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太陽
雨停了,并沒有撥云見日,灰慕海島仍舊烏云密布。
海灘上,阿克斯幫忙提上行李走在前,柏里曼撐著木拐緊跟步伐。
“我們就這樣走了?那怪物不管了嗎?”柏里曼十分不甘,莫爾克人被屠殺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那怪物殺不死……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阿克斯大步流星地走在前。
柏里曼緊了緊拐杖,他低下頭緊咬著牙關(guān),沒有說話。
“酋長和你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p> “阿克斯!別騙我了!”柏里曼提高了音量,“酋長已經(jīng)知道我們把怪物放出來了,他曾經(jīng)也在研究所生活過,肯定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或許他有對付怪物的辦法?!?p> 阿克斯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看著柏里曼,“這事你不用管。”
“什么叫我不管!”柏里曼把雙手的拐杖甩開,一瘸一拐地走上來。
他走到阿克斯面前,抬起頭怒視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他。
“我他娘的千里迢迢來到這里為什么!”柏里曼指著大海,“梅琳在海上已經(jīng)失蹤了!是我?guī)淼?!我沒查清楚之前我不能這么回去!”
他又指向部落,“那怪物殺了你們?nèi)?!是我和你把它放出來的!?p> 阿克斯不敢看柏里曼的眼睛,他死死抓著拳頭,甚至指甲都陷進了肉里。
“這一路上我們見過多少具尸體?從薩卡到研究所,再到部落,那些無辜的性命,你就沒聽到它們的哭泣嗎?我們要為死去的人做點什么?!卑乩锫潇o了下來,“我們不能就這么離開,不能?!?p> 阿克斯長嘆一聲,隨后他閉著眼沉重地搖搖頭,他說:“酋長和我說了很多……”
“他說,他并沒有怪我們擅闖研究所。而且讓我好好地把你送回城市里。他還告訴了我殺死怪物的方法?!?p> “是什么?”柏里曼問。
“炸藥?!卑⒖怂拐f,“這個研究所的存在是絕密的,里面有太多證據(jù)。一旦別人發(fā)現(xiàn),就可以啟動自毀裝置,把證據(jù)銷毀掉。只要把研究所炸了,那怪物自然也活不成?!?p> “那怎么保證那怪物一定會回去?它從來就沒來過,它等了那么多年終于獲得自由,怎么可能又回去?!卑乩锫械讲唤?。
“不?!卑⒖怂拐f,“酋長跟我說,它不能離開研究所太久,它需要吸食灰霧才能存活。白天巨坑是不會冒出灰霧的,這你也知道?!?p> “晚上時灰霧在研究所里聚集,白天也不會散去,所以在白天里,它不能離開研究所太久?!?p> “原來如此,那你這么著急地把我送上船,不會是想要自己去解決吧?”柏里曼目光如炬地盯著阿克斯。
“你的腿成這樣了,如果再遇到怪物,你是跑不掉的?!?p> “我知道,現(xiàn)在我可是累贅,但是我總能幫得上什么忙吧?”柏里曼說,他的眼中帶著祈求之色。
阿克斯知道柏里曼不會就此罷休,他只好暫且答應(yīng),“我們先把行李放上船吧,帶著行李可行動不便?!?p> “好。”
看到柏里曼一瘸一拐,阿克斯只好攙扶著他繼續(xù)前進。
“酋長還說了什么?”柏里曼問。
“他還說,這是莫爾克民族的罪孽?!?p> “罪孽?為什么?”
“你還記不記得游輪在遇到海上風(fēng)暴時,83人喪身海底?”
“記得?!?p> “酋長當(dāng)時也在那艘船上,他說其實那83人不是因為風(fēng)暴才掉進海里的,而是被殺了。”
“被殺了?怎么回事?”柏里曼滿臉震驚。
“當(dāng)時酋長還小,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后來他才知道的……”
當(dāng)時有兩個國家發(fā)現(xiàn)了灰霧這種能夠讓人夢游的氣體,他們覺得如果灰霧能夠利用到戰(zhàn)爭上,他們的國家一定會在戰(zhàn)爭中獲勝。
因此為了收集灰霧,兩個國家達成了聯(lián)盟,各自派出研究員來到灰慕海島,他們一共114人,坐上了這艘藍鯨號。
但是他們聯(lián)盟的關(guān)系如同一張紙一樣脆弱,這個國家想要獨占灰霧,從而下令讓研究員殺死國外的同事。
那天晚上這個國家趁機行動了,他們殺死了國外的研究員,把他們拋尸到海底,并外謊稱遭遇了風(fēng)暴。但是自己也損失了不少,只活下來31人。
剩下的31人來到了灰慕海島,當(dāng)時冒出灰霧的坑還沒有那么大,灰霧也沒有多到可以蔓延整個島嶼。他們在坑上建造了這個研究所,慢慢地挖掘這個坑,讓更多的灰霧冒出來。
后來因為一次灰霧的泄露,研究所的人都染上了夢游癥,他們害怕了,他們朝外發(fā)出求救信號,但根本無人回應(yīng)。
一部分人想要離開灰慕海島,但他們發(fā)現(xiàn),離開的人都被海水淹死,并且尸體被沖回了島上,但只有一個人真正地離開了,她是就是薇兒,也就是阿克斯的奶奶。
他們認為一定是他們遭到報應(yīng)了,他們在船上殺掉的83人,變成了亡魂詛咒著這片海域,讓他們連死也不能離開這里。就在他們絕望的時候,薇兒因為國家的強制安排,又給派遣回來了。
他們發(fā)現(xiàn)了薇兒能夠安全離開的的原因,就是她帶著藍寶石吊墜。他們都想要搶奪過來。
哈卡頓(阿克斯的爺爺)在保護妻兒的過程中,被人給謀殺了,薇兒也難逃一劫,只有阿克斯的母親逃了出來。
后來,巨坑底下爬出來一個怪物,把很多人給殺了,幸存下來的人把怪物關(guān)在研究所,成為了在這里生活的莫爾克民族。
而莫爾克民族從此有了一個使命——不能讓怪物離開研究所。
“想不到你們莫爾克民族就是活下來的31人的后裔?!卑乩锫锌灰?。
這世界上真的有亡魂嗎?
他們的怨念能夠詛咒整個海域?
柏里曼不知道,他只知道海島詛咒的秘密解開了,但是莫爾克民族也走到了終結(jié)。
“只是罪孽深重的民族罷了。”阿克斯指著??吭诎哆叺陌咨瓮В拔覀兊搅?。”
他們上了船,把行李放到了船上,阿克斯把船檢查了一遍,還好汽油還夠回到城市。
“自毀裝置在哪里啟動?它有多長的延遲才爆炸呢?”柏里曼問。
“大概……還能有五分鐘的時間離開研究所。就在主控臺上啟動,我可以通過監(jiān)控看到它有沒有回到研究所?!卑⒖怂褂昧恕拔摇倍皇恰拔覀儭?。
“那我們快去把那畜生炸上天吧!”柏里曼說。
“等一下吧,那怪物需要在研究所待很長時間。一整晚沒睡了,我有點累,坐下來休息一下吧?!卑⒖怂棺酱系臋跅U邊上,把腿伸出欄桿外,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也好。”他也坐了下來,其實他早也疲憊不堪了,從進入研究所到現(xiàn)在他就沒合過一次眼。
柏里曼轉(zhuǎn)過頭看著身邊的阿克斯,發(fā)現(xiàn)他正望著海面出神,任由著風(fēng)把頭發(fā)吹亂。
一瞬間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男人背負了那么多,他背負了莫爾克民族的希望,背負了游客的性命,也背負了保護著柏里曼的責(zé)任。
柏里曼想起,他曾把游客的死強加在阿克斯身上,其實他清楚,游客的死,并不是阿克斯造成的。
他想要向阿克斯道歉,但他卻始終開不了口,道歉這個詞對他來說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但他確定,以后不再對阿克斯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感到有些后悔。
也許柏里曼還沒有發(fā)現(xiàn),阿克斯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他的戰(zhàn)友,也曾救過他的性命。
阿克斯雖然不拘小節(jié)的,平時大咧咧的很愛笑,其實他內(nèi)心很細膩,習(xí)慣把悲傷藏在笑聲后。
他看著死氣沉沉的海面微笑著,他的目光穿過了這片被詛咒的海域,來到一處陽光明媚的海灘上,那里有他的父母,有阿絲娜,還有他們莫爾克民族,每一個人都帶著笑臉。
“你帶了相機嗎?”阿克斯從甲板上站了起來。
“帶了,怎么了?”
“我們來合個影吧。嘿嘿!”阿克斯恢復(fù)了以往那種笑容,“說不定進去之后,我們就得在怪物肚子里過一輩子了。”
“瞎說,我們的命可硬著呢?!?p> 柏里曼扶著欄桿站了起來,他拿出相機在甲板上的桌上固定好,設(shè)置了延遲拍照。
他和阿克斯站到一起,幾秒后“咔嚓”一聲,完成了拍照。
“差不多我們該出發(fā)了。”阿克斯仍看著這片海,依依不舍的,才把目光給抽離出來。
“出發(fā)吧!”柏里曼轉(zhuǎn)過身,剛想朝著船下走去。
阿克斯把槍托舉了起來,把柏里曼敲暈在地。
“抱歉,我不能讓你陪我去送死?!?p> 阿克斯在解釋自毀裝置的爆炸時間上,其實他說了謊。
這個自毀裝置曾被啟動過,酋長年輕時想要炸毀研究所,那時他啟動了裝置。
爆炸的威力巨大,能夠波及到部落,甚至能把島嶼給炸掉一角。他有妻兒在島上,他有族人在島上,他不能狠下心來。
他在還剩10秒就要爆炸的時候,把自毀裝置關(guān)閉了,但警報還沒有關(guān)閉,他就關(guān)上了電閘。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當(dāng)時在他們給研究所通電后,警報器會響起來的原因。
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自毀裝置,它的爆炸時間只剩10秒!
10秒時間沒人能從主控臺逃出研究所!
而酋長給阿克斯的最后一項任務(wù),也是莫爾克民族的最后使命,就是啟動研究所的自毀裝置。
阿克斯走到相機前,拿起剛打印出來的照片看了看,“還是我比較帥?!彼α耍Φ帽纫酝€要開心。
……
“轟!”
一聲巨響把柏里曼驚醒,他爬了起來感到腦袋昏昏沉沉。
他看到前方的灰慕海島上掀起了一個蘑菇云,船已經(jīng)開了,爆炸引起狂風(fēng)從島上刮了過來,將船快速推動著。
一瞬間他明白了發(fā)生什么事,他顫抖著,扶著欄桿走到船尾。
“為什么!為什么!”
柏里曼紅著眼眶,整個人像是壞掉的牽線木偶,癱坐在地上,那島上的熊熊烈火,似乎也把他的心給焚燒。
這時天上的烏云散開了,露出了背后的藍天。久違的太陽出來了,暖暖的陽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脖子上戴著阿克斯的藍寶石吊墜,它在陽光下金光閃閃。
船自動航行著,帶著他一點點駛離著海島。
在相機旁,柏里曼發(fā)現(xiàn)了一張照片,那是他們的合照。
照片上,他們的背景是海面,阿克斯的手臂搭在柏里曼的肩上笑著,他那粗壯的手臂快要把柏里曼給壓垮。
他們看起來就像兩兄弟一樣。
柏里曼笑了,這是他第二次笑。
“到頭來還是被你這家伙救了一命。”柏里曼抬起頭對著溫暖的太陽說了句:
“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