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蔣祁現(xiàn)在想要的或許只是那種會拉著她到處跑,自由的放縱青春的友人,而現(xiàn)在看來只有眼前的那兩個人而已,之前被壓抑,現(xiàn)在想要飛出籠子的感情得到了釋放。只是這是真正的自由嗎?女人所說的一番話,蔣祁聽沒聽見有沒有聽進去,沒有人知道。
只是,在學(xué)校的這段時間,她慢慢的嘗試著和其他同學(xué)聊天,大概她是想改變吧!在尹惠敏和張雯邀請她一起去溜冰的時候,她還是會和她們一起,這個世界她想要看到更多。
二年級下學(xué)期的時候,蔣老頭突然去世了!那天一大早,天微微涼,大家都還沉浸在夢鄉(xiāng)中時,蔣全他們的房間外突然傳來陣陣敲門聲,十分急促,邊敲邊喊“全兒,全兒??!你爸好像沒氣兒了!好像死了?。 笔悄棠淘诤?,蔣全聽到母親的聲音后立馬坐起身披了件衣服開門出去了,這好好的老頭子怎么就死了呢!
另外睡著的汪小芳也緊接著下床走出去,蔣祁睡的迷迷糊糊的只聽見誰死了,再仔細聽聽,才確定是奶奶在叫爸爸,咦?她說什么?爺爺死了?怎么會這么突然?昨天晚上,她還跟爺爺說著明天早上吃什么的話,今天怎么就死了?
從小到大,蔣祁和爺爺奶奶之間的感情就比較淡薄,也很少和他們有交流,昨天晚上爺爺還是破天荒的那么溫柔的對自己講話,讓蔣祁有些不適應(yīng),現(xiàn)在想來莫非爺爺已經(jīng)預(yù)料到自己大限已到了?從小大概是母親經(jīng)常在她的耳邊嘮叨著出生時候發(fā)生的種種事情,母親話語中對上一輩人的恨意,導(dǎo)致蔣祁對他們有些偏見,不過不喜歡卻也不討厭。
在她的眼中,爺爺不像其他人家的爺爺一般寵愛自己的孫輩,應(yīng)該說對于蔣祁,他更偏疼隔了層血脈的二爺爺家的孫子,她不懂為什么自己家的孩子像草,別人家的孩子卻是個寶,可縱使是這樣的爺爺在蔣祁心中也有優(yōu)點,只是他的優(yōu)點全部付出給了其他人。
說實話,對于爺爺?shù)耐蝗蝗ナ溃Y祁并沒有多少傷感,大概是感情不深吧,看著像睡著了的爺爺,內(nèi)心卻升不起一絲波瀾。她執(zhí)著的認(rèn)為生前感情不深,死后又何必裝模作樣的做給人看,爺爺去世后,前來家中吊唁的人非常多,上個年代的人姐妹兄弟多,然后又生下子子孫孫,不過蔣祁不怎么在這些親戚里游走,所以來的人多半都是不認(rèn)識的。
她守在靈前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哭的肝腸寸斷,撕心裂肺的樣子,心中有些發(fā)笑,裝的可真好,正要這么在乎,為什么生前不多來看看?聽聽那些哭聲中夾雜的難聽的話語,像是我們虐待了爺爺似的,像是這樣就死了是我們這些子女的錯一樣。
她不太懂這種感情,同樣的也不懂跪在身旁的母親,爺爺在世之時母親時常會跟爺爺起沖突,母親說她怨,她恨,在我看來她將自己不幸的婚姻,失敗的人生都歸結(jié)于爺爺,因為他生出了這樣的兒子??墒?,看看現(xiàn)在的她,又在做什么,穿著白色喪服,跪在靈前哭泣,她在哭什么?
是后悔將自己的情緒宣泄在爺爺身上?還是替爺爺感到不值當(dāng)?也許那些嘴角沖突只是母親用來發(fā)泄的一個口子,就爺爺本身來說,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又或許她知道了以前是她不對,所以懺悔。人啊,總要失去了,才會倍加珍惜,汪小芳是這樣,蔣全亦是這樣。
看著這些親戚抹著眼角,一副悲悲戚戚的面容,蔣祁自嘲,也許我本身就是個冷血的人吧!事實上,確實有人這樣說了,自己的爺爺都死了,居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掉,多可怕!是啊,我多可怕啊,可怕到親人去世都沒有感覺,甚至是靈柩停放在家中時,我都很坦然的去上學(xué)。
只是,相比于我的冷漠,那些哭的悲傷不已不能自拔的人,甚至是哭的幾度昏厥的人多年后還會記得這個人嗎?那個一口一個喊著哥哥弟弟,卻幾年不曾來探望過的人,可曾想起年輕時爺爺對他們的好,那些口口聲聲指責(zé)父親無用,嘲諷父親賺錢有什么用?到頭來老頭子還不是死了的叔叔嬸嬸們,可曾在老頭子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好的時候過來瞧一眼?關(guān)心一句?
所以說啊,人死魂滅,那些場面話都是說給別人聽的!
按照風(fēng)俗,去世后的人一般都要在家里停放七天之久,只有我們家是個例外。當(dāng)?shù)氐娘L(fēng)水先生說老頭子去世的日子不太好,是個五毒日,所以要停放在家中半個月,所幸有靈柩有冷氣支撐著,否則,這要等到火化下葬的時候還不得臭了。爺爺停放在家中的那些天,每晚父母都會輪流守夜,之前村中其他人家有人去世,父親都會去幫忙守夜,可是轉(zhuǎn)眼輪到自己家,卻沒有一個人來,那半個月父親憔悴極了,母親也掉了不少頭發(fā)。
半個月后,爺爺?shù)倪z體進行了火化,父親和母親商量了一下覺得老頭子生前沒享什么福,死后怎么也得來個風(fēng)光大葬,遂決定進行貴賓級別的葬禮。不出所料,當(dāng)親友知道后又暗地里嘲諷蔣全裝模作樣。
下葬后的頭七,有個說法,說是死去人會在這天晚上還魂回來,所以這天晚上屋子里不能住人,一家人以及一些幫工決定搭個棚睡在外面。傳說是不是真的蔣祁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父親則覺得蔣祁還是不要在家的好,遂讓蔣祁去了朋友家中過夜。蔣祁不太相信這種事,因為如果真的有這種事的話,那么為什么她從來都沒有夢見過爺爺?
距離爺爺去世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月,一切都回歸了平靜,像從前一樣。奶奶依舊每天三頓的催促母親快點做飯;母親雖然偶爾還會提及爺爺甚至?xí)淞R一句,不過也沒有之前的那種恨意,或許是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再繼續(xù)怨恨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父親也恢復(fù)了日常工作,每天早出晚歸;而我,每天上學(xué)前經(jīng)過堂屋總會看看遺像上的爺爺。
爺爺,如果真的有什么鬼怪之說的話,你會保佑我嗎?
大概不會吧。不然之后,為什么會經(jīng)歷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