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把名聲送你
初十,晴,宜嫁娶、訂盟、納彩等等,忌安門安葬。
下午三點,吉時。
陸鳴迎來了他出師的第二場比試,地點依舊是在戲園,這次來觀戰(zhàn)的人,比之前多出一倍。這主要是上一場他打敗齊正林后,被傳的神乎其神。
同樣出現(xiàn)的劉定心笑道:“本地鄉(xiāng)紳檔次不高,還愛湊熱鬧,叫傅先生見笑了。”
傅正峰不置可否,人家作為本地鄉(xiāng)紳的領(lǐng)頭人,有嘲諷和自嘲的資本,卻不是自己能夠評價的。在這一點上,能成為名家的傅正峰,自然不至落人話柄。
陸鳴已經(jīng)站在臺上盞茶的時間,對手還沒有到。不知對方是不是存了晾一晾他這個晚輩的想法,但既然傅正峰沒有表態(tài),陸鳴就耐心候著。一切為了出師之后的那本心得秘籍。
“你們看,那家伙像不像個…”
“我知道周公子,他像一桿槍!”被窯姐搶了話的周大同“傻子”二字沒來得及出口,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呦,楊小姐這是想槍了?”眼光一直在下三路游走的徐子洋見機(jī)插話道。
窯姐里不乏漂亮的,秉著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的心思,周大同帶著被他化名楊朵兒的女子,今日就是來看陸鳴出丑的。
但也因為她漂亮,就難免受人調(diào)笑。
“討厭?!睏疃鋬猴L(fēng)騷的瞪了徐子洋一眼。
周大同:“……”
戲園突然一陣騷動,一個身著藏青色長衫的“中年人”走了進(jìn)來,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人,身上背著件狹長的包袱。
“走著來的,晚了點。”這人聲音很干,就好像很多天沒喝過水一樣,讓人聽著不舒服。
傅正峰搖頭,鄭重道:“麻煩了,陳師傅?!?p> 和齊正林不同,陳廣民是傅正峰請的,用來檢閱陸鳴的成色。但陳廣民無法拒絕,他武藝未成時,受過傅正峰的恩惠。
“這人是誰啊,哪家拳館的?”有人不認(rèn)識陳廣民。
旁邊的人驚訝了一會兒才回道:“這是陳師傅,快刀陳廣民!據(jù)說他的刀有專殺倭寇的戚家刀的影子,還在軍中教過刀法,有人說他是北方第一刀?!?p> “軍中練刀,豈不都是殺人技?”
“這么位人物,那今天這場,還用打嗎?”
“就是說啊。”
聽著周圍的議論,周大同在楊朵兒肥膩的圓臀上摸了一把,頓時心曠神怡,心底痛快道,“叫你丫跟我搶女人,我就看著你一會兒被人砍死?!?p> 年輕人把包袱遞給陳廣民,后者打開之后,果然是一把刀。刀鞘樸實無華,陳廣民握住后朝陸鳴說道:“我的功夫都在刀上,所以必須用刀,你請兵刃吧。”
靠近了,陸鳴才看到他脖子上有一條刀疤,估計傷了氣管,所以他說話聲音才會這么奇怪。不過這樣都活了下來,這人還真是命大。
兵刃是傅正峰早已準(zhǔn)備好的,像是為了尊重陳廣民,沒有經(jīng)他人手,傅正峰親自把劍送到了陸鳴手里。同時對陸鳴說了四個字,“守正出奇?!?p> 相比用劍,陸鳴更愿意用槍。雖然以前在電視上看過太極劍法,也聽過眼下東北那位武當(dāng)劍仙,但陸鳴的劍法與箭術(shù)、槍術(shù)相比,委實相距甚遠(yuǎn)。
戲臺上,陳廣民沒有拔刀,而是說道:“我二十八年前成名,之后未有一敗,臨老為了避免敗績,我在深山隱居。若不是傅先生,我不會下山。我明白他的意思,今日便將一生的名聲送你。”
他的聲音不大,加上聲音的特點,除了陸鳴,旁人聽不到他的話。
陸鳴怔住。
“下山前我凈了面,剃掉了三寸長的白須,來之前又找匠人染了發(fā),所以看上去年輕十多歲。但我已經(jīng)六十七,力量、反應(yīng)、體能皆是大不如前。此戰(zhàn),我必敗無疑?!标悘V民臉上并無遺憾,反而有種還了賬的解脫。
陸鳴聽懂了他的意思,他刻意抹去歲月痕跡,為的是給人他仍是巔峰的錯覺,但其實他已鐘鳴漏盡。那么將他一生累積的名聲送給自己的話,絕不是一句空話,陸鳴震驚了。
更讓陸鳴震驚的,是他清楚傅正峰的目的,卻還是來了。
也許此戰(zhàn)之后,自己真的就一鳴驚人了。
雖然一切為了任務(wù),不在乎這些虛名,但如果自己真是這個世界的人,陸鳴不免想到那句恩重如山,他下意識的看了傅正峰一眼。
后者正和劉定心聊天,沒有看他。
陸鳴沉聲道:“請!”
一聲低喝,陳廣民以一個詭異角度拔刀,像是傳說中倭刀術(shù)。刀一出,他身子向前,一刀快過一刀,如行云流水,快的密不透風(fēng)。
“好!”
“不虧是北方第一刀!”
戲園的叫好聲陸鳴自是顧不上,他正疲于應(yīng)付。也許是陳廣民為了速度,所以力量跟不上,如果他眼下是巔峰時期,如果他的刀能再快上一分,陸鳴覺得自己說不定已經(jīng)輸了。
天下之大,果然藏龍臥虎,自己遠(yuǎn)沒到可以小覷天下英豪的程度。
但沒有如果,現(xiàn)實情況是,百招之后,陸鳴一劍蕩開陳廣民的刀,長劍順勢抵在他咽喉半寸。
“我輸了?!标悘V民收刀,磊落道。
戲園鴉雀無聲,準(zhǔn)確的說在陸鳴蕩開陳廣民刀的那一刻,觀戰(zhàn)的人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而最嚴(yán)重的當(dāng)屬周大同,他覺得心疼的厲害。
像是之前的比斗抽干了他的氣力,陳廣民的身形看上去略有佝僂。
總有人形容說身居高位的老人老當(dāng)益壯,也有人說他們一旦退位,便就老的厲害,似有一口氣散了。陳廣民的氣沒有了,陸鳴面有愧色。
“我老了,你還年輕,也許以后還有你看中的年輕人,這就是江湖。”陳廣民說道。
不會的,我完成任務(wù)就走了。
再說以后是槍炮的世界。
有的年輕人,十六七歲就炮火連天了,武功注定是沒落的。陸鳴懷著對老人的敬佩,在心底想到。
這一天,陸鳴一戰(zhàn)成名,一下子成了新生代功夫高手的代表,眾人對傅正峰更是不吝溢美之詞。
而作為當(dāng)事人,陸鳴在向秦佑葒證明依舊沒花什么力氣之后,所想的,無非是還有一戰(zhàn),就可以完成任務(w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