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室內(nèi)燈光的幫助下,開始打開那個行李包,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一把鏡子。那是他經(jīng)常使用的,沒想到被侄子裹到行李了。他拿起鏡子沖著自己的尊榮一照,頓時從心里往外涼。原來,鏡子里他是一副滿頭灰白且老氣橫秋的景象。無情的歲月已經(jīng)刮干了臉上僅有的一點顏值。
他失手脫落那把小鏡子,終于意識到那位令他心動的小陳為啥不愿意正眼看他。他連自己都覺得目前的模樣寒酸,不堪入目。
啊——
他歇斯底里式的嚎叫一聲,雙手重重地糊在了臉上,再深深埋下去。
自己咋就突然老了呢?
他感覺自己的大好年華仿佛在一夜之間離自己遠去,簡直猝不及防。這令他不得不思考人生——那些時間都去哪了呢?
逐漸地,他開始梳理自己的經(jīng)歷——
他叫陸建,1969年出生,身高178公分,屬雞,金牛座,從他的生辰八字算起,注定是一個孤苦且勞碌的命。他的文化程度不低,還是一個高中生,憑當年這樣的學歷蠻可以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上e了地方,那是一個貧困的城鎮(zhèn),就業(yè)難,錢特別難掙,他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在外打拼。他并不是一個懶漢,混成現(xiàn)在這副田地并非他不努力,也不是他干錯了行。在這些年里,有好幾次他就接近于成功了,可陰差陽錯讓他功敗垂成,一切的努力都化成了泡影。正如他曾經(jīng)美好的家的夢。年輕時他的模樣還算不錯,真是要模樣有模樣,要個頭有個頭,盡管家境差一點,但也娶到了一個農(nóng)村姑娘??上?,那個姑娘先天性有病,并且是一個無法治愈的絕癥,更促使他的命運從此走上坎坷。他想幫助病妻與病魔做斗爭,但簡直就像螳螂擋車一樣,走過一系列彎路后,病妻終于撒手人寰。唉,當一個人命運不濟時,就連上帝也無法幫到他。經(jīng)受事業(yè)和家庭婚姻雙重打擊的他跟父母相依為命。當時家里的大哥已經(jīng)結(jié)婚單過了。盡管父母給予他很大幫助,但這兩位老人也因為相繼患病,先后遭了家里大量的錢后,也個個離他而去。孤零零的他只能品嘗無家獨漂的日子。
當一系列坎坷還沒有塵埃落定,他早已經(jīng)過了不惑之年。在這個城市里,他的家庭夢一刻也沒有停止。他有時覺得自己的三無從另一個方面考慮,也是一種優(yōu)勢,因為沒有父母和兒女,就等于沒有任何負擔了,也許會得到某個家里啥都不缺,唯獨缺男人的女人的青睞。可這樣的女人并沒有讓他遇到。即便有類似的女人,但當前社會上的那幾句口頭禪也應(yīng)在了他的身上——
你有房嗎?
你有車嗎?
你有多少存款?
上天真是不公平,為啥為追求幸福的男人設(shè)置如此苛刻的限制?
他只能懊悔當年那些失敗的經(jīng)歷。假如有一次命運眷顧了他,他的個人歷史都可以改寫。然而,現(xiàn)實畢竟是殘酷的。
往事一幕幕在他的腦海里就像放電影一樣,等鏡頭回到今天時,他再過一年就要邁入知命之年了。
什么叫知命之年?
那就是個人命運已經(jīng)塵埃落定,同時也認命了。而他的命運卻還處于懸念之中,并且要一切從頭再來。
人家已經(jīng)功德圓滿。而他還在路上,甚至的又剛剛起步。
自己接下來的日子該何去何從?
他知道目前的日子只是暫時的,自己必須還要打拼出一個屬于自己的平臺。
這一夜,他就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腦海里浮想聯(lián)翩,許久都沒有入睡。
嘭嘭嘭!
正當他處于似睡非睡的時候,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他立即睜眼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太陽光早已經(jīng)從窗口照射進來了。他沒有記錄時間的東西,但憑日頭的高度判斷,這個時候該是上班的時間了。
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呢?
他剛想站起來,但覺得渾身一陣酸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昨天完全透支了,渾身的肌肉都在找他的麻煩。
他只好慢慢站起來,把那攤行李胡亂一卷,這才慢慢走過去開門。
咯吱!
女護士陳婉芬正似笑非笑站在門外,身上還是昨天那套連衣裙。
“早!”
他慌忙應(yīng)一句:“您早!”
陳婉芬的目光掃了掃他的身后:“我可以進去嗎?”
他慌忙一躲身子:“這是您的家,當然可以?!?p> 陳婉芬微微一笑:“只要方便就好?!?p> 他明白對方話中的含義,下意識回頭望一眼匆忙卷起了的鋪蓋,并沒有啥不雅之處。
陳婉芬低頭瞥一眼堆放在客廳中間的地磚,又掃視一眼放在角落里的那個鋪蓋卷:“老陸,您要盡快收起行李,今天有人送沙子和水泥。人家只能卸在樓下。您要慢慢把它們都扛上來?!?p> 他心里一沉,自己經(jīng)過昨天一下午的苦戰(zhàn),身體還沒有順過架,這無疑是一個艱巨的任務(wù)。要知道,沙子和水泥要比地磚難運多了。
陳婉芬一看他的臉色有些為難,不由問道:“有問題嗎?”
他趕緊搖搖頭:“沒有問題!”
“唉,我知道您的年齡大了,不像小伙子體力好,所以不要再像昨天那樣拼命,干活要悠著點。那些東西放在樓下也丟不了,可以允幾天扛上來都行?!?p> 他聽了陳婉芬一番充滿人情味的話,心里一熱:“嗯,我知道了?!?p> 陳婉芬遲疑一下,才從自己的挎包里摸出一部老式手機,低頭端詳一眼,再往他跟前一遞:“您拿著?!?p> 他不由一愣:“這?”
“您的手機不是被人家給砸了嗎?先湊合用這個吧。如果沒有卡,這個小區(qū)門外就有移動的營業(yè)廳?!?p> 他接過來,趕緊表示:“我有卡,讓我的侄子從廢手機里取出來了,在我住院的時候就交給我了。”
陳婉芬突然想到什么,不禁質(zhì)疑:“您在這里既然有親戚,為啥不投奔他們呢。”
他黯然苦笑:“其實我哥一家的日子也挺難的,實在接納不了我這個累贅?!?p> “咋的?您成了累贅了?”
他有些尷尬的一怔。
陳婉芬嘆了一口氣:“就連您的家人都不可憐您,還能指望誰可憐您?”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戰(zhàn):“不,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我。我···我一定活好自己的?!?p> 陳婉芬難得露出一絲欣賞的眼神:“嗯,您很有志氣,這也是我欣賞您的一點?!?p> 他難得受到人家一次夸獎,心里得到一絲欣慰。
陳婉芬提醒他:“您既然有卡,就趕緊裝進這部手機里,看一看能不能使用?”
他在她的注視下,從帆布提包里取出一個小紙盒,里面裝有一些小東西,其中就夾帶一個手機卡。
浩瀚馨語
女護士能給他的命運帶來轉(zhuǎn)機嗎?其實,他的坎坷命運遠沒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