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赫然消失兩周后，靳飛宇和她的第一次見面。
兩人坐在證人席和觀眾席的不同區(qū)域，相距不遠，卻好像隔了整個世界一樣。赫然始終沒有望向靳飛宇，因為在她心里，當決定要跟這個男人分開的時候，就不可以再回頭。前面的庭審都很順利，司徒浩辰一步步緊逼，證據(jù)擺在眼前。直到對方辯護律師拿出李思語精神科的檢查報告，似乎這個已經(jīng)因愛瘋魔的女人還有一絲翻身的可能。
根據(jù)之前的策略，司徒浩辰申請赫然作為證人出庭。
司徒浩辰，“我知道，作為受害者再次回憶受害經(jīng)歷是很殘忍的一件事，但我希望你明白，說出事實的重要意義。”
“我明白”赫然
“那么請你再次敘述案發(fā)過程和經(jīng)歷，以便讓我們了解事實經(jīng)過。”司徒浩辰
“當天下午三點多，我本來還在竹藝術(shù)空間的展覽現(xiàn)場，突然接到小區(qū)物業(yè)的電話，說我家漏水了。我第一時間安排好工作，到停車場去，卻發(fā)現(xiàn)我的車前后輪胎都扎了，我沒有多想就叫了車?！焙杖痪徛臄⑹?，“過了沒多久，一輛黑色的沃爾沃就停在我面前，問我是不是尾號2699的顧客。因為尾號和目的地都一致，我也沒有多想就上車了。剛剛坐定，我就聞到了一股味道，然后就暈了過去。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綁著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了。中間有人給我送水和吃的?！?p> “請問，你乘坐的轎車的司機在場嗎？”司徒浩辰
“在，就是他。中間給我送水和吃的，還有把我拋到河里的都是他?！焙杖?p> “你說你被綁著，蒙著眼睛，怎么知道是他？”司徒浩辰
“他應該是有關節(jié)病，身上有很濃的風濕膏的味道。我一直聞得到這個味道。”赫然
“審判長，證據(jù)17-36號可以證明赫然的說法?！彼就胶瞥?p> “那么后來呢？”司徒浩辰
“中間我聽到過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判斷是李思語，同時也聞到了李思語一直很喜歡用的香水的味道。頭兩天他們沒有理我，只是每天送一次水和吃的。第三天，李思語來了。對我說，靳飛宇找不到，也想不到你會在這里。她一直在罵我，說我破壞了她和靳飛宇的感情，還說了好多我的事情。中間她很激動，就一直用玻璃瓶子砸我，砸墻壁。我不敢說話，怕刺激她做出更過分的事兒。后來她再來，不再扔瓶子，但是繼續(xù)罵我，說我搶走了她的一切，每說一句就會在我的背上劃上一刀。直到后來我因為疼痛昏死過去。但是在昏過去之前，我聽見她對那個男的說：處理趕緊，別留痕跡，錢會轉(zhuǎn)到他的卡上?！焙杖?p> “你覺得她當時的精神怎么樣？”司徒浩辰
“她很激動，也很瘋狂。但我相信她沒有瘋，也沒有精神疾病。”赫然
“你為什么這樣說？”司徒浩辰
“因為在整個折磨我的過程中，她很清晰，講述我的事情和她做過的事時間線準確，細節(jié)說的也都對，更重要的是，她如果過于瘋狂，對我的折磨會是無規(guī)律的，但是他卻刀刀都留在了我的背上。而沒有在其他地方。其他地方的傷痕都是她砸瓶子時剪接造成的?！焙杖?p> “根據(jù)調(diào)查，李思語是在綁架第三天對我當時人實施暴力的，此前兩天她都在家。中間我當時人的丈夫靳飛宇曾經(jīng)找過她詢問。如此清晰的反偵查技巧，不可能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可以做出的。如果精神疾病可以免予一個人的刑事責任，而善良的人卻要遭受磨難的話，這將是法律的不公?！彼就胶瞥?p> 之后又經(jīng)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唇槍舌戰(zhàn)，終于到了最終宣判的時候。
因李思語教唆他人綁架、謀殺，故意傷害等罪名成立，判處18年有期徒刑。但鑒于三方精神鑒定為精神問題，先送至精神病院治療，再次判定，之后進行服刑。
對赫然來說，這樣的結(jié)果雖不算滿意，但至少也算有所安慰。她感謝司徒浩辰的努力，因為赫然知道這其中的不容易。李家花費大筆資金邀請律師團隊為李思語辯護，司徒浩辰能夠打贏這場官司，是真的幫助了赫然。如今，在當年林越澤事件后，赫然在次登上了微博熱搜。不知道是熱搜體質(zhì)還是怎樣，如今走出法庭，赫然只想回歸最平凡的生活。
“小然”靳飛宇叫住了赫然。剛才在法庭上，赫然平靜的講述著自己的受害過程，每一句都深深的插在靳飛宇的心里，他心疼赫然的苦與痛，也咒罵自己的無情。如今，他只想盡可能的彌補赫然。
赫然停下了腳步，對藺爾辰說，“爾辰，你先走吧，我跟他聊聊。別擔心?！碧A爾辰明白，他們需要好好談談，讓一切做個了結(jié)。
“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焙杖贿€是一臉平靜。
赫然上了靳飛宇的車。兩個人在車上一句話沒說。靳飛宇不時會從后視鏡看赫然。車內(nèi)一片死寂，讓人尷尬。為了打破尷尬，靳飛宇扭開了廣播。
“下面一首魔力紅的sugar送給大家……”廣播里竟然又是這首歌。
“第一次做你的車也是這首歌，好像過去很久了一樣。可是，現(xiàn)在聽這首歌，竟然一點也不甜了。去我們第一次吃飯的川菜館吧。我想吃水煮魚了?！焙杖?p> 兩個人來到了飯店，赫然點了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時一樣的菜。
“你一直也沒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為什么？”赫然
“小然，我們不能分開，不可以分開。我是不會簽字的?！苯w宇
“簽字吧，我們不可能了?！焙杖灰贿厞A菜往嘴里塞，一邊說。
“小然，我知道，這段時間你經(jīng)歷的所有苦難都是因為我，我不能放手，我要繼續(xù)好好的愛你，彌補這一切。小然，給我們一些時間，再給我一次機會?！苯w宇
“你還記得上次我們來吃飯，臨走的時候店員差點把滾燙的湯灑在我身上嗎？那時候你想都沒想第一時間擋了過來，當時胳膊都燙傷了?！焙杖?p> “當然記得，那天晚上我怕墨兒害怕，還是在你家你照顧我的?！苯w宇
“那時候你保護我，是出于本能。什么也不會想?？墒菫槭裁礇]多久，你對我的保護就不一樣了呢？你說你明白我這段時間的苦，都是因為你。但你為什么不明白我為什么要離開你呢？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赫然塞進去最后一口吃的，強忍著眼淚放下筷子看著靳飛宇。
“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了。我們只要親近，你就會看到我背上的傷疤，就會想到你曾經(jīng)因為李家而沒有幫助我。我呢，只要看見你就會想到那三天三夜，和這永遠都會跟著我的26刀。你叫我們之后如何面對對方？如果我們不能再幸福的話，那又何必相互折磨？”赫然一邊說一邊流眼淚。
“我，我不會嫌棄你。我愛你。我愛的是你這個人。”靳飛宇激動的說。
“靳飛宇，我不是怕你嫌棄我，我是怕時間長了，你會嫌棄你自己。還有，我會恨你。從你決定因為李家人而對李思語再次網(wǎng)開一面的時候，我就開始恨你了?！焙杖?p> 靳飛宇驚坐在那兒，沒有說話。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對我好。你愛我。我不要你的錢，不介意你有墨兒，甚至不介意去抵擋那么多潛在的、明目張膽的嫉妒者，只是因為最初的最初，你對我好。可是一次，兩次，三次，你都因為李思言的臨終遺言，而不顧及我的感受。我以為你只是需要適應，重新全心全意的愛一個人吧?？墒俏义e了，是的，你愛我，但你更愛李思言。你愛我只是我適合，你愛她才是愛情吧?！焙杖?p> “小然，你不能，也不可以否定我們的愛情啊?！苯w宇
“簽字吧，至少我們還不用做仇人?！焙杖?p> “我們還有孩子，你不能不管肚子里的孩子?！苯w宇
赫然笑笑，“連你我都不要了，還要這個孩子來受苦嗎？如果如你說的，你還愛我，就放手吧。讓我們都能忘了彼此?！焙杖辉诖税央x婚協(xié)議放在桌上，“簽好字，請寄給司徒浩辰?！闭f完，赫然起身走了，走出去兩步，轉(zhuǎn)身看見呆在那里的靳飛宇說，“照顧好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