?！?p>　　李策之手掌輕撫在妹妹的腦袋上，也是好一陣惆悵。

　　過了良久，兩人才逐漸平復(fù)了心情，正打算一同回家。

　　忽然，李策之被人叫住了。

　　“呦，這不是李兄，怎么跑到城關(guān)來了？”

　　他回頭一看，喊住他的人，正是同窗好友徐達(dá)，徐達(dá)的身上，還背著一個爛醉如泥的人，仔細(xì)一瞧，竟是從不嗜酒的趙瑞祥。

　　“我和妹妹送舍弟離家，徐兄，你怎么和趙兄又?jǐn)嚭驮谝黄鹆?？?p>　　他心中暗暗驚奇，原以為上次的事情，兩人至少要有一段老死不相往來的時間，居然這么快又和好如初了？

　　“剛剛帶他，在醉仙樓吃花酒去了?！?p>　　徐達(dá)滿身酒氣，醉意醺醺的說道。

　　吃花酒？

　　李策之一愣，趙瑞祥不是生平最厭惡這等浪蕩行徑，最是講究自律的嗎？

　　“趙兄，你怎會去吃花酒？”

　　他拍了拍已有些醉意沉沉，神志不清的趙瑞祥，想讓他清醒些。

　　“當(dāng)然是他自己求我?guī)サ模咧皇且詾槲颐{迫他？”

　　徐達(dá)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食髓知味啊，食髓知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