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衛(wèi)家私集團(tuán),作為本市屈指可數(shù)的大企業(yè),職工人數(shù)高達(dá)數(shù)萬,在高高的圍墻內(nèi),隨處可見員工辛勤的身影,有的是為了給家人更好的生活,有的是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也有些無處安放的青春,他們迷茫,不知所謂地工作,排列有序的鐵皮大棚廠房里,隨時響起領(lǐng)導(dǎo)的呵斥聲。
烈日下,南門人山人海,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追夢者,他們興奮的臉上布滿了汗水,他們用憧憬地關(guān)注工廠內(nèi)的動靜。
“聽我老鄉(xiāng)說,以前他們進(jìn)這個廠還得交五十塊錢,現(xiàn)在真好,我們不用交錢了!”
“那必須的,現(xiàn)在是工廠直招當(dāng)然不收錢啦!”
“大哥,你哪里的!”
“我是陜西的,你呢……”
“江西的…”
“俺是河南…”
等待的人們漸漸熟絡(luò)地聊了起來。
陳遙遙和安琪在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即使衣著樸素,二人也不像打工妹,幾個青年一邊偷瞄一邊竊竊私語,突然,伸縮門緩緩打開,十幾個保安走了出來有序地站成兩排,緊接著,保安隊長和人事部工作人員走了出來。
保安隊長目光掃視著人群,大聲道:“大家安靜,拿著你們的身份證排成兩排進(jìn)來,身份證拿在手里給配合檢查!”
面試很簡單,但對于剛踏入社會的人來說還是有些緊張的,對于聶小凡等人來說,更如行走獨木橋,檢查身份證的時候,他們的手心都有了細(xì)汗,看著保安沒有細(xì)究眾人的身份證,他們的心稍微安定一些,但想著面試才剛剛開始,他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看著陸續(xù)離開的人,心里更是忐忑,兩個小時過后,剩下的人都滿臉欣喜的等待著分配宿舍,眾人無在為剛才的“幸運(yùn)”開心。
“總算通過了!”
陳遙遙終于松了口氣,她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她瞥了一眼其他陌生的面孔,只見他們正笑看著自己和安琪,她微微一笑,或許是即將成為同事,眾人的目光都很友善。
五點,五人緩緩走出南門,夕陽下,聶小凡張開雙臂,呼出一口長氣,“終于可以搬進(jìn)廠了!”
聶小新笑看著陳遙遙,“總算整好了!”
陳遙遙點了點頭,笑道:“以后要好好上班哦!”
“那必須的!”
陳勇迷茫地看著手里的飯卡,“這就要上班了!”
安琪看了看聶小凡,沉默不語,陳遙遙輕輕摟著她。
聶小新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陳遙遙,安琪的低迷也被他看在眼里,他疑惑道:“安琪,你不開心嗎?”
安琪搖了搖頭,笑道:“沒有??!”
陳勇和聶小凡一愣,他們都能感覺到安琪笑容的繁衍。
陳遙遙看了看聶小新,笑道:“安琪跟我沒分到一個宿舍,我們的寢室是分開的!”
聞言,聶小凡輕撫了一下安琪的秀發(fā),笑道:“沒關(guān)系,只是睡覺的時候不在一起而已,其他的時候我們都在一起的,沒事哈!”
聶小新也安慰道:“對啊,安琪,沒事的!”
安琪看了看他們,嘟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出來以后,很多事情是要自己面對,我是該獨立的,可還是緊張害怕!”
陳勇掂了掂手里的飯卡,“安琪,別說你緊張了,想著明天就要上班了,我一個男的都緊張!”
安琪擠出一絲笑容,“是吧!”
陳勇點了點頭,“沒事的,適應(yīng)了就好!”
“沒錯!”
陳遙遙看了看他們,她甩了甩頭,長發(fā)的橡膠圈緩緩滑落,一頭烏黑秀發(fā)如瀑的隨風(fēng)飄動,作為“帶頭大姐”的她,此刻終于稍微安心了,不論如何,她把他們帶進(jìn)工廠了。
傍晚,眾人拖著行李走進(jìn)宿舍,按照編號找到自己的床位。
女生宿舍是一棟八層大樓,男生宿舍則由一棟八層的樓房和一棟巨大的鐵皮房組成;鐵皮房又劃分成十個房間,兩個洗漱區(qū)和兩個廁所,每個房間整齊地擺放著兩排鐵架床,共二十張鐵床,每張設(shè)有上下鋪,每個宿舍一共四十個床位,新員工一般都是安排在鐵棚宿舍。
這個時期,樓房已經(jīng)住滿,鐵皮房里還住著許多底層的員工以及一些不愿搬走的領(lǐng)導(dǎo)。
此時,夜班的工友正在休息,眾人扛著行李走進(jìn)寢室,他們輕輕地鋪好床鋪,又到洗漱區(qū)看了看,那寬大的洗漱區(qū),幾根碗口粗的鐵水管橫空交錯,每根水管上,相隔兩米就有一個水龍頭,洗漱區(qū)中央?yún)^(qū)域,分布著八個水泥砌成的泡澡池,每個水池可容納十來人!”
回到宿舍后,聶小凡和聶小新躺在床上,陳勇到飯?zhí)棉D(zhuǎn)悠著,直到夜幕降臨,幾人來到小公園,陳遙遙和安琪提著兩袋物品走了過來。
陳遙遙笑看著聶小新,“我和安琪出去給你們買了碗和水杯,一人一套!”
聶小新頓感如沐春風(fēng),他微微一笑,“謝謝姑姑!”
“不客氣!”
陳勇拍了拍聶小凡,“走,吃飯去,其他人都吃完了,看,他們要去加班了,咱們現(xiàn)在去飯?zhí)貌挥门抨?!?p> “嗯!”
聶小凡看著匆忙加班的人們,內(nèi)心有些彷徨。
……
深夜,寢室內(nèi)鼾聲四起。
聶小凡翻身坐在床上,看著熟睡的陳勇和聶小新,想找他們說說話,又怕打擾到其他舍友,他嘆了口氣后倒回床上。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直到至天空蒙蒙亮,他才進(jìn)入夢鄉(xiāng)。
新的一天來臨,這是他們?nèi)肼毜牡谝惶欤它c鐘必須到操場集合,新員工排成隊伍等待著各個部門的領(lǐng)導(dǎo)。
聶小凡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人事部少女緩緩走了過來,聶小凡的神態(tài)落入她的眼里,“怎么啦,昨晚沒睡好嗎?”
聶小凡看著她,臉唰一下紅了,他微微窘迫道:“不知怎么說!”
少女笑看著他,“晚上可要好好休息,不然白天沒有精神上班了,知道嗎?”
“知道了!”
話音剛落,聶小凡又打一個哈欠。
聶小新和陳勇瞥了一眼,連忙收回視線筆直地站著。
此時,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
少女緩緩走了過去,“科長,你終于來了,快把你的人帶走吧!”
科長笑了笑,“好的!你們辛苦了!”
文員微微一笑,“應(yīng)該的!”
轉(zhuǎn)眼間,科長帶著眾人來到車間外面的空地上,不一會兒,各個組長來了,各自帶著新員工迅速離去。
聶小凡,聶小新以及陳勇跟著同一個組長,三人心想上班也在一起,不禁暗自慶幸,隨著腳步不斷的深入,三人到達(dá)磨砂組車間,車間噪聲混亂,粉塵飛揚(yáng),有時都睜不開眼,見狀,心底還沒散去的慶幸瞬間變成了長長的郁悶。
同事們被木灰包裹著著身體,服裝和口罩早已看不清原來的樣子,素來愛干凈的三人面色沉重。
最后,聶小凡和陳勇被安排在砂磨組二班,聶小新安排在三班。
整個砂磨組有五個班,每個班又分白班和夜班兩個班次,每個班次每天正常上班十二小時。
二班和三班之間隔了一條黃油漆線,此時黃線已經(jīng)被木灰淹沒。
“口罩戴上!”
接過班長發(fā)的口罩后迅速戴上。
班長見狀笑了笑,“磨砂組灰塵比較大,習(xí)慣就好了,我叫王保牛,是砂磨組二班班長,你們只要好好聽話,努力做事就好,工作上和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我說!”
說完便朝一個年輕人招了招手,“技術(shù)員,過來,教教這兩個新人!”
“來了!”
接下來的半個鐘頭,技術(shù)員不斷給二人灌輸著各種打磨機(jī)的使用方法。
聶小凡和陳勇認(rèn)真聽著。
“現(xiàn)在進(jìn)行下一個階段,你們拿好工具,我說,你們做!”
二人用心學(xué)著,在技術(shù)員耐心的教導(dǎo)下,一個小時后,他們投入到簡單的工作中,班長和技術(shù)員在旁邊觀察著。
二人做事很慢,但認(rèn)真的工作態(tài)度得到班長的點頭稱贊。
“你們剛來,做得慢點沒有關(guān)系,做好每一個產(chǎn)品就行!”
二人不約而同地大聲道:“謝謝班長!謝謝技術(shù)員!”
“別那么大聲!”
“我們戴著口罩,不大聲你們聽不到!”
技術(shù)員露出一口黃牙,憨笑道:“好好做事吧,以后還有很多要學(xué)的!”
同事們紛紛側(cè)目,眼睛里蓄著笑意,一個中年婦女道:“哎,兩個小帥哥,怎么會分到這個部門來了!”
聶小凡正要回話,突然聽到班長的吼聲,“別說話,做你的事!”
嚇得他的話落到肚里。
所有人不再說話。
隨著時間推移,他們的身上布滿了木灰,聶小凡趁著班長和技術(shù)員都不在,停下手里的風(fēng)磨機(jī),目光搜尋著聶小新的位置。
只見一個高大的中年人正在指導(dǎo)著聶小新做事。
中年婦女看了看聶小凡純凈明亮的眼睛,低聲道:“小帥哥,咱們這兒可臟了,其他部門要干凈很多,也相對輕松一點,你們怎么這么倒霉呢!”
聶小凡扭頭看著她漂亮的眼睛,笑道:“姐姐,我們也不知道,是人事部分配的!”
一個濃眉漢子面無表情道:“這里灰是大了點,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可以學(xué)技術(shù)啊,學(xué)會回家自己開一個小加工坊,賣賣桌椅柜子也不錯,而且這里工資還比其他部門高一點!”
“哦!”
陳勇看了看漢子,笑道:“以后勞煩各位哥哥姐姐們多多照顧!”
“沒事!都是從新員工過來的!”
聶小凡道:“怎么上班都沒有凳子坐的?站得腳疼!”
一個年紀(jì)相仿的女孩看了看聶小凡,笑道:“你這才站多久啊!”
“快一個上午了吧!”
一個大約二十歲的男生看了看他們,道:“別說了,班長過來了!”
眾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
中午下班時,分三批下班,每一批間隔十五分鐘,每個人只是半個鐘的用餐時間,用餐后又要接著打卡上班。
聶小凡和陳勇找到聶小新,三人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食堂。
“碗筷都沒有動過,看來陳遙遙和安琪還沒下班,也不曉得她們分到哪個組!”
交單進(jìn)餐完畢,聶小凡還沒見到安琪和陳遙遙,他不知道她們是不是一樣的又臟又累。
此刻他的心里不禁有些酸楚,這份酸楚的感覺比同齡人來得早了些。
眼看上班時間將近。
聶小凡看著陳勇道:“先去幫她們先把飯菜打好吧,免得她們還要排隊!”
陳勇頓時笑道:“好??!趁現(xiàn)在沒人排隊,你的飯卡打安琪的,我的給我姐打!”
“行!”
聶小新道:“我去盛飯!”
聶小凡和陳勇來到取菜窗口,保安看了看他們的飯卡,面無表情道:“你們已經(jīng)吃過了,不能再打菜了,每個人每餐只能吃一次!”
聶小凡聞言一愣,他仔細(xì)看了看飯卡,果然,飯卡上所對應(yīng)的日期午餐欄中畫了一筆。
保安皺了皺眉,“看明白了嗎!”
聶小凡眼珠一轉(zhuǎn),笑道:“大哥,我先把晚餐用了,可以嗎?我晚上不吃了,我妹還沒下班,她第一天上班一定很累,我得先幫她打好菜,省的她排隊!”
陳勇連忙附和,“我也是,我得幫我姐打菜!”
保安和打菜阿姨看著二人眼里的誠懇,都沒有說話。
“我們晚上真不吃了!就麻煩勻出兩份可以嗎?麻煩您們!”
保安看了看打菜阿姨,“能給他們勻出兩份么?”
阿姨嘆了口氣,“行吧!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謝謝阿姨!”
“謝謝大哥!”
保安看著聶小凡陽光的笑容,他不禁想起老家上學(xué)的弟弟。
二人朝著聶小新走了過去。
陳勇郁悶道:“小凡,晚上我們吃什么呀!”
“再說吧!”
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又是站著吃灰的上班時間,這一次進(jìn)入車間,他們要到晚上八點才能下班。
下午,聶小凡和陳勇被安排到組立小組返工,看著拖板上需要返工的實木桌板,每小塊大約三十斤的樣子,一開始,他們自己搬自己磨,隨著時間的消失,他們的體力也跟著流逝,后來,二人合力將一塊塊桌板抬上工作臺,一起打磨著。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半個鐘的時候,組長走了過來,發(fā)現(xiàn)他們將兩個工位變成一個工位,他皺了皺眉,又看了看他們的工作成果,頓時不悅道:“你們花了一個下午時間都在干嘛呢,這返工的等于沒返,看不到嗎,這上面砂紋都還那么明顯,你們在干什么,眼睛看不到嗎!”
二人定睛一看,確實還有一些木紋沒有處理掉。
聶小凡疲憊道:“抱歉,我們再返一次!”
“全部給我重返,還有,你到那邊去!”
組長看著聶小凡,指了指另一張工作抬,冷哼一聲掉頭走開了。
二人看著組長的背影,又看了看巨大的工作量,一時間心里充滿了無力感,就在這個時候,組長突然轉(zhuǎn)身看著他們,“算了,先收拾一下吧,去集合了,快點,還要不要下班!”
“哦!”
二人微微詫異。
來到操場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jīng)排隊站好,聶小新站在隊伍邊上,朝著他們招了招手,二人快速跑到聶小新身邊,站在小組的隊伍中。
在他們的旁邊,其他小組也排著方隊等待著自己的組長點名下班。
隨著廠區(qū)喇叭的響起,浩浩蕩蕩的工人從各個廠區(qū)匯集到打卡處。
保安看著擁擠的人群,不由搖了搖頭。
“排好隊,排成六排,后面的,你們排得亂七八糟的是打哪一個卡機(jī)啊,還要不要下班了,排成六排還要說幾遍!”
“不要擠!”
好不容易擠出打卡房,聶小凡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來到飯?zhí)?,他和陳勇看著飯卡上劃過的地方,饑腸轆轆的他們停住了腳步。
聶小新看了看他們,“走吧,一起吃我的!”
三人走進(jìn)食堂,聶小新打好菜后,看著角落二人無精打采的樣子,猶如兩個病人,他微微一笑,又打了很多飯和湯。
“吃吧,菜不夠還可以用湯泡飯!”
聶小凡看著他,“你吃吧,這湯跟白開水似的,怎么泡飯!”
“好過沒有吧,隨便吃點啦,能吃飽就行了嘛!”
陳勇吞了吞口水,“不餓!”
此時,飯?zhí)美镒哌M(jìn)兩個漂亮的少女,她們干凈的臉龐和高挑的身材瞬間洗刷著工友們疲憊的眼神,眾人見她們她們拿起飯盒,目光卻看向角落里的三個少年,心里都充滿了羨慕。
是安琪和陳遙遙。
安琪朝著他們揮了揮手,“小凡,小新哥,新江哥哥!”
她們打好飯菜后,緩緩走向角落,陳遙遙看了看三人,笑道:“三位帥哥,不給美女讓座嗎?”
聶小凡看著她,“遙遙,你們終于下班了!”
陳勇挪了挪身子,“來,你們兩個坐中間,瞧那些人的眼睛,恨不得把你們吃了似的!”
聶小新輕聲道:“兒豁,沒見女人似的!”
安琪和陳遙遙微微一笑后坐在聶小凡和陳勇中間。
聶小新看著他們飯盒里的菜,疑惑道:“你們怎么才那么一點菜!”
安琪笑了笑,“我們不想排隊,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人少了才進(jìn)來的,沒想到到最后都沒有菜了!”
聶小凡聞言苦笑一下,“你們真是,吃飯都不積極,腦殼有問題哦!”
陳遙遙聞言皺了皺眉,當(dāng)她看到陳勇和聶小凡碗里空空如意的時候,頓時猜到大半。
“抱歉啊,小凡,你們是不是還在等著我們多打點菜呀,抱歉!”
饑餓難擋的聶小凡微微煩躁,他攤了攤手,“我們兩個本來是那么想的,不過拜你們所賜,現(xiàn)在不用想了!”
安琪笑了笑,“啥子大不了的嘛,吃我的吧,我吃不了多少!”
聶小新瞪了一眼,“一起吃吧,不夠就用湯泡飯!”
陳遙遙聽著聶小凡責(zé)怪的語氣,她看著他嚴(yán)肅的面孔,頓時覺得失了面子,她掏出五元錢,“那你們又不早說,真是麻煩,你們兩個拿這五塊錢出去吃東西吧,不就一頓飯嘛,真是的!”
其實,對于陳遙遙生活謹(jǐn)慎的態(tài)度,聶小凡早就有了意見,只是礙于輩分一直沒說,但時間久了相互熟悉之后,他們之間就沒了太多禁忌,很多想法隨口而出,喜怒哀樂張嘴就來。
此時,看著陳遙遙扔的錢動作和言語,聶小凡有了怒意,他看著她,輕笑道:“什么麻煩啊,你們吃飯就是不積極嘛,說錯你了嗎,我太累了,我不想出去,再說這是一頓飯的事嗎,我差你這五塊錢嗎,我想說你很久了,我對你生活的態(tài)度很失望!”
聶小新皺了皺眉,“小凡,你怎么說話呢!”
陳遙遙怔怔地看著聶小凡。
陳勇看了看聶小凡,迅速從桌子上拿起錢,笑道:“你不去我去,我都快餓死了!”
聶小凡看了看他搖了搖頭,“沒出息,唉,你曉不曉得,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精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邊說邊刨著聶小新碗里的米飯,又倒了些湯進(jìn)自己的碗里,攪拌幾下后大口地吃著。
陳勇看了看他,疑惑道:“那還去不去!”
“去錘子!”
陳遙遙看著聶小凡,面無表情道:“聶小凡,你是嫌我給少了么?”
聶小凡不再說話,低頭繼續(xù)吃飯。
聶小新看了看陳遙遙,笑道:“算了,別理他,吃飯吧,他是腦殼被門夾了的!”
聶小凡瞪了聶小新一眼后,又低頭大口吃飯。
陳勇?lián)u了搖頭,也用湯泡著米飯。
誰也不再說話,都安靜的吃著自己的飯。
安琪靜靜地看著聶小凡,她知道聶小凡家里的情況,大舅和大舅媽竭盡所能,也只能勉強(qiáng)維持家庭的溫飽,在培養(yǎng)孩子方面屢屢捉襟見肘,更不會了解到聶小凡的內(nèi)心世界,在住所方面,大舅和二舅兩家一直蝸居在一起,在擁擠和窘迫的環(huán)境下,自卑的種子悄然在聶小凡心里種下,隨著年歲的成長,早已生根發(fā)芽,也正是這種自卑,使他養(yǎng)成強(qiáng)烈敏感和自尊---畸形的自尊
安琪三歲就和聶小凡同吃同睡,她似乎能到他的心靈深處,她總能看到別人不留意的東西,此刻,她看著聶小凡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著白飯,她的心微微一疼。
看著聶小凡狼吞虎咽的樣子,兒時的記憶涌上心頭。
“哥,你快來啊,婆婆要關(guān)門了!”
“要得嘛,可是你尿床了不能再賴在我身上哦!”
安琪想著想著不禁噗呲一笑,夾著自己的菜放進(jìn)聶小凡的碗里。
聶小凡瞪了她一眼,“你自己吃,我不要了!”
“呃呃……”
安琪做了一個鬼臉。
陳勇看著安琪,“你樂啥子,有菜也不給我一點!”
“來,都給!”
說著笑瞇瞇地夾菜放到陳勇碗里,
陳遙遙看了看二人,默默把碗里的菜分給三個男生。
陳勇看了看陳遙遙,“姐!你這是什么操作!”
陳遙遙瞪了一眼陳勇,“閉嘴,吃你的飯吧!”
陳勇挑了挑眉不再說話。
聶小凡看了看碗里成堆的菜,又看了看聶小新和安琪,隨即把碗推到陳勇面前,“你吃吧,我吃飽了!”
陳遙遙微微皺眉,“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那你干嘛不吃我給你的!”
“我飽了!”
聶小凡說完打了個飽嗝。
陳遙遙皺眉道:“你就是故意氣我吧!”
聞言,聶小凡說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仔細(xì)想想,我說你的點也不一定都對,遙遙,對不起!”
“你!”
陳遙遙第一次感覺到委屈,她定定地看著他。
聶小新看了看二人,笑道:“他不吃我吃!”
陳勇笑道:“給我也來點!”
安琪看了看二人,“多吃點,還在長身體呢!”
聶小新看向陳遙遙,“你們分到哪個部門啊?累不累?臟不臟?同事好相處么?”
陳遙遙沒有回應(yīng),雙眸仍然盯著聶小凡。
安琪道:“我在第五廠區(qū),噴漆部門的一個彩繪小組!”
“那挺好!”
聶小新笑了笑。
陳遙遙移開對視的目光,平靜道:“我在包裝部,不臟,但是很累!”
“辛苦了!”
聶小新安慰道。
聶小凡看著陳遙遙,“工作嘛,哪能不累!”
陳遙遙翻了翻白眼,“對!你說啥子都對,你們說啥子都對,哼!”
聶小新看了看二人,隨即對陳遙遙笑了笑,“你們上班有凳子坐么?”
安琪和陳遙遙異口同聲道:“沒有!”
陳遙遙又道:“你們在哪個部門呢?”
聶小新眼里充滿無奈,“我們都在磨砂組,哎喲,那個灰塵滿天飛,吃灰都能胖的部門!”
陳遙遙扭頭看著他,“不是吧,你們?nèi)敲磻K?。 ?p> 聶小凡微微一笑,“沒關(guān)系,窮人哪有挑剔的資格!”
陳遙遙聞言一愣,她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
聶小新笑了笑。
陳勇看著聶小凡,指著他碗里的菜,“哎,我?guī)湍愠酝炅?,你怎么謝我??!”
聶小凡笑了笑,“洗碗的權(quán)利讓給你嘍!”
陳勇皺了皺眉,“不用那么客氣吧!”
然而,聶小凡已經(jīng)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一會兒后,聶小凡洗完澡回來寢室。
陳勇正翹腿在床頭吃著零食。
“你是豬嗎!能不能洗澡后再吃!”
“人活著,吃不就是第一重要的事么!活著就得填飽肚子!曉得吧,洗澡不是最重要的!”
陳勇頓了頓,又接著道:“你在飯?zhí)酶医阒檬裁礆獍?!?p> 聶小凡聳了聳肩,“我能置什么氣,她又漂亮又能干,說什么就是什么,她說我們是麻煩,你覺得我們麻煩嗎!”
陳勇一愣,“對!你很麻煩,牛角尖就是為你設(shè)計的吧!”
聶小凡揮了揮拳,“滾!”
“哈哈,你就是鉆牛角尖了嘛!”
陳勇說著跑開了。
此時,聶小新躺在床上,怔怔看著鐵皮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