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河口碼頭,富貴幫一行人在張雪年的帶領下虛晃一槍,沒有走大運河將糧食直接運回老家,而是選擇走南門,直奔天津衛(wèi)城而去。
負責守門的官兵見到有人竟然推車如此多的糧食入城,表情很是欣喜,想要上前阻攔發(fā)筆橫財,卻見居坐第一輛獨輪車的居然是王二太歲,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讓開了去路。
“大哥,怎么不收錢,就讓他們進城了?”旁邊兒的兵丁小弟一臉不解的問道。
“收錢,你不想活命了吧,那是王二太歲,也是你我小卒能得罪的嗎?老老實實欺負欺負過路的百姓和商旅吧!”
“那就是王二太歲啊,聽說他們太歲幫在天津衛(wèi)不是很威風嗎?怎么讓人打成這個樣子?”兵丁小弟一臉不解。
“就你話多,干活!”兵頭一句話終結了交談。
然后過路的百姓和商旅就見到了車隊魚貫而入,官兵不聞不問,而他們入城,一筐子雞蛋都要上交幾個銅板的景象。
士兵交談的聲音雖然不大,坐在車上的王二太歲迷迷糊糊的王二太歲卻聽見了幾句,忍不住對正在賣力推車的張雪年自嘲說道:“兄弟,你這算計,真的是絕了。我這兩條胳膊都廢了的人,還有這價值?!?p> 張雪年淡然一笑,“基本操作?!?p> 眾人入城之后,并沒有走坦蕩的大路,而是鉆進了小巷,生怕有追兵來襲。
即便是如此,張雪年依然不放心,特意留下了四大金剛以及另外二十名幾名兄弟,由他們負責斷后,官兵他們倒是不怕,就怕太歲幫的那群人追過來。
眾人商定了一番會和地點之后,負責斷后的弟兄則緩步慢行,故意與前面的隊伍拉開一段距離。這樣遇到敵手,可以及時示警,也可以給張雪年他們足夠的反應時間。
四大金剛四位兄弟,都姓徐,父親給他們分別取名金銀銅鐵以示區(qū)別。
而這四位兄弟,也終于活成了父母期盼的樣子,命很硬,世道艱難,多少年都沒餓死,但是人卻成了一堆廢銅爛鐵,四人雖然人人力大如牛,但是卻膽小怕事,為鄉(xiāng)鄰欺辱,最后一咬牙入了富貴幫,這日子才過的好了一些。
但是沒有了張雪年,四人頓時像是沒有了主心骨一樣,一直擔心太歲幫真的追過來。
但是現實就是很殘酷,在二當家張雪年走了沒有多久之后,他們就聽到了呼嘯的追趕聲。這群人剛才還見過,此時人人拿著刀槍棍棒,盛世異常浩大。
尤其是他們的表情,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樣,一個個如狼似虎,兇神惡煞,仿佛要吃掉大家伙一樣。
剛才碼頭上混戰(zhàn),基本上沒有動用兇器,大家尚不是人家的對手,如今看對面這氣勢洶洶的樣子,手里還拿著各色武器,為首的四大金剛四兄弟頃刻間沒有了主意。
因為剛才走的匆忙,二當家安排的很簡單,一旦遇到對手,立刻放響箭示警,四大金剛領著富貴幫二十余名兄弟依靠獨輪車死死的堵住去路,然后再挑選幾個兄弟,拿棍棒站在車后,去胖揍那些試圖靠近的人便可以了。
道理是那么個道理,可是二當家沒說,對面有兇器該怎么辦?
如果敵人上墻我們該怎么辦?敵人繞路到我們身后該怎么辦?
當然,最關鍵的是,剛才在碼頭上打了一陣之后,富貴幫的人都看出來了,四大金剛純粹是中看不中用的廢物,能抗打是一回事兒,能不能打人,是另外一回事兒。
“二當家的在萬軍從中大殺四方,我們年紀比他大,每頓飯吃的比他多,力氣比他大,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四個金剛越焦急,腦門上越是出汗,到最后竟然忘記了,二當家走之前是讓他們四個做主的事情。
“四大金剛,你們不總是說,等咱們富貴幫大些之后,你們四個就是妥妥的四大堂主嗎?這個時候,該你拿主意啊,快快說怎么辦?”
一群弟兄焦急的看著四大金剛,而四大金剛竟然惶然不知所措,儼然是沒主意到了極點。至于其他人,雖然一樣著急,但是畢竟只是鄉(xiāng)里的窮把式,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一個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加入富貴幫的一個山西老站了出來,一抱拳說道:“二當家的已經把事情料理到如此地步,咱們若是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如何追隨二當家做大事,我曹文詔是后來的,但愿意領著兄弟們干一把大的,就問兄弟們敢不敢了?”
一時間,眾人紛紛側目。
“你叫曹文詔嗎?我怎么不記得你的名字?”徐金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看體型跟二當家差不多的年輕人。
這世界到底怎么了?越是瘦瘦粑粑的,越是有本事不成?
可是,看著一旁眾人七嘴八舌的也沒有辦法,他們兄弟四人也沒有主意,似乎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yī)了。
“正是。我平時多在縣里練武,所以大家認識我的不多?!边@個叫做曹文詔的山西漢子,面對著即將到來而且氣勢洶洶的太歲幫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鎮(zhèn)定。
“好!”徐金幾乎不能另外三兄弟做出反應,大聲說道:“曹文詔,包括我們兄弟四個,咱們這伙人就都聽你的了,你可有膽量和本事拖住對面這群人?!?p> “文詔雖然是外來之人,”曹文詔抱拳道:“但卻格外欽佩大當家和二當家兩位兄長,若不是他們的恩德,文詔早就餓死在學武的路上,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報答二位兄長的恩德。”
“好!”徐金見對方如此豪邁,尤其是那雙自信的眼睛,是他們只有在二當家身上見到過的神態(tài),一時間又多信了幾分。
然后嘩啦一聲,將藏在獨輪車車把里面的短槍抽了出來,嚇得眾人面色發(fā)白,這是真的要在城里血戰(zhàn)了嗎?
“這是大當家當初在滄縣想要起事時準備的短槍,如今這生死關頭,正好用的上,你是勇士,此槍便與你使用?!?p> 那喚做曹文詔的年輕人接過長槍,一擺手說道:“大家且聽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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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往城隍廟跑,在哪里我早就有所準備?!睆堁┠晖浦気嗆?,對拿著牛耳尖刀小心翼翼在前面領路的大當家說道。
大當家手起刀落,刺死了一個佯裝路過,其實意圖靠近的青皮,大呼痛快。
旋即有富貴幫的弟兄上前,在拿青皮身上搜刮了一番,果然在他身上搜出了匕首,以及象征著太歲幫身份的綠色腰帶。
接過腰帶,大當家皺著眉頭說道:“小年,事情不妙啊,他們肯定給城內的太歲幫報信了,不然他們不會這么快發(fā)現我們,早知道走水路,回滄縣就好了?!?p> “在水上你能打得過運兵?”推著王二太歲的張雪年出了一身汗,有些慶幸道:“幸好當初我琢磨著,你們可能失控,留了條退路,不然都得死?!?p> “這還叫退路,天津衛(wèi)才是人家太歲幫的老窩,這事情還沒傳到衛(wèi)所哪里,要是讓衛(wèi)所知道了,人家的大軍都有可能殺過來。”
“殺過來就殺過來!”到了現在,已經死了不少人,張雪年也有幾分豁出去的架勢,昂然說道:“老大,你記住,想成大事,便要有向死而生的決心,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好,今日你們若是能逃得過我們太歲幫的追殺,便足以在天津衛(wèi)成名立腕了。我王二太歲在這里發(fā)誓,只要你們能撐過去,以后我們太歲幫與你們富貴幫和平相處,井水不犯河水?!蓖醵珰q對張雪年所說的話異常震驚,忍不住感慨說道。
“今日富貴幫不滅,你們太歲幫就懸了?!?p> 只是讓王二太歲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張雪年沒由來的說了那么句話,便沉浸下來。
而王二太歲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他不知道眼前這個滿頭大汗的年輕人,哪里來的勇氣,竟然說太歲幫今日便懸了的話。
平日里素來平靜的天津衛(wèi)因為富貴幫的出現,仿佛一顆石子投入平湖之中,泛起了層層波瀾一般。
無數堂口歇腳的腳夫、牙人忽然大規(guī)模出動,手拿各種奇奇怪怪的兵刃,滿城尋找一支外來的幫派。這種景象在天津衛(wèi)許久沒有出現過了,但是世世代代居住在天津衛(wèi)的百姓卻清楚,每一次出現這種動蕩,勢必會是一場腥風血雨,所以他們選擇了緊閉門窗,足不出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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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歲堂口是一處生意興隆的酒樓后院。
王三太歲聽聞二哥被抓,兩條胳膊幾乎被廢的消息的時候,正坐在椅子上喝著酒,聞言差點沒笑出聲來。
甚至連身體都沒抬,便三言兩語便打發(fā)了大哥的親信。
王大庸的親信走后,他根本沒有動身的意思,只是吩咐手下去召集人馬后就地待命。
“三爺,這可是大爺的命令,您這樣拖著也不是回事兒啊?!蓖跆珰q的親信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侍奉著說道。
“拖著,我這是拖著嗎?”王三太歲不緊不慢的說道“我那二哥被人劫持,我比誰都著急,可是我聽說那個富貴幫,能打的緊,連二哥都不是對手,我若不召集足夠的對手,最后沒救出二哥不說,反而再陷進去一幫兄弟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