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再見葛玄
第二日正午，雪霽天晴。
潁陰縣最繁華的街道上，一只酒壇從酒肆的窗戶里飛出來，“哐當(dāng)”一聲砸在青石板路上，瓷片灑了一地。
路人先是驚恐地散開，隨后又好奇地探頭往里張望。
酒肆中，班化怒吼一聲，一膀子將王六擼倒在地。
“你找死！”馬元義、波才等人見狀拍案而起。
陳末掀翻跟前的案幾，叫囂道：“那我倒要看看誰先死！”
話音甫落，雙方大打出手。酒肆里，凡是肉眼能見的東西，能砸的全給砸了，各式器皿摔得滿地。
酒肆掌柜嚇得飛奔出去報官。等官府的衙役趕到時，酒肆的門窗都被拆完了。陳末等人已經(jīng)從屋內(nèi)打到了街道上。
“造反了！”為首的衙役怒罵一聲，“全部拿下！”
官兵們“蹭蹭”拔出佩刀，將陳末等人按倒在地。
全場只有波才青衣素袍一塵不染，官兵走近時，不慌不忙報上名號。
“在下波才，與你們縣尉大人是舊識。”
“太平道波才？”
“正是?！?p> 太平道在潁川傳道教化百姓、施醫(yī)救人聲名在外，官兵們聽說過波才的大名。
“原來是波道人，在下龐金?！睘槭椎难靡壅f道。
波才不等龐金詢問，主動向他解釋事因。
“龐頭，事情是這樣的。這群外地來的亡賴格外跋扈，喝酒鬧事，欺壓酒肆主家。我等看不過與他們理論，誰知這群亡賴目中無人，當(dāng)即大打出手。”
班化被官兵按在地上，他奮力折過身子大罵：“小賊，有種和你爹再戰(zhàn)三百回合，喊官府撐腰算什么本事！”
龐金看到班化還敢叫囂，想必波才所言不虛。
“全部帶回去訊問。”他吩咐左右，接著轉(zhuǎn)身看向波才，“麻煩波道人也同我們走一趟。”
波才把龐金拉到一旁，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紅木盒遞上。
“小小見面禮，不成敬意。既然已經(jīng)搞清楚了狀況，那就不麻煩龐頭帶我們走一趟了。我們太平道的人也打壞了不少東西，接下來還要與酒肆主家商量修葺的事宜?！?p> 龐金接過木盒一掂量，揮手示意官兵放了太平道的人。
“那幾個亡賴，龐頭可要多關(guān)他們幾天吶。”波才說道。
這是陳末事先交代好的，怕進(jìn)去的時間太短，來不及接觸葛玄就又出來了。
“只要這個到位，波道人想把他們關(guān)多久就關(guān)多久?！饼嫿饠[了擺手中的木盒，臉上滿是貪婪的神色。
陳末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耐心等待波才與龐金交涉。目前計劃的第一步已經(jīng)實(shí)現(xiàn)，接下來進(jìn)入牢中情況會變得復(fù)雜且不可知，到時候就要考驗(yàn)隨機(jī)應(yīng)變的能力了。
少頃，波才抬手恭送龐金。官兵踢了陳末一腳。“起來！”
陳末緩緩爬起來，與班化等人一起被押送至潁陰縣大獄。
大獄門上鑲嵌著銅制的不明兇獸，大抵寓意著以惡制惡。獄中通道狹窄，只容二人擦肩通過。牢獄里囚犯不多，潁川郡毗鄰司隸，相對而言是個太平地。
龐金領(lǐng)著官兵押送陳末等人下到石室。
“分兩間牢房，東邊一處，西邊一處。”他吩咐獄卒。
牢頭老李迎上來?！笆裁捶溉耍縿跓嬵^親自下來一趟?！?p> 龐金將手上籃子遞給老李，籃子里是一壇酒與幾個下酒菜。
“幾個外地的亡賴，不識好歹膽敢在我們潁陰鬧事。老李，叫弟兄們好好招呼招呼他們?！?p> 老李接過酒菜一瞧，笑道：“春秋樓的，嘖嘖，小崽子們有口福嘍。”
幾個獄卒一聽有春秋樓的酒肉吃，紛紛謝過龐頭。
“吃飽了可別忘了干活。”老李說道。
“老李，你這眼力真是沒得說。哪哪兒的菜一眼就能辨別出?！?p> “謬贊謬贊，”老李擺擺手，“其他的我不敢說，但春秋樓的刀法別具一格，一看這肉的紋路就知道……”
老李說起來沒完。
趁著這個空當(dāng)，陳末神不知鬼不覺往后退了幾步，與班化站到了一起。這樣一來，他們就能被分在一間牢房，便宜行事。
眾人耐著性子聽老李說完，獄卒這才得閑將陳末等人關(guān)進(jìn)牢房。果然，陳末與班化被帶到了最西邊，其他人被關(guān)進(jìn)東邊的牢房。
龐金見一切安排妥當(dāng)，告辭離開。雪后冰冷的獄中，他是片刻也不想多待。
老李吩咐獄卒點(diǎn)燃爐子，取來碗筷擺好酒菜。獄卒們早就迫不及待了，紛紛圍坐下來。
陰冷的牢中能生爐子烤火取暖，獄卒們已經(jīng)十分滿足了，何況還有好酒好菜殺饞，簡直美到不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牢中的囚犯，忍著饑寒蜷縮在一角。
獄中使用的劣質(zhì)木炭容易生煙。少頃，燃燒產(chǎn)生的煙塵彌漫到整個大獄，暗處稀稀疏疏傳來幾聲微弱的咳嗽聲。
陳末與班化透過檻欄，循著咳嗽聲張望，試圖找尋葛玄。可獄中采光實(shí)在太差，完全看不清那些角落里都蹲著什么人。
一個時辰后，老李等人吃飽喝足了。一名年輕壯實(shí)的獄卒起身。“龐頭交代的，我去教訓(xùn)教訓(xùn)那幾個外地的亡賴?！?p> 老李隨手拿起一根雞骨頭砸向他的頭，笑罵道：“就你實(shí)誠，有那力氣不如回家多照顧照顧婆娘吧?！?p> “可是我們畢竟吃了龐頭的酒菜，不出力不好吧。”
另一名獄卒嘬了一口酒。“我去春秋樓買一斤牛肉送你，你把命也給我好不好？”
實(shí)誠的獄卒明白同伴在笑話他被一頓酒菜收買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搖搖頭重新坐下。
冬日里，未時一過太陽西斜。一束陽光透過深而小的窗戶灑進(jìn)西邊的牢房。
陳末這才發(fā)現(xiàn)對面的牢房里坐著一個人，先前那兒因?yàn)闆]有一丁點(diǎn)聲響而被忽略了。再仔細(xì)一看，不由心中一喜。
葛玄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