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繼勛身為唐軍主帥,雖然心里不愿意領兵作戰(zhàn),但是如今身在金陵城外的唐軍大營當中,收到周軍渡過秦淮河來進攻的消息,軍中眾將紛紛來到大帳,詢問該當如何應對,令他不得不作出決斷。
本來駐軍城外就是為了主動防御,并不是準備決戰(zhàn)的,所以這個朝廷的戰(zhàn)略正中皇甫繼勛的下懷,看著眾將戰(zhàn)意高昂,皇甫繼勛就說:“諸位,不是我不愿意與周軍決戰(zhàn),你們要知道我們的戰(zhàn)略是‘堅壁以老周師’,而不是跟他們決一雌雄,今天貿(mào)然決戰(zhàn),勝則喜矣,敗則壞了朝廷的方略,你們說可以全軍出戰(zhàn)嗎?”
眾將面面相覷,皇甫繼勛繼續(xù)說:“為今之計,各位回營堅守不出,相鄰的軍營互為犄角,攻擊來犯的周軍,不得擅自出戰(zhàn)。”
“大帥,如果有機會呢?可否出戰(zhàn)?”盧絳不甘心地問道。
“這,如果不影響軍營的安危,可以嘗試,不過必須適可而止,不得壞了朝廷的方略?!?p> “諾?!?p> “你們謹守軍營,我回城向輔政陳大人稟告軍情。”皇甫繼勛找了一個借口,就回金陵城了。
盧絳,字晉卿,現(xiàn)年71歲,他自少就愛好兵家,喜歡研究博奕角抵的學問,所以他讀書只求弄通了大概意思就行了,不愿讀死書死讀書,下不了苦功,自然多次科考都不能中舉。家人對他是“恨鐵不成鋼”啊,把他送往外地求學去了。他來到新淦,寄居在當?shù)馗缓狸愂霞依?,與陳家子弟一起讀書。可是他本性難改,不愿意在屋中下苦功讀書,依然是喜歡談論戰(zhàn)術(shù)與兵家之事,并且跑馬射箭沉湎于打獵。
富豪陳氏對他非常厭惡,忍無可忍,只有贈送資金與衣裝,讓他到廬山白鹿洞讀書去。盧絳遵照陳氏的吩咐來到了廬山腳下,進了白鹿洞求學。然而他還是不思讀書,竟然愿意去屠牛宰豬,可逞一時勇狠,販運買賣,獲利則用于吃喝。書院因此把他驅(qū)逐了。盧絳很執(zhí)著,也很現(xiàn)實,并不認為自己有錯的地方。
盧絳確實是一個不滿現(xiàn)狀、我行我素之人,白鹿洞不能容身了,也不返回家鄉(xiāng)去,竟是一路流浪到金陵城。那時候,大周皇帝去世,少年天子登基,局勢未明,天下形勢非常嚴峻,盧絳覺得這時候正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便向大唐朝廷上書論事以求進身,幸運的是他得到朝廷重臣陳喬的賞識,任命盧絳為樞密使承旨,授沿江巡檢。他的才能得到了充分顯示,他親自招募成立的一支水上隊伍,開展嚴格的訓練,希望日后可以為朝廷所用。
可惜成軍時日尚短,還沒有形成戰(zhàn)斗力,周軍就來了,而且來勢洶洶,聽聞鄭彥華率領精銳水師出戰(zhàn)都大敗而回,令盧絳十分費解,他就親自去找陳喬,希望了解詳細的情況。
“晉卿,這次潤州和鄭彥華與周軍作戰(zhàn)都遇到大問題,周軍采用了大量的新式武器和新的戰(zhàn)術(shù),主要是不斷發(fā)射弩箭和用投石車投射會爆炸的石頭、燃燒彈來攻擊我軍,基本不與我軍展開接舷戰(zhàn),由于他們有大量的弩箭,即使是跳幫戰(zhàn),鄭彥華他們也打不了,完全給周軍壓制了,所以大敗?!?p> “不但水師,杜真也是敗于這些新式武器,周軍的戰(zhàn)斗力大增,我們只能加強防守,增強防御手段,如今大江上我們處于守勢,明天你率軍跟隨皇甫繼勛到城外進行防御,保衛(wèi)金陵城吧?!?p> “諾?!?p> 眾將看到主帥這樣安排,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只好趕緊回到自己的軍營,命令將士們謹守營寨,堅守不出。
列陣在外的李重進本來期待著與唐軍進行決戰(zhàn),誰知挑釁了許久,都沒有動靜,張美用望遠鏡看著唐軍軍營中的唐軍全部弓箭上弦,等著射向周軍,大量唐軍拿著盾牌列陣,根本沒有出戰(zhàn)的意欲,就跟李重進說:“總管,他們沒有打算出來,我們先練了兵吧,反正都過來了,起碼要多占領幾個軍營作為立足點,以免下次還要搶渡秦淮河。”
“對,康再遇你去試一下,記住要與工程兵協(xié)同作戰(zhàn),不得魯莽,可以用武器的就不要拼命?!?p> “諾?!?p> 康再遇,是龍捷軍指揮使,領命之后,馬上回到部隊準備出戰(zhàn),李琦和參謀部的參謀也一同過來報道,幾人馬上商量了一下對策。
“康將軍,我們的床弩和投石車的射程都比弓箭遠,我們只需列陣,預防唐軍沖陣、破壞我們的器械即可,我們可以在唐軍弓箭射程之外攻擊唐軍大營,直至打破大營、破壞他們的防御,然后慢慢前移,摧毀他們的大營,然后掩殺即可。”
“那我們豈不是不能殺個痛快?”康再遇懟了一句,我們就成了擺設?
李琦笑了笑,說:“將軍,這里有十數(shù)萬人,總有機會吧,況且其他地方的唐軍會陸續(xù)趕來,你還怕沒有機會?況且我們這些新式武器效果不錯,值得一看?!?p> “好,等俺見識一下。”
李琦和參謀們又把一些作戰(zhàn)的要求跟康再遇說了,康再遇明白了?!昂?。就依你們?!?p> 周軍又開始投擲定位的石塊,看好位置之后,周軍開始慢慢前進,嚴密的防護戰(zhàn)陣慢慢前移,看得營寨內(nèi)的唐軍十分緊張,唐軍的弓箭手們都盯著,隨時準備射向周軍。這是守將咼彥的營寨,本來他是想出營迎戰(zhàn)的,不過主帥說堅守,他也沒有辦法,聽主帥說周軍的武器是非厲害,要多加防范,所以他把所有的盾牌手都召集在前方,還有長槍兵,準備擺成一個圓陣,以刺猬的模式來應對周軍,看看他們有多厲害,至于其他兵種,咼彥也沒有藏著掖著,都準備好,隨時打反擊,其中還有一個重甲士編隊,準備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咼彥看著寨外的周軍,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依然排列整齊,似乎提防這自己突然沖出去一樣?!皩④?,周軍的投石車動了?!?p> “好,注意防備。”
話音剛落,多枚石頭飛進營寨,凌空爆炸,還有一些火球也飛了進來,“靠,還放火。你們?nèi)ゾ然?,”還沒有說完,有一枚石頭爆炸了,把那些鎧甲單薄的唐軍炸得鮮血直流,咼彥身披重甲,左手舉著盾牌,連忙改口說:“重甲士去救火,盾牌兵注意保護一下?!?p> 哇,這個累啊,重甲士去救火?沒有辦法,大家都看見少一點鎧甲的將士都吃大虧,只好調(diào)出一部分盾牌兵掩護著,一些重甲士和鎧甲相對多一點的士兵去救火。
問題是這些石頭和火球接連不斷地飛進來,搞得營寨之內(nèi)凌亂不堪,“轟”一聲,營寨內(nèi)的瞭望塔給集中了,迅速燃成大火,塔上的士兵慘叫不斷,大家都想去救他們,問題是:怎么救啊。
本以為這已經(jīng)夠慘了,誰知還陸續(xù)有來,營寨柵欄已經(jīng)燒起來了,粗大的弩箭隨后也扎進營寨內(nèi),扎進唐軍大陣中,又傳來陣陣慘叫,一支一支地扎進來,把唐軍的圓陣打得支離破碎,頭頂?shù)谋暡粩?,火球不斷,咼彥看著自己的士兵狼狽鼠竄,到處逃,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原來列陣的地方,躺倒一大片受傷的將士,“趕緊去救人,盾牌手保護?!?p> 盾牌手也給弩箭射得肝膽盡裂啊,太慘了,完全擋不住啊,眼看同袍死傷慘重,又不忍放棄,只好勉強上前救治。
周軍的攻擊并沒有停下來,繼續(xù)攻擊營寨內(nèi)的唐軍,傷亡人數(shù)急劇上升,眼看營寨不保了,咼彥只好率領剩下的殘兵敗將逃出自己的營寨,逃向其他軍營,臨走的時候還放了一把火,把倉庫點著,省得便宜了周軍。
康再遇用望遠鏡看著唐軍逃跑,嘖嘖稱贊:“這就完啦?”一個參謀連忙建議道:“將軍,我們可以先派斥候進去看看,確實沒有問題了,就占領他們的營寨。”
“好。下次派一支隊伍在他們的后門附近埋伏,讓他們跑得那么輕松,哼?!?p> “將軍,歸師勿遏啊?!币粋€參謀勸說。
“俺知道,俺們掩殺,抓俘虜,就是‘降者不殺’,對嗎?”
“將軍高見?!眳⒅\連忙回話。
康再遇是久經(jīng)沙場的人,一看這些器械如此厲害,沒理由不繼續(xù)使用,接管軍營之后,馬上就去攻擊下一個唐軍大營。
李重進和張美在陣中看著康再遇的進攻,出乎意料的順利,張美說:“看來今天可以打下幾個大營了,總管,您覺得這樣下去唐軍會有什么招呢?”
“唯有加強防護,偷襲也行,最好就是不跟咱們硬碰硬,下面也許金陵城的城墻是他們的唯一依靠,城外的部隊都不堪一擊。”
“聽皇上說,大唐有火油,就是相當于石油,如果唐軍也造出投石車的話,也可以對我們造成威脅。如果他們的投石車在金陵城城墻上發(fā)射的話,那射程會比我們遠得多,您還記得棱堡攻防戰(zhàn)的報告吧,我們也要提防這個問題。”
“哦,記得,那種情況下,咱們的新式武器就要改變一下才行了?!?p> “咱們趁唐軍還沒有醒悟過來,先掃光他們外面的部隊,兵臨城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