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明晨知道一個大八卦,不知道該跟誰說,憋得半死。憋來憋去,終于憋不住,跑去跟老鄭聊。老鄭聽了,剛喝進(jìn)去的水噴出來,差點毀了才簽過字的報告。原來,叢明晨神神秘秘跟他說的八卦是:羅浩喜歡羅麗。
老鄭覺得這小同學(xué)腦袋秀逗了。
可叢明晨有理有據(jù),說羅麗兩次做他們的嫌疑人,第一次是假的,第二次是真的??闪_浩第一次對羅麗很兇,這次卻很溫柔,還想方設(shè)法幫她找真相,生怕她被人冤枉。
老鄭很無語,說那不是警察的分內(nèi)職責(zé)嗎?
叢明晨點頭同意,嘴上卻說:“師父親口說過我敏銳,難不成這敏銳只體現(xiàn)在查案上,就不能體現(xiàn)在這方面?”
又說:“鄭老師您要相信女人的直覺呀,直覺告訴我?guī)煾赶矚g羅麗,那肯定不是空穴來風(fēng)。所以,就算他不喜歡羅麗這個具體的人,他喜歡的,肯定也是羅麗這掛的!”
老鄭逗她:“哪掛的?”
“清冷氣質(zhì)型嘛,多明顯!”
叢明晨眉飛色舞,手都要甩到法醫(yī)辦公室門外去了,完全沒注意到門口臉黑黑的羅浩。老鄭好心提醒,她還囂張。直到老鄭擠眉弄眼明示于她,叢明晨才反應(yīng)過來,一邊暗呼不好,一邊虛張聲勢跟老鄭說:“鄭老師,您感沒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場?直覺告訴我,師父一定在急等著您這份報告,我不廢話了,我走了,走了哈!”
抓了報告低頭往外沖,到底給羅浩扭住后領(lǐng)子,兇她:“背后說上級壞話,我看你是不想轉(zhuǎn)正了?”
“想想想,做夢都想!”叢明晨巴結(jié)羅浩,“雖然能跟著師父您這樣厲害的師父學(xué)習(xí),徒弟每天都受益匪淺,但我早一日轉(zhuǎn)正,不也正說明師父您教導(dǎo)有方,領(lǐng)導(dǎo)有方嘛!”
羅浩松了手嫌棄:“什么亂七八糟的!”
老鄭哈哈大笑:“小叢這嘴巴,是越來越厲害了。羅浩你還別惱,就沖小叢這口才,我敢打賭,她升得比你快!”
?羅浩不置可否。叢明晨卻感覺正在被捧殺,她抱著報告,躡手躡腳往外逃,不料被羅浩一眼識破,命令道:“既然你這么有前途,這回的結(jié)案報告就你來寫,三個案子的報告都?xì)w你。好好寫,也給領(lǐng)導(dǎo)們一個提拔你的機會?!?p> 叢明晨腿都要軟了,吊著最后一口氣確認(rèn):“哪……三個?”
羅浩中氣十足:“陳棠棠,姜豆豆,馮眠!”
叢明晨徹底腿軟,眼睛頻頻看向老鄭求助,嘴里向羅浩討?zhàn)垼骸皫煾?,就我那公文水平,您讓我寫一個案子的一部分我都吃力,三個……三個都讓我寫,不是讓我死嗎?”
羅浩鐵閻王一樣,“死不了,最多熬幾個夜?!?p> “最多……熬幾個夜……”
叢明晨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噎到,苦著臉重復(fù)完羅浩的這句話,頓覺每個字都有千斤重,壓垮她的背,還死往下拽她的眼皮。沒錯,她困了,想睡覺,每天照著十個小時的睡!
老鄭不知道真心還是假意,還笑著鼓勵她,說羅浩這么做,是給她學(xué)習(xí)鍛煉的機會?!胺凑心銕煾附o把關(guān),你就放心大膽地寫唄!”
叢明晨笑得非常僵硬。她覺得,老鄭這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要加班熬夜寫報告的又不是他。不行不行,她現(xiàn)在就開始犯困了。太可怕了,羅浩這個小心眼,真是太可怕了!
叢明晨報告寫得非常痛苦,中途卻聽說羅浩去相親了,見的還是個什么美女建筑師,氣質(zhì)清冷,長得特像劉亦菲。叢明晨大呼混蛋,頂著熬夜寫報告換來的黑眼圈,跑到老鄭那里訴委屈,說:“鄭老師我說得沒錯吧,羅浩他就是喜歡氣質(zhì)掛的大美女!”一生氣,師父也不叫了,直呼羅浩大名。
老鄭搖著頭可惜,說:“我還想撮合你們倆呢,沒想到看走了眼?!?p> 叢明晨頭搖得撥浪鼓一樣,連呼:“這種小心眼還不仗義的老男人,我才不要呢!”
結(jié)案報告終于還是如期上交。盡管叢明晨自己都看不下去,但她一點也不心虛,面對才見過大美女春風(fēng)得意的羅浩,她理直氣壯得很。只是苦了羅浩,叢明晨的報告交是交了,但是質(zhì)量卻相當(dāng)……就是搭眼一看就知道是擠牙膏擠出來的,東拼西湊,語言邏輯都沒捋順。
簡而言之,不能用。
那能怎么辦?徒弟是自己的,能力不夠,坑的可不就是他這個師父?羅浩心很累。但好在他早有心理準(zhǔn)備,相親的時候也沒忘在心里打腹稿,在辦公室閉關(guān)幾天后,三個案子的結(jié)案報告齊齊送到了局長趙永新的案頭。
趙永新心情大好,他甚至覺得自己退休前還能再升一級。
公安工作不好干,各方面的面子都要照顧。就像這次,差一點就要擦破馮氏集團(tuán)和馮耀陽的皮。陳棠棠、姜豆豆、馮眠,一個是他情人的女兒,一個是他的私生女,一個是他唯一蓋章認(rèn)證的親生女兒!這三樁案子,別看對象都是小屁孩,稍不注意,就可能把他這個市局一把手給拽下來,多險!
好在羅浩這個刑警隊隊長處理得好,堪稱完美!
忙活了這么長時間,羅浩這個隊長……這個副隊長也該扶正了。希望這家伙這次不要再那么倔,在體制內(nèi)工作,能升一級有升一級的好處,干嘛跟自己過不去?
外面的路燈已陸續(xù)亮起,趙永新還沒有下班的意思。他今天是主動加班,他要充分享受此刻的愉悅。真等案子報上去,各種表揚獎勵勢必會如雪片般飛來,到時候,可就沒有這么安靜的閑暇時光了。而且,他還得趁這時候,好好想一想勸羅浩的詞,告訴他,就算他再堅決不做這個正隊長,上面也不會一直讓它空著,到時候平調(diào)過來一個外人管著他,還真不如他自己做……
隨著嘉獎令下來,D市開始了新一輪的輿論熱潮。
駱軍是大變態(tài),先后強暴陳棠棠、姜豆豆兩名女童,并在強奸姜豆的過程中,致其癲癇發(fā)作猝死。其母姜艷孤身找兇手報仇,不敵被殺,尸身遭駱家惡犬啃食,死狀奇慘無比。
而另一名受害者陳棠棠雖然當(dāng)時僥幸活下來,之后卻在強烈的心理陰影下痛不欲生,兩度跳樓,以致喪命。羅麗痛失愛女,不惜惡意辱罵駱南,以自己的性命做餌,親自引駱軍上鉤。最后雖然駱軍伏法,斃命于刑警隊長羅浩槍下,但她自己,也被駱軍重傷,至今昏迷,有很大可能淪為植物人。
最離奇的,莫過于馮眠這樁案子。
馮眠因遇襲當(dāng)晚經(jīng)歷月經(jīng)初潮而被大變態(tài)駱軍放過,未遭毒手。但也因此被羅麗遷怒,綁架到唐宮地下室,拘禁長達(dá)一個月。最后要不是羅麗被駱軍重傷,只怕馮眠會慘死地下室,成為這幾樁案子里最無辜的人。
這三樁案子,說是三樁,其實也就是一樁,由唐宮大火起,落幕在唐宮地下室,有始有終,相當(dāng)圓滿。當(dāng)然,這圓滿是指在民眾的茶余飯后。
對于市公安局來說,這種不叫圓滿,而是重大惡性案件的快速勘破,值一張嘉獎令,也值各大媒體的輪番報道,并相繼被冠以“人民衛(wèi)士”、“罪犯克星”、“最帥刑警”、“最美小姐姐”等等頭銜。
趙永新坐看自己的部門被夸得天上有地上無,非常得意。市里的領(lǐng)導(dǎo)他幾乎見了個遍,現(xiàn)在連電視臺也開始排他的時間表,后面還有好幾場表彰大會、經(jīng)驗交流會等他出席。他真是不想出風(fēng)頭都難。唯一擔(dān)心的,是怕領(lǐng)導(dǎo)說他貪功,不給底下人出來的機會。
但這真不怨他。
是羅浩那小子,端著拿著,清高得不得了,什么表彰大會、經(jīng)驗交流全甩給他。就連上面要升他,他也還是那副死人臉,好像人家不是來升他職,而是要殺他頭。在這方面,羅浩簡直是個惡人。但是自古惡人最難磨,上面拗不過他,最后只好升級不升職,也就是級別待遇升上去,職務(wù)嘛,還做你的刑警支隊副隊長去,想做到死都行!
上面說出這種話來,可見是真生氣了??闪_浩卻屁顛屁顛的,比什么都高興,整日嚴(yán)肅的臉上,竟難得還露出點笑容來。更為難得的是,竟主動邀請老鄭和叢明晨吃飯。
叢明晨跟老鄭比著點菜,下了死決心要宰羅浩。羅浩冷著臉說:“點可以,剩不行!”
叢明晨不理,狡辯說:“師父您現(xiàn)在是情場得意,職場也得意,這么得意不破點財,小心回家路上被狗咬?!崩相嵰舱f:“該破該破!”
羅浩點上煙,邊抽邊看著他倆沒出息的樣,說:“現(xiàn)在不就被你們咬呢嗎?”
叢明晨被師父罵做狗,一點不氣,撇撇嘴,繼續(xù)跟老鄭點菜。老鄭嘴饞,對著菜譜已經(jīng)流起了哈喇子,也無暇介意羅浩的惡言惡語。
羅浩被冷落,悶頭抽煙,抽著抽著,冷不防來一句:“馮耀陽這回,可真是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