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日，天氣晴好，晚霞燦爛，溫乘松正想找人給袁千山送信，就聽人報說門口有人來送袁千山的口信，心中又升起一絲異樣，來人行了禮，說道：“我家少爺明日要去一趟長青寺，差小人來問溫公子可要同往？”溫乘松眉頭一皺，想了想，說道：“勞煩回話，我約袁兄明日正辰時，在山腳相見，一同步行上山。”來人鞠躬告退。一旁的書童問道：“公子，又要步行爬山啊，坐車不好嗎？”溫乘松看了他一眼，說道：“爬山有什么不好，視野開闊，強身健體?！睍瘒@了口氣，溫乘松又說道：“你要是不愿去，就不用跟去了?！睍f道：“那不行，我不去誰給公子拎點心盒子?！睖爻怂尚Χ徽Z。
轉(zhuǎn)日清晨，當(dāng)溫乘松去珍饈樓取了預(yù)定的糕點，來到山腳下茶鋪時，見袁千山已坐在那里等候，身邊立著的隨從背著一大一小兩個包裹。袁千山也看到了他，起身朝他走來。兩人見了禮，便并排著朝山上走去。走了一段，隨從已被落在后面，袁千山回頭看了看，問道：“溫兄既要帶點心，為何不乘車？”溫乘松看了看袁千山，答道：“同乘豈不尷尬？”袁千山笑了好一會，看了看溫乘松認(rèn)真的神色，笑容冷卻，說道：“溫兄倒是坦白，或許我們真能做朋友?！睖爻怂捎譄o奈一笑，道：“或許我們應(yīng)該做酒友。”袁千山便笑道：“好，改日我請溫兄喝酒，還要一醉方休才好。”兩人又走了一段，都想著有人同行似是也不錯。
上山之時還沒到午時，與迎客的慧心慧志見了禮，溫乘松看了看袁千山，袁千山便說道：“我與溫兄上山來學(xué)經(jīng)，我想先求見慧色小師傅。”慧心看了看兩人，說道：“兩位午后可去般若堂，就請先去無遮殿等候吧，貧尼請慧色稍后帶兩位去菩提院?！眱扇说懒酥x，直接去了無遮殿等候，袁千山向溫乘松問道：“溫兄不先去見溫夫人嗎？”溫乘松答道：“還是先不打擾母親了，午后再去請安吧?！?p> 兩人坐了片刻，看到慧色進(jìn)了無遮殿便都露出笑容，站起身來?；凵騼扇诵卸Y道：“袁施主，溫哥哥。”兩人回禮道：“慧色小師傅。”慧色領(lǐng)兩人去了菩提院進(jìn)入艮字禪房，告訴兩人上山學(xué)經(jīng)時都可在此處稍歇，慧色看向袁千山，袁千山便開口說道：“我今日求見小師傅是想供奉幾件海青服，請小師傅去袁府參加婚宴時穿。”說著從仆從手中接過小包裹遞給慧色。慧色沒有接過，只是又看了看他，袁千山便笑道：“小師傅放心，我知道出家人不著鮮艷正色，弟子不著廣袖，并已不均點凈，小師傅看看吧，若是不滿意，我再回去改。”慧色聽了，伸手接過袁千山手中的包裹，打開看了看，只見衣服確實是淺淡的灰色，看著也是棉麻質(zhì)地，倒沒什么不妥。又抬頭看了看袁千山，說道：“勞袁施主費心了，衣服我便收下了?！痹接帜眠^大包袱遞給慧色說道：“小師傅手中那件是給慧音小師傅的，這兩件是給慧樂師傅和小師傅的。”慧色便鞠躬接過，說道：“多謝袁施主?！?p> 袁千山笑道：“小師傅既然答應(yīng)來參加姐姐的婚宴，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慧色卻搖了搖頭，說道：“袁施主本不必為此費心?！痹娇粗f道：“我知道小師傅不在意，姐姐也不在意，只是因為家父家母，我不得不在意?！被凵鸬溃骸拔壹却饝?yīng)了去，自然客隨主便?！痹叫Φ溃骸叭绱吮愣嘀x小師傅了?！庇终f道：“姐姐出嫁當(dāng)日一早事務(wù)繁忙，午時出門前后最需陪伴，請小師傅入午時到來即可?！被凵戳丝此瑧?yīng)道：“好。”
慧色又看向溫乘松，溫乘松便說道：“我去見了慧樂師傅的父親，想請慧樂師傅和小師傅及慧行師傅午膳后去母親的禪房稍坐。”慧色說道：“我會轉(zhuǎn)告慧行師姐和慧樂師姐的，只是我午時習(xí)慣小睡，就不去打擾了。”溫乘松看了看她，又說道：“膳后不宜立刻入睡，也不會占用小師傅太多時間，還請小師傅一起來稍坐吧。”慧色想了想，又看了看溫乘松，問道：“如今慧音師姐與慧行師姐一同行止，隨師姐一起前去拜見可方便嗎？”溫乘松想了想，說道：“自然方便?！被凵阏f道：“如此，我便隨幾位師姐一起前去拜見?！睖爻怂尚Φ溃骸昂茫以谀赣H的禪房恭候。”
慧色又看了看兩人，便說道：“袁施主，溫哥哥，我先告退了?！痹胶蜏爻怂墒┒Y作別，見慧色離去，兩人相視無言，各自歇息。慧色出了禪房，皺了皺眉，看了看手中的包裹，便將大包裹放回了自己的禪房，將小包裹放到慧音的禪房?；氐綇N房時，與慧行三人說了袁千山和溫乘松上山的事。慧行聽了，皺了皺眉，又看了看慧色，終是沒有說什么?；垡袈犝f溫乘松邀請她午后去拜見溫夫人，有些心慌。慧色看了看慧音，也沒有再說什么?；蹣穯柕溃骸皽厥┲骺烧f父親是否安好？”慧色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只是說請慧樂師姐午膳后前去。”慧樂看慧色神情，心中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等到午膳后，慧行四人來到溫夫人借住的禪房，敲了敲門，叫道：“母親?！睖爻怂珊芸齑蜷_了門，行禮道：“慧行師傅，眾位師傅?！彼娜诉M(jìn)了屋內(nèi)，見溫夫人坐在案后，案上擺著各色各樣的糕點，溫如霜在桌案一側(cè)，手中拿著一塊糕點，站起來說道：“大姐姐，慧色，松兒帶了好些好吃的糕點?！庇挚戳丝椿垡簦f道：“大姐姐和兩位小師傅一起來用些吧。”慧行說道：“好，你好好吃吧，我們先說會話。”溫如霜點了點頭，便坐下來繼續(xù)吃。溫夫人從案后走出來，慧行便鞠躬行佛禮道：“母親?！睖胤蛉它c點頭，看向溫乘松，溫乘松便對慧樂說道：“慧樂師父，關(guān)于令尊的事，我們再找個地方說吧?！被蹣仿犃?，看了看慧色，慧色便說道：“溫哥哥，我?guī)愫蛶熃闳ジ舯诘亩U房吧。”溫乘松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慧音卻看在了眼里。
溫乘松點了點頭，慧色帶著兩人來到隔壁，幾人在蒲團上坐了，慧樂便問道：“溫施主，不知我父親如何了？”溫乘松看了看兩人，說道：“慧樂師傅稍安，林老先生身體并無大礙，只是有些記憶混沌，分不清時間?！被蹣访碱^皺起，正在消化話中之意，就聽慧色問道：“只是分不清時間嗎？”溫乘松看了看慧色，答道：“人，事，物都不太分的清?！被蹣芳钡溃骸盀楹螘绱?？”溫乘松看了看她，說道：“年老者頭腦不復(fù)清明也并不罕見?！被凵謫柕溃骸翱赡茚t(yī)治嗎？”慧樂也看著溫乘松，溫乘松深吸口氣，說道：“只能用藥緩解癥狀，無根治之法。”慧樂眉頭緊皺?；凵謫柕溃骸耙罍馗绺缢姡≡谕跫铱捎胁煌?？”溫乘松看著她，說道：“王老先生與林老先生日常相伴，在我看來，并無不妥。”慧色看著溫乘松，溫乘松便繼續(xù)說道：“我已差人給王家送了藥，打算過幾日再去探望?！被凵犃耍f道：“多謝溫哥哥。”又看向慧樂，說道：“師姐，我們可去稟明師父，請師父定奪?！被蹣仿犃它c點頭，又對溫乘松說道：“勞煩溫施主了?！倍笳酒饋硐蚨U房外走去，慧色和溫乘松也站起身來，慧色向溫乘松一躬身，說道：“溫哥哥自便。”而后也跟了出去，溫乘松看著她離去，又站了一會兒，便自行回到母親借住的禪房，只見慧行和慧音仍在陪母親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