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節(jié)外生枝(3)
求她?陳末險些被氣笑了,索性闔上眼睛,不再理會何婉。
即便如此,何婉也沒有覺得興味索然。她默默看著陳末,過了好一會兒,緩緩說道:“告發(fā)你太過麻煩,之后還要押解你回京師大獄訊讞。我想你死只需同潁陰縣的官吏知會一聲,你一定不能活著出去?!?p> “那你還在等什么?”
“等你求我,只要你求我,我不僅不追究前事,還能送你一場富貴,從此平步青云?!焙瓮衽玛惸┎恍?,又補充了一句,“言出必行?!?p> 陳末眉頭一皺,語氣稍緩?!昂靡庑念I了,可我就是個小人物,沒有淮陰侯能屈能伸的氣度,也沒有什么鴻鵠之志,沒想過出人頭地,你請回吧?!?p> 蹲得久了,何婉的小腿微麻,她站立起來居高臨下。
“你真的不肯?你可別后悔,你們的生死可就是我一句話的事。”
“請回吧?!标惸┻€是那句話。
“陳末,我們走著瞧!”何婉用余光一瞥,發(fā)現(xiàn)陳末依舊無動于衷,只好氣呼呼地快步離去。她在眾衙役的簇擁下步出牢獄大門,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鵝毛大雪。
漫天的雪花在何婉眼中如同翩翩起舞的白蝶?!翱┛?,她開心的笑出聲來。
守候在外頭的奴婢撐起精致的絲帛花傘,在臺階與馬車間鋪上毯布。車夫伏下身子,何婉一踩他的背輕盈一躍上了馬車。
陳末的心境與何婉截然相反,感到心神疲憊。他必須同葛玄解釋清楚,不然之前建立的信任關系將會崩塌。
一個謊言往往要用多個謊言來掩飾,需要掩飾的東西一旦多起來,即便像陳末這樣心思縝密的人也不能保證不出紕漏。
所以想要不出局,繼續(xù)玩下去,就必須做出取舍。隱瞞那個最關乎成敗的秘密,其余的都應當舍棄。
陳末隱瞞葛玄的事情主要基于他的兩個身份,其一是秘密組織暗衛(wèi)的成員,其二是太平道張角的弟子。如果這兩個秘密必須坦白一項,結果顯而易見。
陳末在剎那間權衡利弊,將作為暗衛(wèi)的事全部告訴了葛玄。改了其中一點,那就是救了皇子協(xié)后,在禁軍封鎖城門前就鞭馬離開了京師,而不是被困在了城中。
葛玄并不驚訝,像暗衛(wèi)這樣效忠于各大門閥的秘密組織隨處可見。他把陳末的話又仔細推敲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邏輯上的破綻。
“你既然效力于暗衛(wèi),那么就不需要我?guī)湍阒\差事了?!备鹦Z氣平淡,聽不出喜憂。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暗衛(wèi)早就把我們當作棄子了。這段時間確實沒有正經(jīng)差事可做?!标惸┱f道。
這句話倒是真情流露。
葛玄從陳末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份落寞與怨憤,心底最后一絲疑慮被打消了?!澳羌s定不變,活著離開就跟我去廬江郡天柱山。”
“好?!标惸c點頭。
隨后他悄悄握緊拳頭,緩緩展開食指與拇指,旋轉向下形成一個“戈”的形狀。這是一種暗號,代表著“操干戈”,意思是要動用武力解決問題。放在此刻就是向班化發(fā)出了劫獄的信號。
第二日午時,龐金與老李押了兩名犯人過來。其中一人是頭發(fā)稀疏的雜毛,另一個是面相兇狠的刀疤臉。
老李打開陳末與葛玄所在的牢房,一推雜毛與刀疤臉。
“進去?!?p> 沒想到這一推竟把手中的鑰匙甩了出去,恰巧掉到陳末的跟前。老李連忙去撿,就在彎腰的那一刻,他嘴唇微動?!瓣惽?,當心?!?p> 老李就是太平道埋在潁陰縣獄的那顆棋子。
陳末知道來者不善。放著兩側的空牢房不去,非要擠到這間牢房來,本身就很可疑,加上昨晚何婉威脅的話,這兩人肯定是來取他性命的。
老李退出牢房,將門鎖好。龐金見一切安排妥當,冷笑一聲隨老李走開。兩人離開預示著危險即將到來。
陳末全身肌肉緊繃,做好隨時反擊的準備。
雜毛與刀疤臉先是仔細打量了一番陳末,隨后又將目光轉向葛玄。接著兩人對視一眼,相互頷首確認了目標,陡然間從袖中亮出匕首,直撲葛玄。
盤腿打坐的葛玄早有警覺,往左側一滾躲過兩人的撲殺。
陳末心中納罕,來不及細想,雜毛與刀疤臉已經(jīng)發(fā)動了第二輪攻勢。
葛玄雖然武藝不凡,但大部分體力在牢中消磨殆盡,再加上手無寸鐵,而對方手持利器且以二敵一,因此處于絕對的劣勢。
若是陳末再不出手,葛玄很難抵擋得住第二輪攻勢。
說時遲,那時快,陳末出手了,他抓起一把蒲草撒向雜毛。趁著雜毛的視線被阻,一記直拳直搗胸口。
這一拳暗合《猛虎七殺拳》的“沖”“震”二式,拳勢如虹是為沖,拳勁達則止是為震。
雜毛中拳后凌空倒飛,整個人撞在墻上,立時咳出一口鮮血。
即便看到同伴遭受重創(chuàng),刀疤臉依舊不管不顧,一心只想刺死葛玄。葛玄雖然無力反擊,但一時間騰挪閃避不在話下。
雜毛沒有就此倒地不起,他忍痛扶墻起來,隨后竟繞開陳末,踉踉蹌蹌朝葛玄殺去。
陳末這才明白,雜毛與刀疤臉不是來殺他的,而是來殺葛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