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瀝瀝,藥房內(nèi)嬉笑打鬧,而書房,傷了氛圍。
慕秋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與自己的主子開口說出接下來的話。他抿了唇,拳頭緊緊握起,終于輕聲而言:“主子,下個月便是惠妃娘娘的忌日,巡完懸濟堂后是否回府?”
云初塵清俊的面容頓時黯然失色,宛若秋日掉落的枯葉,聲音蒼白無力:“這么快又過了一年。”
慕秋握著的拳頭又緊了緊,見不得主子黯然神傷的樣子,可皇宮內(nèi)傳達來的消息又不得不轉(zhuǎn)達,他咬了咬牙,掙扎了番,才輕言細語道:“皇上也傳了消息,讓您在惠妃娘娘忌日前回宮請安?!?p> 云初塵心不在焉回道:“那便回去吧?!?p> ——
清晨才揭開亮光,云閑院便已經(jīng)吵吵鬧鬧。
砂仁站在草藥房內(nèi),指著打包好的附子,對搬運的家仆嘮嘮叨叨:“小心了,小心了,別摔著了,把藥給摔出來了?!?p> 傾璃上前拿起一袋,扯了扯,發(fā)覺袋子太大,自己完全抱不動后,沖著砂仁道:“砂仁,別碎碎叨叨的了,快來幫幫我,這藥又不是什么黃金礦石的,要不要這么小心翼翼的?!?p> 砂仁皺了嘴,上前幫傾璃抱起袋子的一半邊,邊嗆到:“你這人,昨晚累死累活的倒是見你滿嘴抱怨,這附子要是摔地上撒出來了,忙活的可是我們啊?!?p> 傾璃立刻斜了他一眼:“我看你不是因為裝附子累死的,而是嘮嘮叨叨煩死的?!?p> 砂仁被懟得無言,悶悶地朝傾璃傲氣地“哼”了聲,開始和傾璃將附子搬運上了馬車,嘮叨的話倒是沒有再言。
最后一袋放好,傾璃看著滿滿當當?shù)牧v馬車,慶幸著附子最后還是如約送往各處懸濟堂。
慕秋見一切就緒,與云初塵相談幾句后,對傾璃道:“白芨上車,該走了。”
傾璃朝他點點頭,回頭望了眼砂仁想要告別,卻不想砂仁酸味十足的一眨不眨盯著她,她嘴角閃過狡黠,拍了拍他的腦袋:“我的砂仁好弟弟,你這腦瓜子,不讀個十年二十年的書,是出不了藥房的,你就留在云閑院好好看書吧,姐姐我巡店去啰~”
哪知砂仁抬手對著傾璃的臉就是一掐,咬牙切齒:“讓你嘚瑟,別出去了就把腦子留在路上了,回來時還不如我?!?p> 傾璃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緊張地捂著右臉的大胎記,生怕剛才砂仁那一掐把胎記給掐沒了,她趕緊結束了對話:“去你的,你腦子才在路上呢,等著姐姐的特產(chǎn)哈~”
說完,一溜煙上了馬車,坐在了慕秋身旁,匆匆從腰間掏出小圓鏡,看著那胎記還在不在。
呼~
傾璃長長的舒了口氣,還好還好,還在還在,這古代的胭脂質(zhì)量放現(xiàn)代里,她一定給個五星好評!
馬車顛簸,終于啟程了。
云初塵巡店帶的人不多,就兩個,一個慕秋,一個傾璃。而身后運送藥材的馬夫,也是臨時雇用來的。
路程搖晃,一路無言,沿途一成不變的景象讓傾璃滿腹煩躁,她終于忍受不住寂寞,挑了個話題找慕秋聊天:“慕秋,你說公子出門不帶個貼身婢女伺候的么?”
“……”
慕秋無言,回以她一個奇怪的眼神。
傾璃瞬間毛骨悚然:“你什么意思?”
他幽幽反問:“你不是么?”
傾璃懵了一瞬:“……”而后不可置信地眨巴著瑩瑩光亮的大眼,指了指自己:“我不是以醫(yī)女的身份跟公子巡店的么?”
雖說他一心上位,想要接近云初塵當他的貼身婢女,可這和私下被臨時使喚是兩碼事?。?p> 她頗有怨言地睨著慕秋,皺巴著嘴,以示自己的小情緒。
“……”
慕秋再次無言,轉(zhuǎn)頭直接無視了傾璃。
傾璃:……
氛圍陷入了尷尬的寧靜。
傾璃憤憤,這死面癱!說句話會死人嗎!
驕陽似火,空氣沉悶污濁。傾璃繼續(xù)盯著路邊一成不變的風景,腦袋漸漸暈沉,困意上了頭。
眼皮一下一下的下合,沒了精氣睜開。
就在這時,馬車內(nèi)傳來了低沉溫潤的聲音:
“白芨,進來?!?p> 傾璃一個驚醒,猛地睜開了眼鏡,有一瞬的沒有緩過神,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哪知那聲音又道了一遍:
“白芨?!?p> 渾噩散開,傾璃瞬間清醒,她趕緊回了聲“好”,打開了簾子,進入了馬車內(nèi)。
眼睛一眨,傾璃頓住了。
她是進錯馬車了?
只見馬車內(nèi)坐著一位青秀陌生的男子,男子手搖折扇,滿滿的書生氣息。
她茫茫然然地問到:“這位哥,你誰?”
云初塵睨了眼茫然少女,儒雅風趣地扇著折扇,反問:“你說呢?”
聲音清澈如春日溪水,涼中帶柔,異常熟悉。
傾璃明了,小小地鞠了身:“公子有何吩咐?”
可話雖如此,傾璃此刻內(nèi)心已經(jīng)翻涌,一連串問題在心底飄滿了好奇泡泡。
云初塵臉上怕是戴了人皮面具,可戴人皮面具又是為何?可是有仇家?可是真容有故事?等等等等……
云初塵莞爾,合起折扇,朝車內(nèi)一小方桌點了點,道:“我有些渴了,給我倒杯茶吧。”
傾璃:……
這人是左手折了還是右手斷了?就為倒杯茶把自己叫了進來?
傾璃滿腹吐槽,可錢還沒偷到手的她不敢違抗云初塵的命令,她回了聲“是”后,將準備好的茶壺拿起,為他斟了茶。
小徑起伏,馬車顛簸。傾璃斟的茶水搖搖晃晃地有一下沒一下往外灑出,當一杯斟滿時,小桌與手已灑濕了一片,傾璃頓時咬牙切齒:這人,原來是怕濕了自己的手!
傾璃努力穩(wěn)住暴躁的情緒,將茶恭敬遞上:“公子,您的茶。”
云初塵慵懶接過,抿了口,而后回味了良久,似是感受著茶香,宛若優(yōu)雅隱客,待香味在嘴里散去,才接著抿了第二口。
這人剛不是說口渴的嗎?!這樣喝能解渴?傾璃簡直詫異!
哪知一杯飲盡,云初塵將手中的折扇一手展開,悠悠而道:“再滿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