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老江湖

　　李荊棘告別家人，離開離陽府，已在外獨(dú)自闖蕩了十余天。

　　他離開家，便一路向西行去，打算先到《甲子習(xí)劍錄》中所記載的墜星島瞧瞧。

　　裴鈺前輩游歷日志中曾記載過，他在那墜星島待過一個月的時間，應(yīng)當(dāng)是有些痕跡存在的。

　　這些天披星戴月的趕路，雖遇上了形形色色的人，倒也沒碰上什么事。

　　這一日，他已來到了位于云山郡與廣陽郡的一處交界口。

　　這交界口處人跡罕見，基本尋不到多少店家，也是朝廷律法極薄弱，官府勢力難以監(jiān)管之處。

　　他佩劍行了十三里，終于在一處山坳口的小鎮(zhèn)里，發(fā)現(xiàn)了酒肆。

　　“給我來三斤牛肉，一壇黃酒?！?p>　　他解開佩劍，放在桌前，沖著當(dāng)壚賣酒的女店家喊了聲。

　　“來了，來了?！?p>　　女店家忙活一陣，便將醬好的熟牛肉和黃酒端上來。

　　李荊棘不由仔細(xì)打量了這女店家一眼。

　　她瞧著似乎年歲不大，也就三十余歲的模樣，正是女人風(fēng)韻最足的年紀(jì)。

　　盡管穿著一身尋常服飾，但也難掩清麗。

　　“掌柜一介女流，為何會一個人在這里開酒肆？”

　　李荊棘給自己倒上一碗溫好的黃酒，喝了一口，有些好奇的問道。

　　此處可是相當(dāng)混亂的地方，官府根本不管，若是有條件，想過安生日子的平頭百姓，是絕不會將酒肆開在這里的。

　　可李荊棘瞧著女掌柜似乎模樣溫和，像個尋常弱女子，不似個混跡江湖，八面玲瓏的主，才忍不住多問了句。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自然是有難處的?！?p>　　女人將菜碟擺好，沖他笑了笑，沒有想說的念頭。

　　看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李荊棘也不深究，很快將目光從女掌柜身上收回，安心飲酒吃肉，等吃飽了，還得接著趕路呢！

　　“話說，去年我和霸刀嚴(yán)天恒在臨江府決戰(zhàn)時，震動了小半個江湖?！?p>　　“他不愧是晉入了二品行列的頂尖刀客，一手霸絕當(dāng)世的狂刀震的我是兩手發(fā)麻，險些握不住劍！”

　　“但最終還是我張三忍技高一籌，以赤地劍法，將他挫敗，割了他的手筋，廢了他的右手！教他再也握不住刀，黯然退出江湖！”

　　正安心喝酒吃肉，李荊棘忽然聽到鄰桌不遠(yuǎn)處，有人講的眉飛色舞，唾沫橫飛。

　　二品？霸刀嚴(yán)天恒？

　　一時間，他倒是有些感興趣了，出門這些天，李荊棘根本沒有接觸到真正的江湖事，而今這小小酒肆中，似乎就有個老江湖，聽他口氣，還是很厲害的那種。

　　他仔細(xì)打量了一番，鄰桌說話的，是個留著胡渣的中年漢子。

　　他看起來少說也有四十余歲了，不管是穿著打扮還是外貌身材具是平平無奇。

　　若不是自敘曾與所謂的二品高手決戰(zhàn)，放在人堆里都沒人會注意到他。

　　張三忍唾沫橫飛的激揚(yáng)文字，而在他桌旁，有幾個人一面聽著他訴說自己的“英雄事跡”，一面露出略帶鄙夷，卻又有些向往的復(fù)雜神色。

　　側(cè)身聽了一陣，李荊棘終于是按捺不住興趣，主動端著酒肉過去攀談。

　　“這位兄臺，竟是經(jīng)歷過這么多江湖事，令我好生欽佩！”

　　“在下先前在一旁聽得心潮澎湃，實在忍不住叨擾，想和兄臺交個朋友，聊上幾句?！?p>　　李荊棘端上酒肉，直接湊到了張三忍的桌前。

　　“呦，想與我張三忍結(jié)交的人多了去了！我都懶得搭理！”

　　張三忍定睛一看，瞧見李荊棘手中的酒肉，不由轉(zhuǎn)了話鋒：“見你這小兄弟面善，這樣吧，你讓店家給我上兩斤醬牛肉，我張三忍便交下你這個朋友了！”

　　“掌柜，再上三斤醬牛肉?！?p>　　李荊棘闊氣的喊了一聲，隨后丟了一粒碎銀子出去。

　　女人拿起稱銀兩的小稱和剪子，正欲厘定一番，卻聽到李荊棘豪氣的道：“不必找了，多的錢銀，便算本少俠的打賞！”

　　“多謝這位少俠。”

　　女人微怔，倒是臉上一喜，沖他道了聲謝。

　　牛肉端上來，張三忍的桌前也終于不是僅有半碗黃酒了，他抓起一塊醬牛肉，便是狼吞虎咽起來，根本顧不得和李荊棘說話。

　　“張兄，這般饑腸轆轆了嗎？”

　　李荊棘見狀也是微楞，似乎沒想到自己心中的高手表現(xiàn)出來的模樣，和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足足吃了六塊大牛肉，碗里的肉見底，張三忍才算是停下了嘴，沾滿油醬的雙手不自覺的在衣服上揩了揩，這才有閑情逸致喝上一口黃酒，和李荊棘聊天。

　　“這家牛肉當(dāng)真不錯?！?p>　　當(dāng)黃酒下肚，張三忍發(fā)出一聲滿足的感慨。

　　“先前聽張兄的故事，應(yīng)當(dāng)是老江湖了，可否與我說說細(xì)節(jié)？”

　　“譬如，江湖的高手劃分，到底有多少宗門高人，是否有武林盟主，有沒有華山論劍？若是有，幾年舉辦一次？”

　　張三忍是他出門在外，遇上的第一個老江湖，不由將心中許多對于江湖的向往盡數(shù)問了出來。

　　“兄弟，雛鳥？”

　　張三忍聽見李荊棘這些問題，淡淡問道。

　　“剛?cè)虢?，不懂?guī)矩世道，還望張兄指正?！?p>　　李荊棘有求于人，不由壓下性子，學(xué)著大哥平日的禮節(jié)，沖張三忍拱了拱手。

　　“也罷，看在你請我吃牛肉的份上，便與你說道說道！”

　　張三忍從李荊棘的酒壇里倒出一碗溫好的黃酒，開口道：“這江湖武者，自然是有明確的實力劃分的，宗師之下，被分為十品境?！?p>　　“一品最強(qiáng)，十品最弱，衡量標(biāo)準(zhǔn)，便是以氣力為主，若能持兵刃破開大離神武衛(wèi)的重甲，便算是入了七品的門檻，否則都是八品不入流的貨色?！?p>　　“七品到六品，則是........”

　　李荊棘豎起耳朵，正聽著這位老江湖的講解，忽然店內(nèi)傳出斥罵之聲。

　　只見幾個潑皮，竟是闖進(jìn)了酒肆，逼著掌柜交錢消災(zāi)。

　　女掌柜還沒說上兩句，便挨了一巴掌，白皙的臉上出現(xiàn)了紅印。

　　路見不平，李荊棘眉頭微挑。

　　他漫不經(jīng)心的喝完碗中黃酒，一只手已摸到了放在桌上的青冥劍。

　　劍未配妥，出門已是江湖。

　　酒尚余溫，入口不識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