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0”
“不好！”付老太從呆若木雞的江啟繪眼中看見一抹精光，及時拎住了兒子的后領(lǐng)，將秦皓凌一把扯到身后。
啪啦——金屬狼牙棍一掃而過，將機(jī)房的屋檐掀去一塊，水泥崩落，磚塊亂飛，就連那棍子上的尖刺也接連崩掉了好幾根。
十六雙手執(zhí)棍，指著屋頂上的母子倆冷冷說道，“老娘生平最討厭誰玩陰的，老混蛋不出來，我就揍得你兒子喊爸爸！”
秦皓凌本來就顯得白生生的臉，這時候更沒血色了，他急中生智，想出一個點(diǎn)子，在付老太身后悄聲道，“別怕老娘，我用風(fēng)力給你加速?！?p> 付老太一想，也是這個意思，打不過還不能跑嗎？
她兒子腿有點(diǎn)毛病，從小不良于行。正是因?yàn)槟┦?，激發(fā)了他的異能，楞楞現(xiàn)在竟然可以借助風(fēng)力勉強(qiáng)支撐自己的體重，不說走得多好，起碼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兒。
如果換作由她來背，那不就更簡單了嗎！
“我楞楞就是聰明！”付燕紅因?yàn)檫@個兒子憋屈了半輩子，寵孩子也寵得沒有下線，時刻不忘夸贊他兩句。
眼看十六提著棍子就要爬上屋頂，付老太重新背起她那大兒子，從機(jī)房屋頂上跳了下去。
“想追上我們，也看看你奶奶我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备独咸K究不肯讓人半句，一邊跑不忘一邊挑釁，“乖兒子，削她！”
秦皓凌一甩手便是嗖嗖兩道大風(fēng)吹過。
十六微微一偏，舞起棍子跳下屋頂，居高臨下朝二人砸去。
砰！砰！不過兩下，樓頂鋪設(shè)的隔熱磚生生被十六砸出兩個大窟窿。
逃跑中的母子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起來怎么越打越生猛啊，老頭子/他爸到底在做什么？
這母子倆當(dāng)然想象不出，江啟繪居然同時有兩個“靈魂”，所以就在他們忙著拖住十六的狼牙棍的時候，壞老頭的魂兒也一直沒閑著。
雨停了，江啟繪的世界里靜悄悄一片。
昏黃色的光球漂浮在窗外，從樓頂一層層地向下轉(zhuǎn)去。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江啟繪躲藏的大樓里，只有一個淺淡的意識游離著，‘你看不見我……’
大樓中四處回蕩著那個女人的低語，回聲撞在每一處墻壁和臺階上，轉(zhuǎn)轉(zhuǎn)折折。
“我就不信了，還找不出你來？”壞老頭遇到了他從來沒遇見過的情況。
他的能力，讓他可以輕易地分辨出，究竟哪里才是一個人靈魂的核心。
方才遇到的十六固然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可老頭十分確定，江啟繪，這個女人，應(yīng)當(dāng)還有一部分隱藏了起來，就在這片黑漆漆的大樓里。
她在心里復(fù)制了她生活的地方，顯然是把這里當(dāng)做了她的安全區(qū)——這點(diǎn)倒是并不奇怪，每一個人印象最深刻的，應(yīng)該都是自己長期生活的地方。
可是，老頭兒已經(jīng)比對著他們住的這棟大樓的位置，將大樓里的每個房間都上上下下查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另一半的江啟繪。
他只能聽見她的那一段低語，不知道是她對自己的暗示，還是對他的防御。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那個聲音沒完沒了地回蕩在漆黑大樓里的每一個角落。
她躲到哪里去了？
老頭兒越找越來了興致，他一定要把她找出來，徹底掌握她的秘密。
這可比控制那些沒了蛋黃的空殼子，有意思多了！
迅速膨脹的黃色光團(tuán)變成了一張巨大的臉，這里是靈魂的世界，意識可以變化成任何他想的樣子。
壞老頭兒倏然變成了堪比大樓的碩大面孔，那張大臉，很快又分成了四張，它們將大樓包圍了起來，從每一個方向。
四個壞老頭都同時睜大了眼睛，一層一層，一間又一間地反復(fù)查看著大樓里的每一個房間。
變得如此巨大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好處，他可以一眼就看到許許多多的房間，哪怕藏起來的那個她有任何小小的移動，也會被他盡收眼底。
躺在六樓房間臥室床上的江啟繪二十七緊緊閉著雙眼。
她又做夢了……她相信，這是一個噩夢。
可是，她不能動彈。
因?yàn)閴艟忱锍霈F(xiàn)了一張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巨大的老臉。
她憑直覺可以感受到危險的信號，哪怕只是個噩夢，她也不想被對方找到。
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她繼續(xù)默念著，“看不見……你看不見我……”
為什么？為什么他還是看不見？
她到底藏在哪里？
因?yàn)槭裁矗克床灰娢?，江啟繪睜開了雙眼。
“因?yàn)椤?p> 原本不存在的江啟繪驟然顯現(xiàn)了，她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床上的江啟繪，睜大了黑亮的眼睛，就連眼角都變得尖細(xì)。
她融化了，化成一條黑色的影子，如水一般緩緩流淌，從那張床上滴落到地板。
壞老頭的巨眼自然也看到了，就在那個房間！
他興奮地露出笑容，四張老臉合而為一，兩只眼睛也合二為一，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江啟繪藏身的那個房間。
“看不見我……看不見……看不見……”江啟繪的意念還在回蕩。
黑色的影子流淌到地下，它迅速吸收著周圍黑色的陰影——
夜風(fēng)里拂動的窗簾，它的影子看起來都那么輕盈。
“看不見……看不見……”
可惜，它有影子。影子，就是黑色的。
窗簾的影子被吸了過去，融入地上那灘黑影。
“看不見……你看不見……”
黑影流淌到窗簾與影子相聯(lián)接的地方，就連那窗簾都立即化作了黑色……
窗外的眼睛，眨了一下，壞老頭覺得事情好像變得不太妙。
黑色繼續(xù)流淌，它吞噬完整個房間，又開始融化一整層六樓。
隨著黑色的影子逐漸壯大，它迅速朝四周擴(kuò)散開去，最后吞噬了面前的大樓。
它開始吞噬周圍的一切——江啟繪記憶中，她現(xiàn)在生活的地方。
老頭靜靜地看著它在眼前發(fā)生，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聽不見那個女人聒噪的低語。
“我想努力做一個正常的人。”黑色的陰影收縮凝結(jié)，“你們卻偏偏不讓?！?p> 它朝他一步一步走來，漆黑一團(tuán)，透不出光的那種。
壞老頭也迅速變成自己正常的大小，他原本的樣子，一個干巴巴的、蒼老的、駝背老頭。
“可惜你們偏偏，都不讓！”黑色的影子終于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神情萎靡的、清瘦的女人。
“小江啊——”壞老頭張口，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