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小蘇怎么樣了!”穆冰趴在窗邊,發(fā)出筋疲力盡的感嘆。
一個與她同住的少年鄙視道,“你都這樣了,還有閑心關(guān)心什么小蘇老蘇的,先想想明天怎么辦吧!”
說到這個,穆冰把頭埋得更深了,“天殺的,誰定的破規(guī)矩,新來的使喚得跟個下人似的,前些天我看到那個高手榜上的蘇家姐弟和那個什么瞿箬家的世子御劍離開,那拽得跟個什么似的!咱們倒好,天天在這兒當(dāng)苦力!同樣是長山弟子,怎么差別這么大!”
“你可得了吧!內(nèi)門弟子才是真正的寶,咱就是那一堆一堆的草,就老實認命吧!”那少年踞著肥胖的腿坐在床上,抱怨道,“要我說呀,這說來說去就怪哪個什么女皇陛下!好好的非要搞什么秋盟,他們哪些大人物倒好,慢慢悠悠的來,爽爽利利的走,可苦了我們這些人,沒來之前要費力布置,來了得好好伺候,然后人都走光了,咱還得收拾殘局!”
穆冰辯解道:“你這以偏概全了??!說不定人家女皇陛下也不愿意干這事兒呢!那現(xiàn)在凰城是攝政王主事,女皇說白了就是個擺設(shè)嘛!放在臺面上好看而已,她也很不容易??!”
“唉!再怎么樣,那也是錦衣玉食的主,會比咱們這些普通的小老百姓更不容易嗎?”
聽到這話,穆冰還是有些感慨,不再說話了。作為一個君主,五洲都是她的子民,雖然不知道自己這女皇能當(dāng)?shù)绞裁磿r候,但她覺得也該盡職盡責(zé)一些,也不枉占了哪位真正的三王女的身份和地位。但這五洲至尊是真的不好當(dāng),前些日子鳳輿要她出訪烈牧,一路北上,路途艱險不說,還危機四伏。從離開凰城就遭人襲擊,好在鳳輿派的人都是精銳,還能護得她周全,為了安全起見,凰冰挑了十幾個精銳組成小隊人馬抄崎嶇不平的小路前往王庭,留下大部隊沿著官道慢慢悠悠的趕路,后來走官道的人果然又被襲擊了,傷了不少人。但對方也沒有占到便宜,凰冰的人早有防備,將那批刺客悉數(shù)抓捕,本想問出些什么,沒想到他們?nèi)甲员M了。
好不容易到了烈牧,本以為可以安全些了,沒想到與小汗王牧恬一道出游都還會被刺殺,凰冰為了牧恬,險些為刺客所殺,也虧得她的哪些寶貝,平時雖不頂用,但關(guān)鍵時刻沒有掉鏈子,兩人死里逃生,凰冰卻是一刻也不敢在這里待了,給鳳輿傳玉簡要求他派人來接自己回去,鳳輿卻要求她繼續(xù)待在王庭,等到老汗王牧野壽誕過完才能回去,勸誡她要以大局為重。
凰冰著實是氣急了,難道她的命就那么不值錢嗎?折斷玉簡,凰冰斷絕與鳳輿的來信,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等到老汗王壽誕結(jié)束,烈牧汗王感動于女皇陛下的圣恩,提出有意與凰城化干戈為玉帛,知道女皇陛下尚未親政,無權(quán)決斷,故而希望她能代為傳達,將烈牧求和之心轉(zhuǎn)告攝政王殿下。
這次的烈牧之行雖然兇險,但也算是有所收獲。只是穆冰仍然惱鳳輿不看重自己的性命,回凰城后就一直與他慪氣,鳳輿氣惱,訓(xùn)斥她不成體統(tǒng),她是一代女皇,五洲共主,不應(yīng)該耍小孩子脾氣。
凰冰不服,反唇相譏道:“你說的是真正的三王女,我不過就是一個贗品,一個傀儡!假的就是假的,永遠真不了!”
鳳輿聽到這話,氣惱之下,施土木術(shù)將人綁了,倒吊在丹鳳宮的大殿橫梁上,還用葉子封了她的嘴,讓白桐在外面守著,誰都不許救她,讓她好好反省自己的那些話該不該說!
凰冰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又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連日來心驚膽戰(zhàn)的,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被他這樣對待,氣急敗壞之下,她不管不顧,就想離開凰城,使詐讓白桐放了她,再悄悄馭著紙鳶往西去了,本意是去長山,但她靈力低微,過不了結(jié)界,又沒有玉牌,守山人也不肯放行,只能改道往東,來了南明。
好不容易和蘇靈玉一塊兒逃出來,又被鳳輿那家伙截胡了。醒來又是凰城的丹鳳宮,凰冰和鳳輿鬧脾氣,這回鳳輿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用葉子封住她的嘴,道:“既然陛下如此想去長山,那本王就滿足你。這是玉牌,白桐會送你去,在秋盟結(jié)束之前,你都老實在哪里待著。再敢亂跑,本王可不敢保證穆府上下的安全!”
于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凰冰終于進了長山,但凰冰身份特殊,在鳳輿來之前,她都只能以公子穆冰的身份出現(xiàn)。
考慮到離明后宮不能干政的傳統(tǒng),凰泠覺得,要想奪權(quán),須得挑起事端才行,而大冢宰與南帝的矛盾已經(jīng)是顯而易見,她只需要在添些柴禾,這把火一定會燃大的。
吩咐玦玉去取了此次出嫁最重的彩禮——天下無雙,凰泠才將這把昔日天女所用的神劍收入自己的空間指環(huán),就有宮女來報,如妃求見。
“她來做什么?”凰泠道,“告訴她,不見!”
“且慢!”玦玉阻止道,“娘娘,您不妨見上一見。奴婢猜想,這如妃娘娘興許對您還有些用呢?”玦玉附耳在凰泠跟前說了些悄悄話,凰泠點點頭,道,“如此,讓她進來吧!”
如嫣身著一身淺紫色宮裝,梳一個簡單的靈蛇髻,別一支紫色碎花簪,簡單大方,凰泠很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但在凰城,她總是做男子打扮的,顯得秀氣,還引了不少自己和她的留言。而今見她女裝出現(xiàn),容顏較自己美麗許多,不由妒忌起來,“妹妹好手段啊!當(dāng)初你受三十六道酷刑,被如明欺辱時,我還不顧一切的去救人,想如今看來真是多余,給自己留下了這么個禍害!”
“小泠,我——”如嫣想解釋,卻又深深記得南帝的囑咐,不敢說實話。她強忍委屈,冷聲道,“時過境遷,寶鑒行的少主如今不過是一條寄人籬下的喪家之犬,當(dāng)時也多謝娘娘搭救,才讓臣妾免于受辱。如嫣這次前來,是想問娘娘,有沒有興趣做一筆交易?”
“什么交易?”
“如嫣希望懲處家賊,重返寶鑒行。求娘娘助如嫣一臂之力!”
“如妃說的什么話!”凰泠道,“本宮已經(jīng)被我那高高在上的三王妹當(dāng)作棋子,下嫁來南明和親,何況本宮籌謀失算,如今在凰城,那還有本宮說話的余地。寶鑒行可是天下第一煉器行,財力之大,五洲無出其右者,又有明溶郡主管著,本宮可插不上手。”
“娘娘誤會了,如嫣的意思是,明月樓!”
凰泠手不自覺緊了緊,快聲道,“明月樓怎么了?本宮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不受寵的二王女,與明月樓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明人不說暗話。”如嫣道,“娘娘如果沒有忘記的話,當(dāng)時與臣妾的相識您想必還是有點印象的。”
當(dāng)初的凰泠不過是十五歲的年紀,還是個半大孩子,王姐恣肆五洲,整日陪著母皇四處巡游查檢,見識寬廣。她被拘于凰城,連長山也沒能去成,為了一點點的月俸不足養(yǎng)整座王府的人而發(fā)愁。為了貼補用度,她將自己的一些得意之作都售賣給了寶鑒行,那是她自己煉的一些器具,品相與效力都不錯,換了不少的黑水晶。
五洲的煉器師不少,但都是散煉,一則材料不足,許多稀缺的東西都過于貴重,有各王室掌控,但在皇室里實際上也沒有多少人真正的用到,且各個王室掌握的材料不一樣。于是她想著能否自己也做些中間工作,借著凰城的有利地勢,開展五洲的煉器原料供應(yīng)之事,以從中謀利。
凡事都需要資金,她的想法太過大膽,整個五洲,那是多么廣闊的范圍,她陸陸續(xù)續(xù)問了很多煉器行的人,沒有一個人贊同她的主意,更別提給她足夠的財力支持。
本著破釜沉舟、背水一試的想法,她去了財力五洲第一的寶鑒行,當(dāng)時的東家如常見她年紀尚小,覺得只是異想天開,并不在意,打發(fā)了她。
哪天連老天也不給她面子,在她回去的路上下去了雨,一個少年打扮的人撐著油紙傘從寶鑒行的大樓里出來,追上了她,將手里的傘遞給她,叮囑道:“姑娘,下雨了,帶上傘吧!”
凰泠本以為是如?;匦霓D(zhuǎn)意,決定讓她一試了,沒想到這個人只是來給她送把傘。臉上現(xiàn)出頹唐之色,那少年道:“方才你與家父的對話,我在內(nèi)室聽到了。這法子雖然大膽,但未必不可行,你看這樣可好,我先與你簽個契書,給你三十萬月靈石試試看,如若虧了,就算在我自己的賬上,不要你賠;但若是成了,日后每年我取你四分的紅利,如何?”
“真的嗎?”凰泠很激動,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束袖約略大了些,袖口很松,滑到了后面,她手正好探在少年的動脈上,心內(nèi)驚奇,竟是個女子。
那少年取出一個鑲銀翡翠空間指環(huán)給她,道:“月靈石的靈票已經(jīng)放在里面了,這個小玩意兒就送你了,以后遇到什么問題,直接來寶鑒行,戴上這個指環(huán),告訴別人你與寶鑒行如嫣有約,自有人招待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就行?!?p> 那少年將傘和指環(huán)放在她手上,就自己撐了傘回去了。
“如嫣?”凰泠那時就知道了,原來這寶鑒行少主如嫣是女兒身。
回憶閃退,凰泠大抵明白了如嫣的用意,“所以你的意思是?”
“那年你十五歲,如今你已經(jīng)快二十了,不多不少,五年時間,如今的明月樓每年入賬的數(shù),即便只有四成,若是多年的一齊補上賬,只怕這天下第二樓就不復(fù)存在了。何況,明月樓表面上還是盧相思的,即便娘娘覺得口說無憑,想賴掉臣妾的賬,但這消息若是教天下人,尤其是您哪位五洲共主的三皇妹知道了,只怕這明月樓便是剩下的六成也沒了吧!”如嫣道,“我們認識這么久了,無話不說。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一二,你要奪回凰城,甚至顛覆天下,明月樓都是重要的支撐,我只想拿回屬于我的一切,報仇雪恨,這天下誰是主宰,我并不關(guān)心。而且如果同時有明月樓和寶鑒行,你招兵買馬,或者是行走五洲,便利之大不需要我多說。這筆買賣,娘娘才是最大的贏家,不是嗎?”
“好!就依你所言!”凰泠道,“本宮會不惜一切助你奪回寶鑒行,但有一個條件,明月樓的四成分紅只能給你一成?!?p> “兩成!”
“成交!”
“擊掌連誓!”
兩人三擊掌,達成盟契。
如嫣走的時候,玦玉悄悄追了上來向她邀功,這玦玉是南帝早早買通了的,若非流落至此,如嫣當(dāng)真要以為她是凰泠身邊最值得信賴的人了。
“你要來本宮身邊侍候?”如嫣睨視面前跪著的玦玉,久久凝思,自己就是這樣敗的吧?最信任的人,卻反手給了自己一刀。就像江月那丫頭,起初如何的祈求自己收留,最后見勢傾頹,便立馬投到了如明的懷里,還爬上了他的床,讓堂嫂那樣強勢善妒的人也不得不退步,容忍了這唯一一個妾的存在。
玦玉見如嫣不說話,忙表心跡:“奴婢已經(jīng)是娘娘和陛下的人了,這凰泠脾氣嬌縱,頭腦簡單,那及娘娘的智謀,求娘娘把奴婢要了去吧,就是給您端茶倒水,奴婢也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