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受傷之后,赫然就很避諱談到自己背后的傷,那好像成了她的永恒印記一般,雖然經(jīng)過了醫(yī)美的處理,但也只不過是讓恐怖的傷口變得好一點而已,每次洗澡時看見那些傷疤,她還是會忍不住流淚,還是會想起那些恐怖的畫面,還是會時不時在夢中驚醒。她表現(xiàn)出的泰然,不過是為了安慰身邊人而已。
這一次,愛上這個紋身的圖案,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就毅然決然的要把那個圖像放在身上了。也許這也是一種緣分,她對那個圖案“一見如故”,也相信沒什么是比那三天的折磨和26刀更難挨的,誠如很多人說的,紋身的意義就是紀(jì)念,赫然要紀(jì)念什么,她并不明確,她只是想用這個可以打動她的圖案,去掩蓋自己無法正視的傷痛吧。她希望“瑪格麗塔能夠帶給她力量,重新收獲自由。不再被那些夢魘纏繞。”
莊卓凡準(zhǔn)備好了拍攝的一切,卻始終敲不開赫然的房門。無奈之下,只好找到Buck開門,他確定赫然還在里面,沒有出門。Buck開了門,看見赫然倒在地板上,身體滾燙。他們趕忙把赫然送到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好在問題不大,只是高燒昏迷而已。但出乎Buck和莊卓凡的意料,赫然竟然已經(jīng)懷孕三個多月了。Buck的妻子幫忙準(zhǔn)備了一些吃的和日用品,莊卓凡善良的留下來照顧赫然。
“你醒了?”莊卓凡問
“我在……醫(yī)院?”赫然問
莊卓凡點點頭,“醫(yī)生說你是高燒昏迷,問題不大,不過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還懷著寶寶,就這樣大意,要不是我們發(fā)現(xiàn)你,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兒?!?p> “你和Buck送我來的?”赫然
莊卓凡點頭。
“你懷孕的事兒,赫老師他們知道嗎?”莊卓凡問
赫然搖搖頭說,“不想告訴他們,既擔(dān)心他們放心不下我,也害怕他們不能接受它?!?p> “那他知道嗎?”莊卓凡繼續(xù)問
雖然沒多說什么,赫然也明白莊卓凡問的是孩子的父親。
“他應(yīng)該以為它已經(jīng)不在了吧。不然也不會就這樣順利的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了?!焙杖?p> “可是你想過,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會很艱難嗎?”莊卓凡問。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雖然我不是個富婆,但是還蠻有錢的,所以應(yīng)該不至于那么困難吧。而且,我覺得也不能想太多,人生要是一直都按計劃,也不那么有趣了啊?!焙杖?p> “人生要是都按計劃,也不那么有趣了啊?!鼻f卓凡對此異常的有共鳴,因為當(dāng)初要做一名自由攝影師時,面對父母的疑問,他也是這樣回答的。
“你懷孕了是不能紋身的,這對胎兒有影響。不過你放心,我跟店主說好了,會等你的,等以后再來紋?!鼻f卓凡
“那我倒沒想那么多。謝謝你。不過,下次什么時候來還不知道呢啊。”赫然有點失落
“放心吧,我們約定,等你生完了,我陪你一起回里維埃拉,我還得幫你翻譯不是?要不然可別紋出個稀奇古怪的圖案來,讓你的背變得更難看?!鼻f卓凡說笑
“那也不太可能比現(xiàn)在更難看和嚇人了吧。真可惜,還沒等你拍照呢,我卻住院了。”赫然萬分無奈的說。
聽見赫然這么說,莊卓凡對自己不經(jīng)意的玩笑,有些抱歉。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偷拍你?!鼻f卓凡突然問
“當(dāng)然記得啊,那時候我覺得你像壞人,所以發(fā)現(xiàn)你是我家租客戶也很不待見你呢。這才幾周之前的事兒,你還真當(dāng)我一孕傻三年啊?!焙杖?p> “當(dāng)時我覺得你的臉很特別,很有故事,就想拍你。所以,我們能不能約定,我來為你拍照,紋身之前,和紋身之后,我來為你拍攝一組肖像?!鼻f卓凡
“當(dāng)然好,我很想紀(jì)念一下?!焙杖?p> “那么,作為合作者和創(chuàng)作者,我能不能知道你的故事?那個你一定要紋身的,后背的故事?!鼻f卓凡鼓起勇氣,提出了這個要求。
赫然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背,把自己受傷的事兒,講給了莊卓凡。
赫然很平靜,似乎講的是別人的故事,她只是個敘述者而已,莊卓凡聽著,知道赫然一定略掉了很多她和靳飛宇愛情的部分,那是她不想要再去懷念的。莊卓凡開始好奇,26刀之下,三天的折磨還能活下來已經(jīng)不易,現(xiàn)在還能這樣平靜講述,更是難得,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夠讓她堅持著?又為什么,那個人現(xiàn)在不在她身邊了呢?
“不然怎樣呢?也不能去死,要是死很容易的話,當(dāng)初我何必遭那些個罪。”赫然笑笑說
赫然覺得自己沒事了,便讓莊卓凡回去,畢竟自己暈倒后他也忙前忙后的,很不好意思。但莊卓凡卻說,“異鄉(xiāng)之地,我們算是故人吧。你又不會意大利語,萬一有什么需要,不是很麻煩?我還是留下來吧,畢竟我們還是‘臨時旅友’呢。不為別的,為了赫老師一直以來的照顧,我也有義務(wù)好好照顧你?!?p> 赫然也沒有再客氣,欣然接受了莊卓凡的好意。
后半夜里,赫然可能又發(fā)起燒來了,滿頭大汗,眉頭緊鎖,眼球不停的轉(zhuǎn)動著,兩只手緊緊抓著被子,難受極了。莊卓凡用冷水弄了一條毛巾放在她頭上,同時聽到了赫然呢喃的說“放過我,放過我……”
“原來,堅強(qiáng)都是裝出來的?!鼻f卓凡自言自語的說。
她的故事遠(yuǎn)比自己想的復(fù)雜得多,這也是為什么她的臉比任何人都特別,值得被記錄的原因吧。莊卓凡拿出了手機(jī),打開了錄音機(jī)功能,那里面存儲了過去的時間里,來自世界各地的、自然界的聲音,姑且就當(dāng)做是他私人“的白噪音”頻道吧。他調(diào)到適合的音量,放在赫然耳邊。漸漸的赫然開始放松下來,眉頭舒展開了,緊握的雙手也松開了,面容也不再那樣緊張。大自然的“純粹”安撫了她。
莊卓凡想:她這樣獨立又堅強(qiáng),陽光又善良,她的故事不會就這樣結(jié)束的。一定還會有美好的事發(fā)生,值得一一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