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歸來

　　“山下來信說師兄到了，怎么的還沒有上來？”

　　另一個更是著急，“要不然我下去瞧瞧？”

　　說話間，路口上亮起了火把的光亮，小徒上前一看，果真是楓懿一行人回來了，“我去通知家主?！毙⊥斤w奔著往道場前殿跑去。

　　留在原地的小徒恭敬的行禮，“師兄，”看著楓懿身邊站著的白衣暗紋廣袖長裙的女子，竟然一下子跪下地上哭了起來，“師姐，你回來了！”

　　“子路！怎的這般不得體！”楓子兮拉起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楓子路，“師姐趕路累了，趕緊讓她回去休息。”

　　聽了這話，楓子路趕緊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提起楓子兮手上的行禮，用衣袖拭去眼淚，“師姐，歡迎回家！”

　　玄亦言被這么一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楓子路是年少的玩伴，比自己長一歲，但是入楓家較晚，也得稱上玄亦言一聲師姐。以前每次出逃到楓家避難都是與楓子路等好幾個人練功打鬧的，七年已過，好哭的他還是沒變。

　　楓懿牽著玄亦言，走上臺階。

　　百年的仙門道場，黑夜之下也是燈火通明，百畝的前場之地，數(shù)百修道門徒分列在主道兩旁。一個行禮一聲“師姐”，仿佛回到年少的時(shí)候，仿佛所有的人都沒有變，仿佛他們還在。

　　青衣大氅的楓以軒站在前殿的臺階之上，看著玄亦言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云兒，我是不是老了，竟然眼眶有些濕潤。”

　　楓云聽得出來?xiàng)饕攒幵捳Z里的思念，“父親是想玄叔叔了?！?p>　　“是啊，這個玄承啊，走了這么多年，我也直到今天才能找到亦言。”

　　楓懿任由玄亦言一個人走向父親，玄亦言脫下大氅，大氅之下的是白色暗紋廣袖長袍，燈火照射出衣服上寒蠶絲繡出的機(jī)鶴和篆體“玄”字。這是玄門的道服，這件道服上當(dāng)年染盡眾仙家的鮮血，如今白潔如雪，依舊是玄門人的象征。

　　眾人見到玄門道服，皆作揖行禮：“見過玄門玄師姐！”這是對玄門的尊重。

　　玄亦言走到前殿臺階下，雙膝跪地，行大禮，“玄門玄亦言，見過楓宗主！”

　　玄門，玄門還活著！

　　楓以軒顫抖著雙手，握著雙手，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緒，走到玄亦言身邊，扶起玄亦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p>　　楓懿趕緊將大氅披在玄亦言的身上，行禮，“父親。”

　　楓以軒拍著楓懿的肩膀，“回來就好?！边@句話包含了一個父親對在外兒子的擔(dān)心，也是對兒子歸來的放心，還有對兒子所做一切的欣慰。父子之間無需太多的話語，一句話便了解了所有。

　　第二日，難得放晴的日子，連續(xù)幾天的趕路，疲憊不堪。昨夜有些興奮遲遲未睡，大約到了天微微亮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這一睡啊，就到了半上午的時(shí)辰。

　　今日是大年二十六，趁著天晴，幾個小徒打掃著前場上的雪地；該巡邏的在山路上按序就班的保護(hù)安全；領(lǐng)罰的也在領(lǐng)罰，比如楓弦。離過年的日子也越來越近，各殿也已經(jīng)在布置過年的東西。

　　透過窗戶的陽光灑在玄亦言的床上，懶洋洋的灑在她的臉上，惹得睡懶覺的玄亦言拉上被子蓋上頭，“天亮了啊?！?p>　　聽見屋里有動靜，門外打坐的洵探進(jìn)一個頭，“主子，你醒了啊。”

　　“洵啊，”玄亦言坐起來，銀發(fā)上灑滿陽光，像是閃著珠光的星河萬里，瞬間照射了整個房間，“幾時(shí)了？”

　　“巳時(shí)已經(jīng)過了?！?p>　　玄亦言向后拉起自己的長發(fā)，又躺在了床上，“你主子公呢？”

　　洵拿來收拾好的衣服放在一邊，“楓公子他一早就下山去了，說是買些東西?！?p>　　穿戴好衣衫的玄亦言，在道場里隨意走動，睡了一上午也該走動一會了。接近年關(guān)，楓家除了采購布置的小徒，其余的也不敢有所怠慢，都在場上練功。玄亦言站在走廊上看著這些練功的小徒，當(dāng)年的玄門也如今天一般，奮力而又堅(jiān)持，從未放棄。

　　看管練功的是楓子兮，轉(zhuǎn)身見著玄亦言，滿臉笑容，“師姐起來了。”

　　循聲而見的是玄亦言，眾小徒立于原地，作揖行禮，“見過師姐?！?p>　　楓子兮走進(jìn)長廊，“師姐昨晚睡得可好？懿師兄今日下山去買些東西，看時(shí)辰也該回來了?！?p>　　“嗯?！睏髯淤膺€是那般細(xì)心，“如今倒是你來管轄練功這塊了，我可記得幾年前子兮還是那下面小徒里最調(diào)皮的一個?！?p>　　楓子兮撓撓頭，“師姐慣會取笑我。師姐幾年前出了事，子兮深知沒有能力救下師姐，便從那日開始努力練功，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后悔。”

　　玄亦言笑著說：“傻子兮，我不是好好的嗎？”看了眼四周，小聲的說，“叫上子路，去后山?！蹦切”砬槎ㄊ菦]有什么好事。

　　楓子兮點(diǎn)頭，一溜煙的跑去找楓子路。

　　“師姐，咱們這些東西夠嗎，離年夜飯還有好幾天呢。”楓子路背著一籮筐的冬筍跟在玄亦言后面，籮筐里的冬筍還留著些前幾日下的雪和山上的泥土。

　　“這幾日埋在菜園子里，到了年夜飯?jiān)俪??！毙嘌阅弥鴱乃蓸渖详聛淼乃芍斡浦?p>　　“他哪忍得住??！”楓子兮笑著說。

　　楓子路嘆了口氣，“這后山一直封著，也不讓來，多少年沒有嘗這冬筍的鮮味了，師姐這樣讓我忍著，可不是折磨我嘛！”

　　“封山？”玄亦言轉(zhuǎn)身看著楓子路，“為何？”

　　楓子路搖頭，楓子兮也是滿臉疑惑。

　　“亦言，”楓云的聲傳來，一青衣的男子朝著這邊走來，“一猜便知你在這兒，早些回去，你這早膳還沒用，午膳就開早些?！?p>　　“好，多謝云哥哥?！?p>　　眾人下了山，午膳說是早些開，也是等著山下采購的人回來。好在有洵在姑蘇城買的糕點(diǎn)填了肚子。玄亦言無事可做，便到了山入口處等著她那心上人的回來。

　　到了晌午這才看見了人影，楓懿走在前頭便瞧見坐在臺階上的玄亦言和看守的小徒聊得正歡。小徒看見楓懿走來，起身行禮，站在神獸雕像前繼續(xù)自己的站崗任務(wù)，生怕楓懿有所斥責(zé)。

　　然而楓懿卻沒有看他，走到玄亦言身邊，輕言：“等了許久？”

　　“就一會兒，”玄亦言看著搬運(yùn)貨物的小徒們，“買了什么，一早就出門去了？”

　　“怕是要有大雪封山，便多買了些食物?！睏鬈矤恐嘌缘氖郑呱吓_階，“可睡好了，昨夜那般折騰?！?p>　　這話旁人聽去了可就是另一番意思，走在前面的小徒耳根子都紅了，加快了腳步，離這兩個人遠(yuǎn)遠(yuǎn)的，防止把自己齁死在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