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半夏果然又來了。
還是如前幾日一般,催促茯苓做些簡單的民間小食。
從大前日的青團子到今日的干豆糕,據(jù)傾璃觀察,這些小食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清淡不膩。
不入正食,卻只挑清淡的小食而用,傾璃這下更發(fā)覺了,公子近日一定有狀況!
她宛若不經意地詢問起埋頭做著干豆糕的茯苓:“茯苓姐姐,你說公子莫不是在修仙?正食一粒不進,吃的都是些坊間小食??蛇@也不對呀,若要修仙,不應該是滴水不進么?”
茯苓輕嘆一聲,沒有抬頭:“就你沒心沒肺了,公子這哪需要修什么仙呀,他就是我們的神。不過話說回來,一開始我也還愣著,將青團子做好那天,我便想起來了,公子的胃一直不太好,隔三差五的就鬧毛病,估計最近又犯病了。”
話才落,傾璃澄澈的眸子散發(fā)著瑩瑩亮光,倒不是她想要落井下石,而是在茯苓回答她時,這短短幾句話的時間,讓她找到了上位的機會。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終究是個小機會。
第二日,傾璃很早時,便將爐子里的火生好了。
她將從山莊的小藥房取來的芡實、茯苓、山藥、蓮肉、枸杞子浸泡水中,兩刻鐘后取出。而后將赤小豆、薏米、白扁豆清洗干凈,倒入凈水和藥材,大火將湯煮沸,而后小火慢燉足足兩刻鐘。
這時,半夏來了。
瞧見傾璃還在悶著些什么東西,下意識地就蹙起了眉:“怎么午膳又沒做好?”
傾璃莞爾,將鍋蓋打開,邊盛著粥,邊回答:“半夏姐姐別急,這粥就掐著姐姐的時間熬的。”
半夏接過,將今日的午膳放至食案,只一碗簡簡單單的粥,還散發(fā)著難聞的藥草味。她嫌棄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不滿更甚:“白芨,這就是今日公子的午膳?”
傾璃勾唇,解釋著:“公子連續(xù)四日都未碰過膳食,白芨覺得,是否公子覺得平日的膳食太過繁多且油膩了,才私自決定做了個清淡的?!?p> 聞言,半夏倒是沉默了會兒,公子近日胃病復發(fā),或許今日這般清淡的膳食興許會吃些,她這樣想著,對傾璃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離開了。
兩刻鐘后,半夏再次踏入廚房,她將食案放在桌上,留下一句:“白芨,把剩下的倒了吧。”后,便走了。
傾璃走近食案,瞧了碗里的食物,微微地彎起了嘴角。
本是接近滿的一碗八珍粥,已不見了三分之一。
可粥雖已被吃,但看著剩下三分之二的量,傾璃的心還是隱隱絞痛,這么好的粥,倒了真可惜啊……
翌日,傾璃依舊很早時,將爐子里的火升了起來。
昨日的成功,讓今日的傾璃對膳食更上了心思。
她去了莊里的藥房取了藥草,每一克都拿捏得仔仔細細。
山藥120克,烏梅30克,甘草30克,陳皮3克,木香3克,再取砂仁20克,便回了廚房。
她將取來的藥材靜置于凈水浸泡一刻鐘,期間也沒停歇,將大米和小米都仔細稱量了分量,每個都是掐得準準的25克。
一刻鐘一到,傾璃從水中將山藥、烏梅、甘草、陳皮、木香瀝水取出,放入藥壺子,加了些凈水,文火慢燉。再取了砂仁,放在昨夜為了今日膳食才做好的小藥包。她將藥包放入另一個藥壺子,坐等藥汁熬成。
藥水沸騰,傾璃將藥包取出,將藥壺里的湯藥倒進了裝有大米和小米的鍋中,開始慢燉起今日的主食——砂仁粥。
半夏來時,傾璃正將熬好的瑞香湯從藥壺子倒出,她燦笑道:“半夏姐姐來得正巧,午膳已經弄好了?!?p> 廚房里飄著一屋子的藥味讓半夏皺了臉,看了食案上的瑞香湯和砂仁粥,若有所思地瞧了傾璃一眼,問到:“今日做的又是什么,你別亂整出些什么幺蛾子?!?p> 傾璃惶恐:“半夏姐姐放心,白芨不敢。”
聞言,半夏嘴角上挑,不屑地“哼”了聲后,便不再理會傾璃,端起食案離開了這藥味沖天的地方。
這藥臭熏天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著!
日出云層,烈焰大地。
半夏將食案從書房端出來時,滿面春風,絲毫看找不到平日里對白芨和茯苓趾高氣昂的樣兒。
她揣了揣腰間的荷包,里邊是她剛剛放進去的一個白玉鐲子。
這是公子賞賜給傾璃的。
想到方才公子嘴角微起,清逸如蓮,翩若驚鴻,話若山澗流水,清澈悅耳:“和她說,這兩日她有心了,平日注意些身體,別太忙碌了?!?p> 這白芨,這兩天果然在整些小心思!
半夏再回到廚房時,傾璃正和茯苓相伴靠著桌子談笑風生著。
“白芨,把剩下的倒了吧?!卑胂恼f完,轉身就要離開。
傾璃趕忙叫住:“半夏姐姐。”
半夏不得已停了腳步,不滿回頭:“什么事?”
傾璃的心一提,滿懷期待地問到:“公子對這兩日的膳食可還滿意么?”
話落,半夏便覺得腰間的荷包沉了沉,那里邊的白玉鐲子還熱乎著,她頓時眼神飄忽,快速沖沖一道:“公子公事繁忙,對這些小事哪有閑心思去理會?你且做著就是了?!?p> 說完后,拔腿就走。
傾璃的心,一瞬掉到了谷底。
看著比昨日還少的剩余量,傾璃卻沒了底氣。
這招數(shù)似乎對公子沒有用?。?p> 她不信!
她用肩膀輕撞了下對沒了影的半夏干瞪眼的茯苓,旁敲側擊道:“茯苓姐姐,我問你,如果你平日吃慣了的東西忽然變成了另一種模樣,你會不在意么?”
茯苓饒有意思的回了傾璃一眼:“你想說的是公子吧?”
傾璃戳戳鼻子,不好意思地“嘿嘿”了聲。
見此,茯苓臉上賊兮兮之態(tài)漸起:“我說呢,最近廚房藥味熏天的,你這丫頭對公子的膳食動了心思吧?”
傾璃小嘴一撅:“你看,連你都瞧出來了,公子怎會連詢問都沒有一句?”
茯苓聞言,對著傾璃的腦門子就是一戳:“你這死丫頭,什么叫連我都瞧出來了?”:而后收了手,長嘆一聲,道起:“不是我潑你冷水,公子脾氣一向溫順,對我們這些下人也很松散,別說你這膳食變了,就算是你把這廚房砸了,只要不是違背道德,傷天害理的事,他都沒脾氣。”
傾璃怔了怔,滿腹不可思議:“我的天,這怕是個受?”
茯苓懵了懵:“啥?”
傾璃趕忙擺手,差點出了大事:“沒事沒事,在夸公子溫婉可親呢?!?p> 聞言,茯苓下巴揚起,那神色可欽佩嘚瑟了:“那可不,公子是我見過最溫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