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滅（1）

　　山中茅屋，玄亦言坐在石桌旁，桌上一杯清茶，一頂紗帽，一柄劍。

　　一團黑氣化成人形，露出模樣，長發(fā)散落，一身黑衣，毫無血氣的臉色，蒼白至極，血脈之間充斥著黑色的紋路，就連臉頰也不曾避免。一雙黑色的眸子散著些許生氣，這是玄亦言練就的第二具兇尸，淵。常年被放在玄門煉尸池旁，鎮(zhèn)守著玄亦言練就的眾多普通兇尸，也保護著玄門的那幾縷殘魂。

　　“主子，”淵作揖，“鄭家道場周圍皆是仙家陣法。吳家，也來了?！?p>　　“來的是誰?！?p>　　“吳澤佑。”玄亦言許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他來了，便是等于吳家未曾管過此事。

　　“看來這也是吳家對吳澤佑的考驗啊，你去把洵換下來，讓漠過來?！?p>　　淵點頭離開，不一會又是一團黑氣出現(xiàn)，化作人形模樣，依舊是一身黑衣，與淵不同的是，白凈的臉上沒有黑色的脈紋，蒼白宛如白紙，絲毫沒有生氣。

　　“主子?！北涞恼Z氣，如名字一般。

　　“上次損傷可恢復(fù)了？”漠便是侵入鄭靖澄體內(nèi)的邪祟，在楓懿招引是遭受傷害，玄亦言便讓他回去休養(yǎng)。

　　“已經(jīng)無礙，謝主子關(guān)心?！闭f罷，便站在一旁化作黑色人形氣團。

　　石桌上，一杯茶殆盡，玄亦言持劍起身。漠拿起桌上的紗帽跟在后頭，一同往山下走去。

　　城中大道之上，數(shù)百穿著鄭家道服的門徒晃晃悠悠的走著，滿身鮮血卻似乎不知道疼。像是聽著什么召喚往著一個方向走著，被路邊擺菜販賣的木桌絆倒，跌斷了手也不在乎，爬起來繼續(xù)走著。

　　“是死尸！”人群里認(rèn)出這些東西的人驚叫起來。瞬間，大道上的百姓能回家的回家，不能回家的也逃到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生怕傷及自己半分半毫。

　　不時，鄭家修仙道人便趕到了大道事發(fā)處，只是些許被碰倒了的器具，沒有傷人分毫。瞧見是穿著自家的紫衣道袍，同門師兄弟不少人認(rèn)出了已經(jīng)變成兇尸的同門好友。

　　“這都是同門......”雖是死過一回，面前的也都是行尸走肉，可是多年的好友，看著變成這般已經(jīng)是心疼不已，誰又能狠心下手再讓他們尸骨無存呢？

　　可是，這群兇尸沒有感情，他們只是聽從指揮者的號令。而控制者的號令便就是殺了鄭家的人。無論對面的人是自己多親的人，此刻，他們只知道殺了所有。

　　還未等鄭家人做好抵抗同門的思想準(zhǔn)備，兇尸便一擁而上，只是一瞬便有好幾個道人倒地，手法利落不留情面。

　　領(lǐng)頭的道人拉高了嗓門，“我們這是在幫他們解脫！”這才穩(wěn)定了眾人的心，方才能御敵。可是，這些都是玄亦言親手練成的普通兇尸，再加上生前就是修仙之人，殺傷能力自在來者眾人之上。

　　不時片刻，便就是尸體滿地。紫色道袍上干涸的血跡又染上新的血液，紅得發(fā)黑，腥臭味四溢。數(shù)十人的兇尸陣踏著曾經(jīng)同門的尸體又往前走。

　　鄭家道場，眾人嚴(yán)陣以待。不管是哪家的道友，此刻都站在校場之上，聽著鄭君召的派遣。

　　小徒一身血衣，重傷來報：家主，死去的師兄弟都變成了兇尸，殺回來了。

　　鄭君召萬萬沒想到玄亦言竟然這般狠毒，揮手讓人將重傷的門徒抬下去，臉上并不好看，轉(zhuǎn)身對身后的眾人說道：“鄭家門徒聽令，若為鄭家戰(zhàn)死，自毀肉體，萬不可被邪祟操縱！”

　　“是！”眾聲如雷，卻是無奈，死，便也是個死無全尸。

　　鄭家旁系名喚鄭刻，上前道：“家主放心，我等在外面布下大陣，定不會有差?！?p>　　鄭君召點頭，心里稍稍平靜。

　　校場制高點的查探門徒突然發(fā)出信號，鄭君召剛坐上椅子，便立即站了起來，查探門徒上前稟報：“家主，發(fā)現(xiàn)黑衣女子立在對面屋脊之上。”

　　一聽這話，眾人皆手持長劍，仿佛女子就在眼前。

　　鄭君召何不是一怔，“那人在做何事？”

　　門徒抬頭瞧了眼鄭君召，“不知，只是瞧著這邊?！?p>　　鄭刻立即上前，“家主，這女子定是被陣法困在外面，進不來。”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時候太緊張，鄭君召竟相信了這樣的說法。卻不知，玄亦言站在屋脊處瞧著底下的情況。手上的黑氣縈繞，絲毫沒有受到遠(yuǎn)處的鄭家人的影響。

　　鄭家道場四周大陣覆蓋，仙家陣法是厲害，對于邪祟而言，陣法能讓他們瞬間魂飛魄散，人形俱損。但是，對于修仙道人而言，只需帶著法器符咒便能過陣。玄亦言早已不是修仙之人，自是不能耗著靈氣闖陣，但是她有鄭家的人。

　　在山上多日的鄭靖恬早已被練就成了一具活尸，在玄亦言的操縱之下走到陣心，從衣袋里掏出一個符咒放置陣心之上，發(fā)動靈力。靈氣沿著畫好的陣心紋路蔓延到整個陣法之上，頓時，黑氣騰起。

　　玄亦言嘴角翹起了絕美的弧度，漠將面紗交給她。戴好面紗，一躍而下，來到鄭家道場門前。立于門前的兩座窮奇栩栩如生，四只燈籠大的眼睛仿佛盯著玄亦言，妄想震懾著她。

　　“真是讓人不舒服?！卑蝿]斬，兩座窮奇便成了石塊。

　　校場，鄭君召得知陣法被破，心里最后的一絲給予自己的安全感徹底崩潰了。坐在椅子上許久沒有說話，直到門徒再來報：前殿已經(jīng)被打下來了。他才拿起劍，指揮著余下的人抵擋著玄亦言的屠殺。

　　斬了兩只窮奇石像的玄亦言將劍收在劍鞘里，悠然的走上石階，一身黑紗輕衣在風(fēng)中飛揚而起。面紗輕揚起來，露出她絕美而蒼白的臉色，紅唇勾勒出她邪魅的笑容，白發(fā)纏繞著綰起長發(fā)的紅繩，就如鮮紅的血脈穿流在無盡的雪原里，顯目而扎眼，令人生畏。

　　漠跟在后頭，手里長劍散發(fā)著黑氣，如厲鬼一般吞盡所有的活物。

　　從前殿到中殿再到后殿，玄亦言看著這滿地的尸體，每一個吳家人的倒下都是向她族人的賠罪。面紗之下毫無表情的背后是冷漠。這些冷漠歸根究底是來自于曾經(jīng)這些人犯下的罪孽。

　　她，只是來讓這些人為曾經(jīng)犯下的罪償命。

　　還在與兇尸廝殺的道人，看見玄亦言走過，無一不想靠近殺了她。可是沒等到這些人靠近，漠便早已經(jīng)送他去見那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