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3 心病難醫(yī)
趙拓說得極慢,加上他手中還有動(dòng)作,蕭瀝瀝很容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她根本顧不得回復(fù),身上一陣驚顫,后背涼意四散。
這趙拓,居然邀她“私會(huì)”?竟如此膽大包天的嗎?
但震驚之外,她又隱隱有些激動(dòng)。
被圈禁十多年,幾乎不曾邁出蕭府大門一步的她,今日不僅出了府,甚至遇見了侍郎大人的公子,且這公子,還……
不知不覺,她心中的某處期待,已在逐漸變?yōu)楝F(xiàn)實(shí)。
這讓她喜不自勝,雀躍無比。
然而不過彈指的功夫,她的面色又突然沉了下去。
回頭望一眼蕭張氏,以及站在隔間旁邊,也一臉嚴(yán)肅地把她盯著的蕭炎梟,她就力不從心,好似面前橫著兩座大山,難以逾越。
一番思量下來,蕭瀝瀝選擇了不動(dòng)聲色,以靜觀其變。
她若無其事地將氣息未定的蕭張氏拉著走回到蕭炎梟幾人身旁,然后同秦化夫婦欠了欠身。
轉(zhuǎn)移話題般地問道:
“大夫,我嫂嫂……肚里的孩子,可有影響?”
這其實(shí)也是蕭炎梟他們比較關(guān)心的地方。
畢竟駱冰身上有孕,經(jīng)這一遭,只怕影響她腹中胎兒。
秦化擺擺手,卻不答話。
他走到柜臺(tái),奮筆疾書,寫下一道藥方,然后交給那名喚祁山的小童,讓他按方拿了藥。
“老夫給她配的兩劑安神之藥,注意給她喝了。
她傷得固然嚴(yán)重,但若好生調(diào)理,自能有所好轉(zhuǎn)……
怕只怕,她受不住自己面目全非的刺激……
神智受創(chuàng),卻非藥物可以調(diào)理改善得了的。
故而,幾位近來需得多加留心,莫要讓她尋了短見才好?!?p> 秦化捋著自己略見斑白的胡須,言辭雖然中肯,仿佛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但他嘴唇微顫,其實(shí)胸口悶痛得十分厲害。
看著待詔蕭炎梟,一家老小齊數(shù)聚在他這小小的德仁醫(yī)館之內(nèi),那副副憂心忡忡、驚魂未定的模樣,同當(dāng)年他長兄簡直如出一轍。
那時(shí),他年方及冠,尚未娶親,更未行醫(yī)治人,不過一渾噩度日的無用書生。
清貧恬淡,也是自在安寧。
然他兄嫂背時(shí),方誕下一子,便氣需體弱,不得不臥床修養(yǎng),孩子便交由奶娘哺育。
她總見不到孩子,便時(shí)常懷疑是哪家拐子拐抱了他去。
其后,內(nèi)里日漸紊亂,滴奶不出,則又日日憂心家里長輩、奶娘不予吃食,竟生生將其餓死……
如此下來,不足一月,他兄嫂便將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樣,最終落得個(gè)投河自盡的下場……
他長兄也因此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
所以他深知,病痛本身并不足懼,怕只怕,那些個(gè)患病受傷的人,自己臆想出各種苦痛來折磨自己,那他便是神仙玉帝,也奈之無何的。
這樣想著,他便多叮囑了蕭瀝瀝這個(gè)看上去更加清明冷靜的小姐一句“頂好是……將府中可以照人面目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撤去,以免她多受刺激。”
蕭瀝瀝知他是好意提醒,遂鄭重地點(diǎn)頭道了幾多感謝。
又將小童祁山抓好的安神藥移交給楊柳,方再次鼓足勇氣去到隔間里面,探望駱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