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百兩黃金的合理雇傭
神醫(yī)任,聽著像是在說某個人,其實是任霜薄師門祖?zhèn)鞯拿枴?p> 他們師門歷來是一脈單傳,所以大楚的江湖上總有那么一位“神醫(yī)任”。
和一般的“神醫(yī)”們不同,“神醫(yī)任”的規(guī)矩是隨著其名號下人的不同而變化的,有“見錢眼開神醫(yī)任”、“生死無常神醫(yī)任”、“普渡眾生神醫(yī)任”等等一系列不同的變種。
這也導(dǎo)致“神醫(yī)任”這個名號很多時候和木餾漿一樣,都是江湖傳說的范疇,時男時女,可老可少。
只有那些長盛不衰的武林大派或世家大族,才知曉每一代的“神醫(yī)任”究竟是誰,又該如何聯(lián)系。
一直以來,能找上任霜薄的也都是這樣的人。
可是男人眼中的疑惑卻沒有減弱多少,顯然是不明白“神醫(yī)任”意味著什么。
不過這并不是因為男人孤陋寡聞到連“神醫(yī)任“都不知道。
“請問,我是誰?“
在任霜薄合理懷疑男人是裝不懂準(zhǔn)備賴帳的時候,勉強(qiáng)恢復(fù)了說話能力的男人用沙啞的聲音,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
任霜薄眼神空白了一瞬,險些維持不住自己高冷的表情。
失憶了?
任霜薄動作比思緒更快一步,迅速搭上了男人的脈門。
診脈過后,任霜薄不得不承認(rèn),男人有可能是真的失憶了。
任霜薄估摸著這是男人那種很有些奇特的運(yùn)功法門的后遺癥。
阻隔內(nèi)外經(jīng)脈交匯,形成兩套全新的循環(huán)體系。說起來似乎是一件可以應(yīng)對絕大多數(shù)外部毒藥傷害的好法子,實際上卻是有違人體自身行氣規(guī)律的,要是沒點兒后遺癥反而奇怪。
而這男人的后遺癥,就是失憶。
相比較其他動輒減壽十年的秘法已經(jīng)好很多就是了。
不過男人沒減壽,應(yīng)該并不是沒后遺癥,只是得益于木餾漿罷了。
面對這樣一個失去記憶、身無長物、一條命都是任霜薄撿回來的人……任霜薄很有一種再把人毒死算了的沖動。
要知道,她家?guī)熥娴男艞l就是,絕不干虧本兒的買賣!
沒錯,她師祖就是“見錢眼開神醫(yī)任“。
任霜薄深呼吸,心中默默念道:“菖蒲,味辛溫。主風(fēng)寒濕痹,咳逆上氣,開心孔,補(bǔ)五臟,通九竅,明耳目,出聲音。久服輕身,不忘不迷或延年……“
默背了一會兒藥性,任霜薄才壓下自己做了虧本買賣的怒火,勉力維持著平靜,一雙清凌凌的黑眸在男人身上上下打量。
說實話,男人的身材是非常符合任霜薄審美的好,一言以蔽之就是——標(biāo)準(zhǔn)。
身材比例好,骨骼結(jié)實,肌肉走向清晰,一看就活著的時候非常適合施針,死了的話非常適合解剖的那種。
“你失憶了,身上也沒錢,不如就……“以身抵債吧。
任霜薄沒說下半句,微微瞇起的眼中精光閃爍。
她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算盤,左手五指翻飛,把算盤打得啪啪響。右手則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顆天麻丹、一顆補(bǔ)血益氣丸、三副補(bǔ)血養(yǎng)氣散、一副‘千百變解毒劑壹號’、三卷細(xì)紗布、一床被褥,再加上我的診金,最重要的是,還有一碗……“
任霜薄不想暴露木餾漿的存在,不擅長命名的她一時間又想不出太合適的名字,頓了一下才繼續(xù)道:”一碗任氏靈藥,這可是無價之寶,一共算你一百兩黃金好了。“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震驚的神色,就算他失憶了,也不是完全沒有常識,看一次病花一百兩黃金什么的……很明顯太超出他的認(rèn)知了。
“干嘛露出這樣的表情啊?已經(jīng)很便宜你了好嗎?”或許是因為面對的是一個失憶的人,任霜薄的話比平時面對其他人時多了很多,倒有點像她自己獨(dú)處時的狀態(tài)。
男人的震驚慢慢散去,留下了些無奈和苦惱,但還是用沙啞的聲音繼續(xù)道:“好的,我會努力的。”
任霜薄垂下眼簾,聲音輕緩:“嗯……我也不是什么不講理的人,不過你要是一輩子不還錢,我總不可能一直等著對吧?”
“確實如此,合該有個期限?!彪S著時間一點點流逝,男人說話也越來越順暢了。
“你現(xiàn)在失憶了,就這么把你放走我是不放心的,畢竟誰知你人品如何,會不會回來還錢?!比嗡≈毖圆恢M,面上依舊是冷冰冰的。
“我會還的!我……”這種涉及誠信的話題似乎牽動了男人的某根神經(jīng),他反應(yīng)一下子激烈起來,尚未恢復(fù)的身體都彈動了一下。
“聽人把話說完?。 比嗡∫彩菦]料到男人會反應(yīng)這么大,但還是非常迅速的一把按在了男人的身上少數(shù)完好的地方之一,把他按回了榻上。
好在男人現(xiàn)在能掌控的肌肉很少,任霜薄很輕松就能制住他。
在男人安靜下來之后,任霜薄以防萬一并沒有松手,只是神色淡淡地說:“我救你的時候,你除了衣服和一身傷也沒有其他可以做抵押的東西,不如就留下來怎么樣?”
男人睫毛輕顫,緩緩眨了眨眼睛,深褐色的眼眸中顯出幾分疑惑,竟有些孩子似的純澈。
任霜薄深知這是失憶的病人常有的表現(xiàn)之一,所以十分平常地道:“雖然你自己不記得了,但是你可是在重傷的情況下,躲過了我布在山上的眾多陷阱,悄無聲息地進(jìn)入了這個院子,武功在現(xiàn)如今的武林中絕對是頂尖的那一批,所以我想雇傭你當(dāng)我的侍衛(wèi)。”
男人的神色漸漸松緩下來,聲音有些輕:“侍衛(wèi)就是,保護(hù)你嗎?“
他的眼睛似乎因為“保護(hù)”二字微微發(fā)亮。
“嗯……這么說也沒錯,不過還要幫我干活?!比嗡↑c了下頭,補(bǔ)充道,“不然沒敵人的時候你不是白掙錢了嗎?”
“好,好……”男人直直看著任霜薄,似乎要把她的樣子銘記在心里。
任霜薄半點沒有被直盯著的不自在,仗著男人失憶,毫不留情地定下規(guī)矩:“當(dāng)然,這期間只能包你吃住,工錢什么的都要還債?!?p> 男人干脆地一點頭:“是,主人?!?p> “……主人什么的,還是別這么叫吧,聽上去怪怪的。“任霜薄有些無奈,這家伙好像和正常人有點不一樣啊。
男人又是一點頭,干脆應(yīng)下:“是?!?p> 默了一會兒,他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那……叫您什么呢?“
任霜薄對此也是沒什么經(jīng)驗,思考了一會兒才道:“我是你的雇主,你應(yīng)該叫我……老板吧?“
“是,老板?!澳腥死涞慕邮芰诵路Q呼。
這二人一個失憶,一個不太通曉事故,竟就定下了如此不倫不類的稱呼。倒也算得上合適。
任霜薄滿意地點點頭:“那你一會兒能動了之后,先把自己擦干凈吧,哦,對了,注意別把傷口弄開了,不然又要浪費(fèi)我的紗布。“
男人:“是。“
任霜?。骸肮褡永镉行碌谋蝗旌鸵路阋粫鹤约簱Q一下,換之前記得把榻上的血擦干凈?!?p> 男人:“是?!?p> 任霜薄:“這套弄臟的你明天記得洗了,廚房可以燒熱水,沒柴火了就出去砍點兒,別砍院子附近的?!?p> 男人:“是?!?p> 任霜薄:“……“
任霜?。骸澳愠恕恰€會說點別的嗎?“
男人:“……“
任霜薄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想著還有什么需要安頓的,就聽見一陣“咕嚕?!暗穆曇魪乃共總鞒觥?p> “啊,還沒吃晚飯?!叭嗡]有半點不好意思,只是摸摸肚子,兀自思考著還要不要去做飯。
男人倒是不用她操心,剛剛喝過木餾漿的身體起碼今晚是不需要進(jìn)食的。
“算了,明天再吃好的吧?!皼]有糾結(jié)多久,任霜薄從柜子上的罐子里拿出一枚”辟谷丸“。
其實就是用多種谷物和經(jīng)過風(fēng)干的果實碾碎混揉成的丸子,可以飽腹。
男人默默注視著任霜薄的動作,褐眸沉沉,十分專注的模樣。
任霜薄不經(jīng)意間對上這樣的視線,咀嚼的動作停了一下。
她沒太多與人相處的經(jīng)驗,即使面對這個失了憶的男人比面對其他人放松了不少,還是會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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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為什么總是轉(zhuǎn)身背對別人?。俊芭⒖⌒愕哪樀皫еc生俱來的冷清,年紀(jì)尚小,卻像個小仙童一般,有些“仙氣兒”。
她看著自家?guī)煾冈诿鎸Ω兄x他救治的病人時,又是轉(zhuǎn)身就走,實在忍不住疑惑地問了出來。
“嘛……背影可比不知所措的臉帥氣多了?!澳腥寺曇魬v懶,走路的腳步卻半點不慢。
女孩仰頭看著男人的背影,嘆了口氣:“但是這也太沒禮貌了吧……“
她回頭沖病人擺了擺手,轉(zhuǎn)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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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霜薄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男人擺了擺手,咽下口中的食物,語氣冷淡:“弄好了就早點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她并不能分辨男人是否真的存著感激的心思,只是單純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候,轉(zhuǎn)身就好了。
“是?!?p> 男人平穩(wěn)的應(yīng)了一聲。
任霜薄推開門,走進(jìn)了夜色之中。
等她洗漱完躺到床上的時候,閉眼之后,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回身關(guān)門時,所見到的那雙眼睛。
深褐色的眸子在燭光的映襯中,仿佛閃著溫暖的輝光。
蔥嶺飛雪
神醫(yī)任這個名頭是不是聽起來有點怪怪的?其實我是仿“泥人張”之類的命名的,想有點兒江湖氣息,有更好建議的小伙伴多多留言呀~(其實當(dāng)作小任的師祖?zhèn)円彩瞧鹈麖U就好了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