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宮里,桃枝枝一邊咬著筆頭,一邊麻木的寫著命軌。
她法力不夠,執(zhí)不起天命筆——當(dāng)然,就算她能執(zhí)筆,這天命筆也只得一支,它只供歷任司命星君驅(qū)使。
便是再忙司命星君也沒有立時召回彼時尚在人間游歷的桃枝枝,但她為了改寫沉音命軌,纏著鬧著說要幫忙,司命便將書寫命軌一事交予了她。
司命星君本意是讓她書寫整理好命軌,再由他執(zhí)筆錄入,投進(jìn)命盤,但她寫的命軌,要么只有開頭和結(jié)局,要么就是流水賬,司命星君沒有心思和時間教她如何書寫命軌,便命人去月老殿的紅書閣搬了一大堆書來進(jìn)行摘抄。
整個天府宮都參與了進(jìn)來,在一大堆“軍師”的幫助(口授)下,她才寫好了一張張命軌。
趁機(jī)將沉音那張混入其中,眼看著司命星君抄寫并將之投入命盤,空中其中一本天書翻了翻,亮起一頁,桃枝枝才放下心來,退了出去。
然后又忍著當(dāng)了兩天的文書,就按捺不住,想了個蹩腳理由,打算去找司命跑路。
此時的司命星君卻正在大廳待客。
那些老仙君不放心,明知道司命星君從不聽人說情,卻還是紛紛送上寶物希望自家女兒入世的命運不要太過坎坷。
司命星君面無表情的一一答應(yīng)下來,收了禮,便準(zhǔn)備回去繼續(xù)寫天書。
突然一陣風(fēng)帶著一點熟悉的水汽從他左前方穿過,他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沒有人出現(xiàn),也沒有人說話。
但他就是知道——洛河來了。
自試煉之日那一跳,這九天洛河再也沒有上來過。
不管他再如何想來天府宮看星君一眼,他都從來沒有放任自己過。
但當(dāng)他聽得琴難說他新收了徒弟,不過輾轉(zhuǎn)幾日,終是忍不住偷偷上了來。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便要從陰影處走出,嘴已經(jīng)張開,一聲“師父”呼之欲出——卻不是自己的聲音。
那是一個軟軟糯糯,帶著天真少女特有的稚嫩聲音。
“師父!”桃枝枝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想好的話卻在看見司命星君的表情后,變成了:“你怎么了?”
不是桃枝枝觀察入微,而是司命星君那張萬年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臉,突然有了情緒的波動。
就像一張平靜的冰面突然有了一絲裂縫,而這裂縫明顯得讓桃枝枝都已經(jīng)看了出來。
“洛……”
“落?”
“……”洛河已經(jīng)走了,司命星君在心里一嘆,終于從陰影處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此時有仙使來傳:“巡游天將說看見一道魔氣穿府而過,請星君前去確認(rèn)?!?p> 司命星君又變回了那個面無表情的神仙,桃枝枝卻忐忑不安起來。
她跟著司命星君到了門口,聽得他說:“并無異樣?!?p> 天將還要說什么,桃枝枝從袖里掏出一朵花來,問道:“魔氣是否從此而來?”
那花呈紫色,卻流轉(zhuǎn)著黑色的光澤,本是琴難怕她改命時遇到困難送予她的,未曾想剛好碰到女仙下界的事情,讓她鉆了空子,便沒用上,如今說到魔氣,桃枝枝才把這花想起來。
因為,那花也確實散發(fā)著一絲淡淡的魔氣。
“哪兒來的?”
“……撿的。”
司命星君從桃枝枝手里拿過花,遞給了天將:“有勞,拿去交差吧。若有說辭,我自會前去說明?!?p> 天將領(lǐng)著天兵道了聲謝,便離開了。
司命星君將桃枝枝帶到命盤處,直接道:“我讓你去人間歷練,你卻去了魔域?!?p> 桃枝枝聽他說得這么肯定,也不好撒謊,便回道:“我是去找一個朋友的,找到便離開了?!?p> “見了……洛河?”
“?”桃枝枝擺擺手:“沒有沒有,我不認(rèn)識他,怎么會去找他,”看了看司命星君神色,不像動怒,遂膽子大了一些,道:“其實魔域跟凡間差不多,有集市,有農(nóng)田,有凡人,哦,當(dāng)然也有些妖族魔族的人,但他們相處得都挺好的……”
司命星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沒有打斷桃枝枝的絮絮叨叨,聽她說了一會魔域,卻突然道:“你不適合做我的徒弟,以后不必再叫我?guī)煾??!?p> “?。俊碧抑χ﹂]了嘴,捏了捏衣角,看著命盤,不安的想道:師父一定是都知道了。
“我到如今才明白,心中存著哪怕一絲柔軟,就不適合做這司命一職。他不適合,你也不適合?!?p> 桃枝枝瞪著大眼睛,心想果然是說此事,卻又有點不明白司命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只見他低垂著眼,聲音極輕的說了一句:“我已經(jīng)錯了一次了,不想再后悔了……”
可桃枝枝還是聽見了,她雖然聽不懂,但覺得一定是與自己犯的錯有關(guān),于是主動承認(rèn)道:“師父我錯了,我知道不該這樣做,但沉音真的很可憐……”
“你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你只是怕我生氣,對嗎?”
桃枝枝猶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司命星君第一次用非常柔和的目光看著她,就像看著曾經(jīng)還年幼的洛河一般。
“我說過,人的變數(shù)會反映在天書上,即便我再忙,天書和觀星臺,我每天都會去看的?!彼久f完,指著其中一本天書——天書上正一行一行照著命軌書寫著人的一生。
“雖然你的命軌寫好了他們相愛相守一生,但你看,他們還是沒能在一起?!?p> 桃枝枝驚訝不已,忙去看天書,果然看到沉音孤老一生。
“怎么會這樣?我明明不是這樣寫的?!”
司命看著桃枝枝震驚轉(zhuǎn)懷疑的眼神,搖頭道:“我并沒有更改什么,當(dāng)時你都看見了,不是嗎?”
“……”
“這便是天地規(guī)則?!彼久蔷曇袈燥@無情:“我很遺憾,并未教會你什么,若你為之遺憾,我想,姻緣殿或許更適合你,我會去向天帝推介?!?p> 桃枝枝確實遺憾,并且滿心失落,她連自己的去留都無暇關(guān)心,只呆呆的道:“我想去看看她……”
“不必了,她大限之日將至,馬上要入輪回了。”
魔域里,琴難懶懶的躺在寬大如床的椅子上,洛河走過來,拿了矮幾上的酒便自飲自酌起來。
琴難細(xì)細(xì)的觀察著洛河的表情,還沒說話便被對方岔開:“怎么,還是不見嗎?她要死了?!?p> “不見?!?p> 洛河并不愛喝酒,平素只偶爾小酌怡情,卻從未像今日這般,摔了幾個碗,便直接拿酒壇子喝起來,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琴難估摸著他多半是不會與自己說些什么,于是繼續(xù)將話題延續(xù)了下去:“見了也沒用。我雖幫她逆天改命,卻仍逃不過天道的懲罰,她必要受這求而不得之苦,并且三生三世孤獨終老?!闭f完又冷嗤一聲:“天道就是這么無情的東西。”
“那,又何必要她每世都來求?!?p> “倒是什么都瞞不過你去,”琴難看著洛河,笑得頗為狡猾:“求不得才會念念不忘,人間有句話叫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你看她最后不是將前塵盡皆想起了嗎,這執(zhí)念比起你來……”見洛河皺眉不喜,遂改口道:“總之,我不見她,她就不會知道真相,每每絕路,都要想起我來……唔,也算是給了她一點希望嘛?!?p> “你圖什么?”
“不圖什么,可能是我無聊吧?!?p> 洛河根本不信,卻懶得反駁,顧自又喝了一陣,魔域上空漸漸布滿了陰云。
琴難望了望天,嘆了口氣:“你別這樣,我不喜歡下雨?!?p> 洛河卻根本不管,烏云越來越重。
琴難只得又嘆了口氣,變出一方琴來,只盼一曲琴音能讓他靜心幾分——因為,他真的很不喜歡下雨天。
卻在雨落下來之前,聽得洛河問道:“他為什么要再收徒?”
琴難笑了,反問道:“他為什么不能再收徒?”
一曲終了,洛河卻再也不發(fā)一言。
“你是不是忘了,你早就不是他的徒弟了?!?p> 琴難抱著琴走了,他知道,他聽到了。
蟬七娘
桃枝枝:司命這活我干不了! 七娘:為什么? 桃枝枝:寫天書太難了,命軌就是大綱啊,關(guān)鍵是寫大綱不說還要寫細(xì)綱! 七娘:大佬都要寫大綱的?。∷阅阒荒墚?dāng)撲街主角吧! 桃枝枝:撲街作者你說誰? 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