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語到了正廳,沒有見到江夫人。她自覺這回的事兒鬧大了,即刻去了祠堂,對著祖宗排位就跪下了。
話說江夫人正在氣頭上,跟江言到了正廳卻不見江語,她拉住一個仆人問道“那逆女去了哪里?”
“回夫人的話,二小姐朝祠堂去了?!?p> 待江夫人跟江言趕到祠堂,果然看見江語跪在那里。
江夫人走上前,直接就甩了江語一巴掌,“你個逆女還知道回來?”
江夫人的表現(xiàn),讓江言微微驚訝。她先前也犯了許多錯,江夫人縱然生氣,也未曾真的動手打她。如今面對江語,出手卻是毫不猶豫。隨即一想又明白了,畢竟她是嫡女,到底是嫡庶有別。
江語低著頭“孩兒知錯。”
“哼,你倒是承認的痛快?!苯蛉死湫Γ詾榻Z會辯解一番,沒成想江語竟如此痛快的承認了,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不過這樣她也更氣了,怒道“你可知道,你這次讓咱們江家丟盡了臉!賠了銀子事小,但是被院里的妓子親自上門討債,別說咱們錦城,就是放眼整個燕國,也找不出幾個來。你可真是為母的好女兒??!”
“請娘親責罰?!?p> “我當然會責罰你?!苯蛉艘晦D頭又看向江言,指著她的鼻子道“還有你!身為長姐,不能給妹妹做好榜樣,你也一樣要受罰!”
江言低著頭沒說話,想來江夫人是氣的狠了。
說完,江夫人面對著祖宗排位跪下了“列祖列宗,我江方無能??!生出來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庸碌。如今又損了江家的顏面,都怪我管教不力,我愧對列祖列宗啊?!?p> 江夫人痛心疾首,此刻竟然流下了眼淚。
江言本想安慰一番,又想起江夫人對她的印象不好,終是沒有開口。
“你也給我跪下?!苯蛉藢哉f到。
江言只得跪了。
這時,有仆人來報,“夫人,門外有一男子,說---”
“說什么?”
“說是來找二小姐,說二小姐既然贖了他,那他就是二小姐的人了?!?p> “想必就是那個妓子吧?真是荒唐!”江夫人啐了一句,不怒反笑,指著江語道“好好好,江語你真是個好樣的。竟然要娶一個妓子過門!是嫌我江家臉丟的不夠嗎?”
從聽到仆人說明城來找她,江語就再也沒法淡定了,急忙解釋道“娘,那都是他胡說,我怎么可能會娶一個妓子過門!”
聽到這話,江夫人的臉色才微微緩和,“他現(xiàn)在何處?”
“回夫人的話,那男子在門外哭哭啼啼,我怕他生事,帶去正廳了?!?p> “走,咱們?nèi)フ龔d。這事不解決了,咱們江家就甭想安寧!”
到了正廳,果然見明城坐在那里。
江語見到明城,眼睛都要噴火了。江夫人雖在氣頭上,到底是忍住了沒發(fā)作。三個人之中,唯獨江言一臉淡然。
“奴明城見過江夫人,大小姐,二小姐?!泵鞒且妿兹说絹恚泵π辛藗€禮。
江語剛要開口,江夫人揮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不知道明城公子來江府有何貴干?”
“回江夫人,您家二小姐贖了我,那我就是江家的人了?!?p> “我家語兒并沒有那個意思,想是公子誤會了?!?p> “可是,確實是江語贖了我,院里的規(guī)矩,哪位恩客贖了人,自然是要跟著那位恩客的?!?p> 江語再也忍不住了,吼到“哪個說了要娶你?莫要胡說八道!就你這等下賤的妓子也配?”
她這一番說辭,江夫人聽完,即刻皺起了眉頭。原以為二女兒尚有能力,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別說經(jīng)商,就是與普通人相處,也忌諱輕易讓人看出心中所想。她倒好,直接就說出來了。
如此不穩(wěn)重,口無遮攔,又豈能成事?江夫人果然對江語又失望了一分。
明城聽到了江語的話,再想她曾經(jīng)那么溫柔的對他承諾,臉上透出心痛的神色來。
“公子,我給你說個實在話吧,語兒是不可能娶你過門的。就是她答應,列祖列宗也不會答應,還望公子理解。不過,這事語兒也有錯,老身愿意拿出一千兩銀子作為補償,希望公子下半生也能尋個依靠,好好生活?!苯蛉苏f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千兩銀票遞過去。
江言暗嘆,這江夫人說話果然滴水不漏。
首先表明立場,娶他是沒有可能的。再提到祖宗,要知道江家可是世家,在江方江言這會已經(jīng)有了衰敗之勢,可想而知江家前面幾代人有多風光。再對比明城妓子的身份,他定然不好再說。能當上花魁的人,又豈是只有姿色這么簡單,江夫人一暗示,明城自然明白。最后給點甜頭,恩威并施,這一番下來,自然水到渠成。
果然,聽完江夫人的話,明城也猶豫了??墒遣粊斫?,如今又離了院子,他又該去哪里?他本來就是個孤兒。
江言早先就打聽到,明城是孤兒。這會見他猶豫的樣子,也猜到了七八分,“明城公子若還不能想明白,便去了寺院吧,佛法無邊,想必能讓公子寬心?!?p> 江言這一提醒,明城就懂了,她這是給自己提示呢。正好不知道去何處,寺廟是個倒不錯的選擇,僧人不會介意自己的身份。而且他可以帶發(fā)修行,也算有個容身之處。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江言,對江夫人道“也罷,那多謝江夫人了?!?p> 明城接過銀票離開了。
總算解決了一些事,江夫人看著江言,眼中多了一絲贊賞。不過事還沒完,外面的事解決了,家里的事還沒有。
江夫人道“語兒,你此次犯錯,為母實難容忍,且去祠堂跪他個兩天兩夜再說?!?p> 江語回了句“是?!弊猿籼萌チ恕?p> “言兒,你剛剛是如何想到讓他去寺院的?!苯蛉艘贿吶嘀栄?,一邊問江言。
“孩兒心想,那明城既然入了勾欄院,想必沒什么親人了。如果有,想必也是貧苦交加。若非如此,哪個人家會舍得江兒子送去院里?就算明城回去,家人也未必肯接受。因此,于他來說,寺院是最好的去處了。”
江夫人點點頭,“你倒是會想,先前可不見你這樣機敏?!?p> 江言沒說話,說得多不如做得多,她會讓江夫人看到她的變化的。
“也罷,今后好好歷練。將來,你可是要挑起咱們江家的擔子的?!苯蛉私又f“咱們江家祖上那可是有名的富庶,自燕國開國以來就在經(jīng)商了。別說錦城,就是放眼整個燕國都沒幾家能與咱們相比,包括那個風家?!?p> 聽江夫人說起江家往事,江言來了興趣。
她曾經(jīng)還是侍衛(wèi)的時候,有聽過江家的傳聞。聽說江家先祖頗有頭腦,在燕國開國時候就利用智慧囤積財富,又在戰(zhàn)亂時期提供了大量錢財支持朝廷。只是待燕國成功抵御外敵之后,并沒有留在都城,帶著全家老小去了別處。
江言沒想到自己魂穿到的江家,竟然就是那個傳聞中的江家。
“娘親,那后來呢?!?p> “后來,聽你太奶奶說,圣上有意留先祖在京都。不過那會還沒有皇商這個說法,只說若先祖愿意,圣上可以給先祖安排個官位??墒窍茸鏌o論如何也不同意,堅持謝絕了圣上的好意,帶著江家眾人來了錦城?!?p> 果然與傳聞中差不多,江言了然。擁有那么多財富,即便是朝廷也會眼紅。只怕到時候會卸磨殺驢,得不償失。江家先祖是個聰明的,知道及時抽身。
“所以說,祖宗們個個都是好樣的。只是創(chuàng)業(yè)難,守業(yè)更難。自先祖之后,便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咱們這代,就越發(fā)衰敗了。當年,你奶奶僅我一個女兒,江家一脈單傳。我深知自己責任重大,自懂事起,勤奮學習經(jīng)商之道,絲毫不敢怠慢??杉幢闳绱?,也僅僅只是穩(wěn)住了頹勢而已。如今,你們兩個又-----”江夫人說到這里看了看江言,不過眼里倒是沒有責怪。
“言兒,今后你可都改了吧。想必你今日也看出來了,你妹妹太沖動了,不足以成事。你身為嫡女,可千萬要爭口氣。這次的事情,已經(jīng)傳的沸沸揚揚,對咱們江家又是一回打擊?!?p> “娘親,正所謂---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旁人說什么,咱們也不必解釋。事情已經(jīng)如此,多說無益。不如在生意上多費些心思,別自亂了陣腳?!?p> 江夫人點點頭道“你說的正是。走罷,去看看你妹夫。”
江夫人起身,提到陳珠兒,又對江言道“說起來,你妹妹都要有孩子了,你身為長姐也得上點心。先前你父君說你對南熙不滿意,若真如此,有了喜歡的公子,盡可光明正大娶回來,莫要再去那院里了?!?p> “娘親,孩兒已決定這輩子不會再娶了,只要有南熙一個人足矣。”
“這些都隨了你,只是從今往后,你可要好好跟為娘學習?!?p> “是,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