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血氣,映入眼里的是南宮上祈倒在血泊之中,夏笙歌呆呆的坐在地上,空洞無神的雙眼注視著躺在地上淺淡綠衣的人兒,雙手染滿的鮮血格外刺目。
慌亂的人影在她身前來回穿梭經(jīng)過,整個人依舊呆若木雞般的坐著,看似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直到一聲響亮,才木訥的抬起頭,原來這聲響的來源是自己的臉上挨了一巴掌。五根手指瞬間在白皙的臉上落上印記,火辣辣的感覺一直蔓延到胸口。
“夏笙歌,你為何要傷他,為何?!蔽麒€言桑的手掌變得通紅,連著紅了的,還有她氣漲的雙頰,她怎么也想不到,夏笙歌對他的恨會是這么多這么深,必須用命作為填補空缺的代價。顫抖的語氣是指責(zé)也是自我埋怨。
“阿姐,你快過來看一下家主?!蔽麒€言寬拽著西鑰言桑,流露出的是對夏笙歌的諸多不解。人果然會跟隨時間進程改變得翻天覆地,不論是誰,皆是如此,說什么長情,不過是將情意轉(zhuǎn)變成另外的因果。
龐離同百曉一起看向夏笙歌,目中的表情是五味雜陳。促成過往的糾葛不知是對還是錯。誰都看得出南宮上祈的一心求死,只是如今的明白顯然是為時已晚。龐離給花樣使了個神色,芻急的走向西鑰倆姐弟。百曉頓了片刻,走進夏笙歌,慢慢靠下身子,將她攏近自己的懷里,現(xiàn)在她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自己嘗試著走出心底的惡魘。
西鑰言桑掛了一臉的清淚早就將視線模糊,手上的動作有著急迫跟慌亂。鮮艷的顏色把淺淡的綠衣染成了一輪血月,微弱的呼吸絲毫沒有影響鋪在薄顏上的笑容,如此神情,西鑰言桑的心頭更是涌現(xiàn)了各種不適的滋味。
“阿姐,要不還是我來吧?!蔽麒€言寬緊閉著雙唇,面無表情的臉上并沒有對南宮上祈過多的擔(dān)憂,盡是對西鑰言桑的擔(dān)心。她對他的愛是沉重是累贅,更是自我麻痹的枷鎖,原本以為時間的積累會讓感情得到充裕的空間,南宮上祈會試著慢慢接受,如今看來他接受的只是習(xí)慣,習(xí)慣當(dāng)中所帶的感情不是愛而是與之無關(guān)的責(zé)任。
緊蹙著眉頭還是選擇了搖頭,西鑰言寬的醫(yī)術(shù)她知道,更知道的是自己的阿弟對他深生的排斥。雙手雖然短暫的不聽使喚,卻還是不停的化著手上的動作,以及傳遞藥物的加持。滿頭的大汗足以說明南宮上祈此刻情況的嚴(yán)危。
靜靜站在床頭看著一切的龐離有著恨得死死的愕悔,以及對這般結(jié)果的禪悟。在愛面前,誰都是自私的小丑。遂蓄了股靈力,注入心神恍惚的西鑰言桑體內(nèi),這么多年斷斷續(xù)續(xù)的相處,也讓龐離認(rèn)識了這個女人的可憐和可敬之處,都是凡人,豈是能輕易逃過感情的羈絆,也因如此,他偶爾也會三兩句言語提醒切勿過深用情,只是誰能聽得進去呢。
幾個大窟窿總算是給堵上了,鮮血逐漸緩了下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傷口雖深并沒有過多的傷及要害,更何況有前任和現(xiàn)任兩大西鑰宮主,就算是能有事,也會起死回生。大量的失血和本無太多求生欲才是要命的關(guān)鍵,或許只能用等作為期盼的機會。
“對錯,仇怨……我……他……”胸口處的郁結(jié)隨著噴出的偌大口鮮血變得面目全非,落了一地的血珠是悔悟的終結(jié)。
“歌兒,歌兒,看著我,看著二哥?!卑贂砸患?,知道這是急火攻心,如若不及時調(diào)節(jié),她只會血脈爆脹而亡,任回天乏術(shù)也是無望。用力的掰過夏笙歌的臉,讓她面對自己,那張臉上呈現(xiàn)了死灰,眼里是無底空洞的疲乏?!案鑳簺]錯,誰都沒錯,錯的是二哥,二哥不應(yīng)該那么早的拋下你跟子雁,是二哥讓你們受苦了?!毖劾锏臐駶櫴亲载?zé),是對她細(xì)微的關(guān)切。
夏笙歌看著他,讀懂了滿滿一眼的荒涼和悔恨,可她知道啊,所有訴不完的源頭全是她一人。她笑著搖著頭,錯是何錯,愛是何愛,悟了這么多年,不是參不透,而是不想?yún)⑼?。“二哥,你說要是我剛出生爹娘就將我殺了,那是不是所有事都不會發(fā)生,你跟子雁還有大哥都有一個美好的人生,有一個完整的家。娶妻生子,承歡膝下,是我打破了這一切,我無時無刻不在后悔,后悔不曾早些懂事,早些離開你們,這樣,你跟大哥也不會因我而死,子雁也不會受那么多苦,如今看盡這一切,確實……是我的錯,是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有我存在的人生?!?p> “傻丫頭,盡說些胡言亂語。我們是親人,就是生生世世的親人。誰也斷不得這層關(guān)系,這話往后再也別出口,否則二哥該生氣了?!睈蹜z的摩挲著她無色的小臉,希望能化開她的少許傷悲。“二哥帶你先離開這里,有些事情不是三兩天就可解決,給自己一點時間,也給所有人一個機會,平復(fù)下心思,我們再來面對,好不好?”輕柔細(xì)語如同哄小孩般,這恐怕是聞驍難得對夏笙歌的溫柔。
眸子里燃起了一絲希冀,或許七年的年歲并不夠給她更深的幻想,時間真真是最致命的毒藥,毒去一輩子,藥了整條命。
百曉摟著身子似軟成一堆沙般的夏笙歌,對站在門口處的花樣說道?!奥闊┠戕D(zhuǎn)告他們一聲,歌兒我先帶走了,必要時我會跟他們聯(lián)系?!闭f完,頭也不回的遠(yuǎn)離了這個讓他也讓她頭腦發(fā)麻的地方。
龐離感知到離開的兩抹氣息,并沒有追上去。歌兒的性格他懂……又或許在時間的變駁中,傻徒弟再也不是當(dāng)初的傻樣兒,不過他一直知道,不論夏笙歌變成什么樣,內(nèi)心的善良依舊深固著。要讓她原諒并不難,難的是無法跨越各自內(nèi)心的欺瞞,不是一個人而是當(dāng)初參與其中的所有人。讓聞驍做寬慰,或許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標(biāo)航。只是……床上躺著的南宮上祈,憔悴的西鑰言桑,復(fù)雜的西鑰言寬,各自不同的心思,寫出了千絲萬縷的紙短情長。
視線仿佛被什么東西遮擋,看不透觸不破。人的情感果然比治理幽冥更加變幻莫測,淺嘆了氣,獨自走出了叫人窒息的狹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