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的迷霧仍然沒有散去,它彌漫在夜里,滲入空氣、滲入土地、滲入人心。
柏里曼坐在一顆倒在地上的樹干上,他怔怔看著眼前的篝火,心神似乎被跳動的火苗給吸了進去。
剛剛在洞穴通道里發(fā)生的事情讓他久久不能釋懷。
在通道柵欄門拍下照片后,柏里曼沒有繼續(xù)前進,藏在黑暗里的那個東西讓他感到害怕。
如果獨自一人進入鐵欄門,恐怕下場也會和薩卡一樣,柏里曼沒有把握能夠生還。
最佳的計劃是等待天亮,等那迷霧散去,等莫爾克人從夢游中醒來,叫上阿克斯他們一同探索,危險也能夠降低很多。
此時柏里曼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隱隱覺得那山洞中有他需要的答案。
可是有幾個問題柏里曼始終想不明白,莫爾克人為何要把薩卡關在鐵欄門后?要知道他們在夜里可是處在夢游狀態(tài)中。
精神病院的院長雷教授是精神與神經(jīng)科最具權威的醫(yī)生,在來到海島前,柏里曼曾向他討教過一個問題。
那就是夢游的人是否擁有意識?
雷教授說過,夢游者也是擁有意識的,他說曾有人在夢游時還駕駛著車輛,只不過他們的意識,屬于潛意識。
也就是說人在夢游時的一切行動,是受大腦的潛意識控制的。
如此可見,夢游的莫爾克族人把薩卡拖行并且關在山洞里,這一過程中是擁有意識的。
而且他們是合伙行動,難道說他們的潛意識相同?
柏里曼看著相機,相機的屏幕上顯示著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拍下了莫爾克人在部落里夢游的情形。
每個人的潛意識都是不一樣的,但是他們的確是相同的……
相同的潛意識,這有可能嗎?
……
可能!有一種情況下是可能的!
柏里曼感到自己似乎快要抓住了某個關鍵點,他連忙拿出一支香煙,把香煙在篝火上點燃,深深地吸上一口。
讓潛意識相同的辦法在柏里曼的認知中只有一個。
那就是催眠!
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何他們在夢游后為何不直接把柏里曼與薩卡抓起來,而先是漫無目的地在部落里游蕩。因為此時的他們潛意識還沒相同,還沒有接受到催眠。
不過很快他們受到了催眠,這下他們的潛意識相同了,恐怕他們受到催眠的命令是抓住柏里曼和薩卡,這才會合伙行動。
如果是這樣,那么是誰在給他們催眠?為何要等到他們夢游時才開始催眠?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們夢游時下手比較安全?
既然這人有催眠的技能,比起催眠十多二十個莫爾克族人,為何不直接催眠柏里曼與薩卡?讓他們直接走到山洞不更省時省力嗎?
如果有更輕松簡單的方法就可以達成目標,沒有人會去做更麻煩的事情。
恐怕夢游是一個必要的條件。
想到這里,柏里曼不由想起在精神病院自殺的亞利,他是不是也是在夢游中受到了催眠?如果是,那么雷教授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因為他是研究精神與神經(jīng)的教授,又是亞利的主治醫(yī)生,他能夠輕易地接近亞利,而催眠則屬于他的研究領域。
這里的調查結束之后,我會好好的和雷教授談一談。柏里曼把香煙熄滅,
篝火只剩下點點火花,霧氣漸漸褪去,不知不覺中黎明將至。
他回到部落里,莫爾克人早已不在夢游,寥寥幾個族人已經(jīng)醒來,在水盆前洗漱著,有幾位敲著打火石生火,準備著早餐。
走進阿克斯的石屋里,發(fā)現(xiàn)他正拿著掃把打掃著風吹進來的樹葉。
阿克斯抬起頭,看到了滿是黑眼圈的柏里曼,盡管他看起來那么憔悴,但他的眼睛卻異常的犀利。
“你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一樣,我知道你很擔心小女友的下落,但也要注意身體呀?!卑⒖怂箛@了一口氣,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柏里曼坐在一旁的圓木凳子上,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阿克斯,問:“北方的山洞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對吧?”
阿克斯兩眼一瞪,隨后把掃把放下,他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怎么知道的?”
柏里曼沒有說話,他把一沓照片遞給阿克斯。
這些照片是莫爾克人夢游時的場景,他們拖行薩卡的時候,還有幾張是阿克斯的夢游寫真。
“這……怎么回事?我完全沒做過這些事!”阿克斯一張張地翻閱照片,最后停留在他夢游的照片上。
他的回答在柏里曼的意料之中,他解釋著“你們在夢游,全族的人都在夢游?!?p> “這怎么可能!太荒謬了!”阿克斯猛地搖搖頭。
“證據(jù)就在你手上,你可以選擇不相信?!?p> “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
柏里曼把莫爾克人夢游的所有經(jīng)過說了出來,同時也包括薩卡的死。
“這……是真的嗎?”阿克斯張大了嘴巴,再一次向柏里曼確認。
“證據(jù)不會說謊?!?p> 阿克斯怔怔坐在草席床上,他拿起掛在脖子上的那塊藍寶石,放在他的額頭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山洞里殺掉薩卡的那個東西是什么?”柏里曼問。
“我不知道”阿克斯睜開眼睛,一臉苦澀地道。
柏里曼站了起來,抓起薩卡死狀的照片,把這張血淋淋的照片,擺在阿克斯的眼睛前,都快要碰到他的睫毛。
“你好好的看清楚!薩卡已經(jīng)死了!被你們害死的!你還在隱瞞什么!”
“我……我真的不知道……”阿克斯埋下頭,聲音越來越弱。
“為什么來到島上的游客大多都失蹤了?不,他們沒有失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和薩卡一樣,都死在了洞穴中!”
柏里曼很清楚莫爾克人是在不清醒的情況下間接害死了薩卡,他們的責任并不大,但是也脫不了干系,
他們死了?是我把他們帶到島上害死的……阿克斯看著自己雙手,這雙手似乎沾滿了鮮血,正止不住的顫抖著。
“為了死掉的人,你應該做點什么!”柏里曼重新坐回圓凳上,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阿克斯長長嘆出一口氣,他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柏里曼。
“在我們莫爾克民族中,一直守護著一個秘密……”
從阿克斯記事以來,那個洞穴一直是島上的禁地。
長輩們告誡他,千萬不能接近那個洞穴,但卻從沒告訴他那個洞穴里到底有著什么。
有一次他誤入洞穴,被長輩發(fā)現(xiàn)后狠狠把他吊在樹上,這成為了他童年揮之不去的陰影。
在他十五歲時,長輩們才肯告訴他原因。
在山洞里住著一個吃人的惡魔,為了不讓惡魔跑出來禍害,莫爾克民族一生都住在島上守護著。
但并非所有的莫爾克人都愿意一輩子都在島上生活,一部分人曾經(jīng)乘船離開海島,但你也知道,離開海島的莫爾克人,都死了。
他們遇到了海上風暴,全都溺死在海里,海水把他們泡得臃腫的尸體帶回了灰慕海島,一具具擺在海灘上,仿佛在展示給其他人看——這就是離開的下場。
對莫爾克族人來說,這座島是一座監(jiān)獄,他們死后就連靈魂都被囚禁在這。
但是只有阿克斯是個例外,他似乎受到海神的眷顧,可以隨意地出入海島,每次總能在海上風暴中安然無恙,阿克斯至今都想不明白原因。
至于那個惡魔長什么樣,阿克斯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沒有酋長的同意,誰都不能進入。
不過每天酋長都會帶著幾人進入山洞,檢查柵欄門和鎖頭是否有損壞,防止惡魔逃出來。
“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卑⒖怂沟馈?p> 柏里曼捏了捏鼻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片刻后。
“和我一起進去山洞吧,我們一起干掉那個東西?!卑乩锫f。
“不行!那里面有多危險你也知道,而且沒有酋長的同意,我們也不能進入?!?p> “事到如今有多少人因你們而死?就因為酋長的不允許,你就不打算彌補了嗎!你可不是小孩了!別總聽老人的話!”柏里曼顯得有些不耐煩,他不記得自己勸了阿克斯多少次。
“我……”阿克斯遲疑了一下,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隨即咬咬牙,“就當為了死去的人,我?guī)湍悖 ?p> “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柏里曼滿意地點點頭。
“那么,沒有鑰匙我們怎么打開柵欄門?鑰匙酋長保管著?!卑⒖怂箚?。
“我自有辦法!不過……”柏里曼朝著門外指了指,“如果能多一些人手就更好了?!?p> “這不太可能?!卑⒖怂?jié)M臉篤定地道:“沒有人敢違背酋長的意愿,在這里酋長的話就是宗旨?!?p> “那阿絲娜呢?你們的關系不錯呀,你去勸說的話應該可以帶上她?!卑乩锫肫鹆诉@位野性十足的少女。
“這不行!她是酋長的女兒,她不去告狀都是幸運的,怎么可能幫我們?”阿克斯毅然決然地道。
“那好吧?!卑乩锫D身走向門外,“我睡上一覺,下午把我叫醒?!?p> “等等!”阿克斯叫住柏里曼,重新打量著他,“我一直不知道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還有你的身份,你是警察嗎?”
“我是為了調查失蹤案才來到這里的,我不是警察?!卑乩锫肓讼胱约旱穆殬I(yè),找了一個好聽點的稱呼。
“我是一名探索真相的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