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輕輕總是在做同一個夢,夢里她坐在窗明幾凈的房間里,四周沒有陳設(shè),一片空蕩慘白,只有綠色的藤蔓植物爬上窗沿,成了整個房間里除了白色以外,唯一的亮色。
她就坐在房間的正中央,背影瘦削,整個人都在顫抖。就像是某種瀕臨破碎的瓷器,已經(jīng)從表面開始斑駁破敗。
然后她聽見身邊有很多嘈雜的聲音,或近或遠,他們說:“鄭輕輕,你們?nèi)叶加胁?,你這樣的人,就應(yīng)該待在家里,為什么要出來惹人惡心?”
她想問:“......你們是誰?為什么要這么說我?”可是聲帶好像生銹的發(fā)條,緩慢老舊,一個字節(jié)也發(fā)不出來。
那些聲音見她不語,越發(fā)惹上了快意:“別和她說話,她有病。”
夢里的鄭輕輕將頭埋在胸口,了無生氣地低下頭。
在無數(shù)的詰問責(zé)難中,她終究沒有勇氣把那句話問出口。
為什么......要這么說我?
鄭輕輕以為,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這個夢。
所以每每醒來,她就會慶幸地和自己說,這不是真的,只是夢魘罷了。
所以哪怕日夜困擾,那也不過是她一個人的,不堪言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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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民政局。
男人拿著筆,正在填寫一份《申請結(jié)婚登記聲明書》。
他微微低著頭寫字,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著筆,不緊不慢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陸郗城。
寫完,他抬頭,將筆遞給一旁還在發(fā)呆的女孩子。
他喊她的名字,語調(diào)柔緩,音質(zhì)很低,富有磁性:“輕輕,簽字。”
這個叫鄭輕輕的女孩子,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活靈活現(xiàn),招搖生氣。她的模樣只能算中上,可是那雙眼睛太出彩了,讓人不由自主想要多看兩眼。
而此時,她正抬起頭,仔細地看向喊她的男人。
男人的眉眼疏朗溫柔,眼睛是很好看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翹,弧度很撩人。比起驚艷繁復(fù)的眉眼,他的唇色卻是淡淡的,嘴唇也偏薄,倘若不是一直掛著笑,其實很容易讓人想到?jīng)霰《帧?p> 鄭輕輕覺得迷惑,明明從頭至尾,他都在微笑,可是周身氣質(zhì),卻有不容滋擾的味道。就像是落拓紙上的一筆丹朱,可遠觀,卻很難叫人生出親近之感。
但是總的來說,這是一張,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十分翩然俊美的面容。
她被他好看得晃了一下神,神情有片刻微微恍惚。
鄭輕輕回過神,從男人手中接過筆。
她看見紙張上,對方姓名處,寫著“陸郗城”三字。字跡極雅致,力透紙背。
鄭輕輕抿了抿唇,打算寫下自己的名字。但是大概是她的模樣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引起了工作人員的注意。
工作人員是一個微微有些胖的中年女人,她突然開口,制止了她:“這位小姐,請問你是自愿結(jié)婚的嗎?”
她被這話嚇了一跳,筆尖劃過紙張,墨水氤氳開......
她沉默了一下,才低低地說:“我是自愿的。”
陸郗城看了她一眼,諱莫如深的眼神。他將劃花的紙遞給對面的工作人員,語氣謙和:“麻煩換一張新的。”
兩個人從民政局出來,手中各拿著一本紅色的小本子。
鄭輕輕站在階梯上,翻開小紅本,這才有些清楚的意識到,她是真的結(jié)婚了啊。
嫁給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