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莫待空回首
祝英臺與馬文才要成婚的消息在元宵佳節(jié)爆炸性傳開,整個學(xué)院的學(xué)生都震驚了,先不說他倆要成婚的事,那位祝英臺,咱們?nèi)收\學(xué)院的一代風(fēng)華才子,竟是女郎???!
“誒,你們聽說了嘛,祝英臺和馬文才要成親了!”
“我的老天爺啊,沒想到祝英臺竟然是個女的!”
“難怪她個頭比咱們都矮,而且也沒見她去過澡堂,我們早該發(fā)現(xiàn)的!”
“梁山伯知道嗎?他們倆可是同住一間房啊~”
不管梁山伯從前知不知道,反正他現(xiàn)在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一路上的人都在討論這事,就連學(xué)院外街邊的大嬸老媽子也在反復(fù)地說著,他很難不知道這件事。
與他日夜相伴、秉燭夜談、結(jié)為兄弟的祝英臺,竟是女兒身!而他還全然不知。初聞此事,他有過短暫的喜悅,可隨后是強烈的挫敗感,因為他自覺配不上祝英臺。他給不了她馬文才那樣的身家,他只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窮書生。
“喻懷白,你說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去劫婚嗎?對,我們現(xiàn)在就去祝府把祝英臺給救出來!”
話說刮過一陣風(fēng),便能捕捉一道影,這就是秦琦的行動力。她邊說著話邊擼起袖子往學(xué)院大門走,若不是喻懷白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她人說不定已經(jīng)到了城門外。
“你要去可以,但是別忘了帶上梁山伯。”
如果男主角都不在,那這戲要怎么演下去。
“對,我們先找梁山伯去!”
梁山伯在外面走了一圈之后再回到房里,這一路上他聽了太多有關(guān)祝英臺的事,還有祝馬聯(lián)姻是多么般配的話。他雙手抱頭撐在桌上,其實自祝英臺離開學(xué)院的那天起,他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可是現(xiàn)在的他精神得很,一絲困意都沒有。
正在他準備放空自己的時候,秦琦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進來,后頭還跟著喻懷白。
她大喊道:“梁山伯,走,我們一起去劫婚!”
劫婚?結(jié)婚。喻懷白聞言有些微微不爽。
劫婚?梁山伯心想怎會有人干出這種驚世駭俗之事?一向安分守己的他此生最出格的事,也就只有在祝英臺還是男兒身的時候便愛上她。除此之外,老實本分。
“你為何要去劫婚?祝馬兩家門當(dāng)戶對,況且文才他……他也是外貌出眾,而且最近也很勤奮好學(xué),大有前途。難道……”難道秦琦他也愛慕英臺?
梁山伯細數(shù)著馬文才的優(yōu)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中間介紹人呢。
外貌出眾?外貌出眾能當(dāng)飯吃嗎?秦琦看了喻懷白一眼,發(fā)現(xiàn)這世上確實還有一詞叫做“秀色可餐”。
“梁山伯,我說你怎么可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呢!他馬文才再好,可他心里的人卻不是祝英臺啊!你不覺得如此是委屈了祝英臺嗎?”
此話如同一顆堅硬棱角的石子砸在他最柔軟的心上,梁山伯驀地抬頭看著秦琦,他也覺得秦琦說的沒錯,可是……
“我相信英臺,英臺她能讓人發(fā)自內(nèi)心地去喜愛她,她是那樣的溫柔美好,沒有人會舍得辜負她的?!?p> 天?。『萌饴榘。【让?!為什么我要來聽這些?為什么我要來這里吃狗糧?是油炸糖糕不好吃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秦琦倒吸了一口氣在內(nèi)心崩潰吶喊,她微微地跺著腳,小拳頭輕輕握緊。
再肉麻的話,只要是真情實意由內(nèi)而發(fā)的,也就不那么令人難以接受了,至少喻懷白是如此想的。但他看秦琦因梁山伯描述他心中的祝英臺而皺成苦瓜臉的樣子,就像一只吃到檸檬的小金絲猴。
“所以你可知自己早已愛慕她?我們這些旁觀者都清楚得不行!”
秦琦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水大飲一口配狗糧,接著點醒梁山伯:
“她是以男兒的身份與你相識的,一直以來你都以為她是男子??赡阍缫褍A心于她,她的一個微笑便能安撫你的浮躁與愁緒;當(dāng)她遇上麻煩問題時,你比誰都著急,恨不得為她擔(dān)下所有重責(zé)。若說從前是礙于同為男子的鴻溝,如今得知她是女郎,那還有什么不能坦誠你的心意去面對她?”
她一連串的勸解,正是梁山伯這幾日來的感悟,道理他都懂,可就是……沒有勇氣。
窗外沒有什么好景色,但元宵一過,春日下的花草樹木哪有不含苞待放的道理。喻懷白看著院中的枝丫,輕聲只道:“莫待逝去空回首,枯守曇花一夜夢?!?p> 我們面對愛慕之人,常常會自我否定,畢竟對方在我們的眼里是那樣的美好甚至完美,哪怕有缺點也覺得可愛到完全可以容忍??墒菍ψ陨淼娜秉c卻一絲一毫也不放過,害怕愛慕之人與自己保持過遠的距離,那些盈滿心頭的情意始終不敢表明。
退卻,使我們與所愛之人離得越來越遠。
喻懷白眼里幾分悔幾分痛都隱去在吹散的春風(fēng)中,他回眸一見秦琦所在,眼底填滿了慶幸與歡喜。
“多謝二位點醒夢中人!”
梁山伯不僅心里明白了,他還決定去和祝英臺表明心意,倘若她不能接受自己,他便不再糾纏。倘若她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他便與她同舟共濟,一起面對。
“好嘞,那咱還等什么?走起吧!”
秦琦拿出了夜闖戴府的氣魄,她走路帶風(fēng),心中自帶黑澀會老大專屬BGM,身后帶著喻懷白與梁山伯兩個小弟,威風(fēng)凜凜。
“等一下,我們還是去雇一輛馬車吧!”
她想起當(dāng)初跟在祝英臺身后用腳從祝府走到仁誠學(xué)院的畫面,秦琦的大長腿差點失去知覺。
她不要再步行了!
“好。”你最好是不要后悔。
知道她是沒坐過馬車貪圖新鮮,喻懷白到驛站中租了一輛最不容易顛簸的馬車,他做馬夫駕車,梁山伯與秦琦在車里坐著。
大約半個時辰后,秦琦雙手扒在馬車車門框上,她臉色蒼白,胃里翻江倒海的。
“喻懷白,喻懷白!”
她快要吐了,撐不住了!在吐出來之前,她強忍著嘔吐的沖動叫著喻懷白的名字。
“快停車,我要吐了!”
喻懷白停車轉(zhuǎn)頭一看,秦琦滿臉難受,馬車一停她便快速跳下車往路邊彎腰狂吐。
嘔吐的聲音陣陣傳入喻懷白的耳中,他替她擔(dān)心難受,抓著馬鞭的手不自覺地捏緊,萬分后悔租了馬車來讓她受苦。
待秦琦吐完虛脫地回到馬車里,梁山伯關(guān)懷地詢問她的狀況,然而她根本無法開口回答他,仿佛一開口就又會吐出來。
“吃顆糖緩緩吧?!?p> 喻懷白掏出幾顆麥芽糖給她,吃點甜的沒準可以緩解一下這因馬車顛簸而引發(fā)的嘔吐與眩暈感。
謝天謝地,不愧是小叮當(dāng),真是多虧有他。秦琦接過救命麥芽糖送入嘴中,確實緩解了不少嘔吐的欲望。
“梁兄,你從前也常坐馬車嗎?怎么你一點事也沒有?!彼∪チ嗽儐栍鲬寻椎牟襟E,因為他這家伙樣樣都行,已經(jīng)超越了正常人類的水平。
“不,這是我第一次坐馬車?!?p> 馬車也不是尋常人家坐得起的,一般的大戶人家里頭會有馬廄,可普通百姓根本買不起馬,更何況是只知道讀書的窮學(xué)生。
梁山伯的否認令秦琦陷入了自我懷疑:怎么看梁山伯都才是體弱多病的那一位吧?我秦琦力大如牛,氣壯山河的,怎么會和他差這么多?難道是古代人自帶坐馬車不暈車的天賦技能?
嗯,糖真好吃~
“小叮當(dāng),你怎么會還帶著糖?”
秦琦的隨口一問把喻懷白問倒了,因為他早就料到她坐馬車會顛到嘔吐,所以才會在租馬車的時候順便買了一些麥芽糖帶在身邊有備無患。
喻懷白可不敢保證自己實話實說后會不會被她爆錘一頓。
“嗯?”見喻懷白沉默不語,秦琦又追問了一聲。
“前幾日你一見著這麥芽糖就猛往嘴里塞,明明已經(jīng)嚼不動了還要吞進去,可見你對它的熱愛已經(jīng)超出了平常人的范疇。”
喻懷白向秦琦學(xué)習(xí)了胡說亂編的技能,開始青出于藍勝于藍。
“剛剛?cè)ンA站租馬車的時候正巧路過零嘴鋪子,便買了一些,以備你口水直流卻沒得吃?!?p> 秦琦被喻懷白說得顏面全無,很好,她現(xiàn)在在梁山伯的眼里還有沒有一點形象可言了?!
“喻懷白,求你閉閉嘴吧!”
她舉起小鐵拳砸在他的身上,而后扯下門簾隔絕那張英俊非凡的臉龐和氣死人不償命的嘴。
馬車行至上虞郊外山亭處,喻懷白讓梁山伯在亭中等待,他與秦琦去劫祝英臺出來即可。
“喻兄,我怎可讓你們兩個去冒險而我獨自在這山亭中乘涼?還是讓我一同前去吧!”
梁山伯不愿坐享其成,堅決要與秦喻二人前往祝府。
“我與老喻是近二十載的發(fā)小,我們的默契只需彼此一個眼神便通曉心意。而且祝府此刻肯定有眾多家丁把守在祝英臺的房前,還會有定時繞府的巡衛(wèi),我們二人動作靈敏又配合默契,很好互相照應(yīng)。恕我直言,梁兄若也去,反而不妥?!?p> 秦琦分析得直白又徹底,梁山伯聽懂了,他向二人拱手作揖而后回到山亭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