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兄弟聚首
天色漸晚，C市的一家路邊小燒烤店中，秦蕭兄弟四人正推杯換盞，喝得盡興。
三年以來，四人各自都忙于自己的事業(yè)，雖然離得不算遠，卻也難得相聚過幾次。如今兄弟四人再見，那是覺得親切無比。
女人們維持友誼的秘訣是一個共同討厭的男人，男人維持友誼的秘訣便是燒烤與酒。這會兒兄弟四個一邊喝著紅星二鍋頭，一邊談起了這些日子的境遇。
四人本是因為《天命》相遇，聊著聊著，話題自然也就回到了《天命》。
“老大，聽小三兒說今天雷刑帶人來找你了啊？現(xiàn)在我們中國區(qū)這邊那簡直是天崩地裂，他們請你出山了？”老二王韜點了支煙，看著秦蕭一臉猥瑣的笑著問道。
秦蕭吸了一口煙緩緩道：“對，他們是來找過我，不過我拒絕了?！?p> “這不是好事嘛？干嘛要拒絕啊老大？借此機會重出江湖，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傳出去那也是《天命》的一段傳奇呀?！睂O皓滿臉不解的問道。
“老四你想得太簡單。三年沒玩，現(xiàn)在的《天命》已經(jīng)不是我們在那時候的《天命》了?！?p> 秦蕭左手抓著二鍋頭，右手抄著烤翅，白了一眼孫皓繼續(xù)道：“太多機制的更改，各類道具的增加，我都已經(jīng)不了解了。再說這幾年玩《天命》的玩家恐怕沒幾個聽說過我的，難以服眾。指揮不動人家，打起來那是沒勝算的，咱回去干嘛。”
“老大，你不回去我們都能理解。但是你不知道，你前些年的光輝事跡已經(jīng)被人挖了出來，現(xiàn)在在貼吧掛著呢。你現(xiàn)在不回去，這次國戰(zhàn)落幕，估計那些玩鍵盤的噴子，能給你噴的滿天飛。最主要的是，發(fā)帖人可是爆了你的地址，連你平時愛去哪兒玩都在貼子上講得明明白白。你就不怕萬一有人經(jīng)不住國戰(zhàn)的失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提著刀追砍你九條街啊。”王韜抖了抖煙灰，憂心忡忡。
人性如此，不管是失敗還是失意，總要找個緣由，最終去證明原因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如今秦蕭的事跡被人挖出來掛在貼吧，一敗再敗的《天命》玩家對他便會開始有了期待，甚至說是期望。
然而秦蕭注定會讓這些人失望，等到國戰(zhàn)結束，這些人中的大多數(shù)想來對秦蕭少不了埋怨，誰心中沒有個萬一呢，想來秦蕭如果回歸《天命》，中國區(qū)看起來還會有翻盤的希望，最不濟，也不至于輸?shù)锰y看。
所以等到國戰(zhàn)結束的時候，拒絕重回《天命》的秦蕭成為背鍋俠肯定是必然的。
“臥槽，哪個狗日的這么缺德。”秦蕭抓著烤腰子的手一抖，頓時有些炸毛。
倒不是因為真的怕像王韜說的那樣，會被人上門對線。主要是一想到自己平時做什么都有人看著，心里就有些發(fā)毛。
自己一個摳腳大漢，到底是誰刻意關注呢？發(fā)的這帖子，目的又何在？一想到這，秦蕭不禁有些頭大。
“還說什么《天命》啊，對了老大，《天命》咱是不玩了，但是馬上要出的這新游《仙途》，咱們要不要玩玩看啊？我看了這官方宣傳啊，修真類，全開放世界，是個跟《天命》完全不一樣的游戲世界啊，肯定好玩。”孫皓此時開口轉移了話題。
“是啊老大，下雨天打孩子，咱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咱們進軍《仙途》？我們兄弟幾個都有這意思，就看你了。”老三陳稷滿懷期待的看著秦蕭。
“這......”秦蕭遲疑了。
“三年，我等了你三年，你知道這三年我怎么過的嗎？”就在秦蕭遲疑時，王韜開口了。
這句話一出，不僅秦蕭三人，就連周圍吃燒烤的群眾都精神了大半，紛紛扭頭看向王韜。
哪知道王韜說完這句話，愣了老半天才不好意思訕笑道：“我踏馬忘詞了。”
......
“唉。”秦蕭三人看著這貨深嘆了一口氣。
不過秦蕭心中此時已是思緒萬千。
《天命》算是徹底結束了，也就這幾天的事兒。
可要說到新游，秦蕭也想過。畢竟當年放棄《天命》，一是因為一次意外，另一層的原因卻是因為現(xiàn)實。
在自己父母那一輩的眼里，玩游戲能有什么出息。經(jīng)歷世故以后的秦蕭至今也開始在意起家里親戚、朋友的看法和眼光，畢竟自己過得如何不太重要，但要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父母被人家在背后議論的話。說起來多少自己倒有那么點兒不肖子孫的味道。然而要想被別人認可，就得靠現(xiàn)實的努力，所以才有了當年兄弟四人一起退出《天命》，開始忙各自的事業(yè)。
可真放棄了《天命》以后，秦蕭卻更加的迷茫。
如今的社會，遍地的本科遍地走，考研的多如狗，自己一個大專文憑，找工作面試吧，第一道門檻就過不去，好不容易有了資格去面試，人家開口就問：“什么專業(yè)?。恐白鲞^什么?。坑袥]有工作經(jīng)驗?。俊?p> 然而秦蕭既沒有工作經(jīng)驗，專業(yè)還是個冷門的專業(yè)，面試了那么幾十來家公司，都是讓自己回家等通知，別說五載，等了三年也沒一個有音訊的，秦蕭自己都開始懷疑那些個公司是不是倒閉了。
當然這不過是句玩笑。如今的秦蕭只剩下迷茫，否則也不會整日里泡在咖啡店玩著老版的競技的游戲，像個屌絲一樣的偷窺美女。
說到底，《天命》曾經(jīng)成就了他，可是放棄這條道路之后，秦蕭已經(jīng)與社會脫節(jié)，格格不入。自己不再是虛擬游戲中那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四方胤，在這現(xiàn)實的社會，歸屬感，存在感，都已經(jīng)太過微弱。
“老大，說句真心話。”王韜深吸了一口煙，“興許您覺得，離了游戲我們能活出個人樣，可這世界終歸是現(xiàn)實的。當年玩《天命》那會兒，咱努力，有激情，還能開心的掙錢養(yǎng)活自己?，F(xiàn)如今呢，你看看我，離了游戲，沒屁本事，好在爹媽靠譜，給我安排了個別人眼里的好工作?，F(xiàn)在每天不是對人阿諛奉承就是被人阿諛奉承。再看看老三，如今子承父業(yè)，這些年自己勤勤懇懇打出來片天，別人當面說你年輕有為，轉過頭換副嘴臉說你如今這般還不是因為有個有錢的爹。再說老四，開個美食城事事都得親力親為，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都晚。或許在長輩們看來，是積極向上活出了人樣，但是無非也就把玩游戲的消遣換成了喝酒應酬，搓麻將斗地主?！?p> “呵，說起來也是好笑，游戲里吧，見誰不爽就是干。游戲是虛擬的，感情倒是真實的。這現(xiàn)實嘛，人情世故處處得講著，架子也得端著，這三年，是我們變化最大的三年，但卻真的難得有開心的時候。現(xiàn)如今游戲也是個龐大的資本產(chǎn)業(yè)，經(jīng)營游戲產(chǎn)業(yè)的賺得盆滿缽滿那也大有人在，個人選擇罷了，人生短短幾十年，開心就好，是吧?！?p> 四人無言，身周喧囂依舊。
秦蕭明白，王韜說這些話能說是道理，也能說是歪理。這個年紀的人誰還看不明白是非善惡，早已比幾年前更能明白對錯，只是生活所迫，卻更難做出自己想要的選擇。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不想跟生活妥協(xié)，灑脫慣了，很難再適應現(xiàn)實的條條框框。所以整日也只能渾渾噩噩的活著，啃著以前的積蓄過活，但坐吃山空也不是長久之計，自己如今能選擇的不過兩條路，回歸虛擬網(wǎng)游，做自己愛做的事情養(yǎng)活自己，或者與生活妥協(xié)，做一個真實的普通人。背著車房，結婚生子，平淡的過完余生。
沉默良久，秦蕭緩緩開口：“那就，玩玩？”
“玩玩！”
四人相視而笑。
深夜的大家上，已經(jīng)沒了多少行人，四個醉眼朦朧覓歸路的年輕人互相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走著，邊走還邊念叨著些陳年舊事。“想到年，老子一路從八角山砍到落雁谷，眼都沒眨過一下。”
“那么長時間不眨眼，你眼睛不酸嗎？”
“我特么是在給你探討眼睛酸不酸嗎？”
秦蕭抬起頭，心中百味陳雜，看著眼前的幾個兄弟，迷茫的心倒有些堅定起來，不由得想起一句話來：沒有月亮，月光遍地，足夠我愛這泥濘破碎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