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做出抉擇

　　三天后，東凰工大的試驗樓。

　　“喂，是沈教授嗎？”

　　鐘衍提著一兜平菇菌種袋站在樓下，他對手機里語氣輕松道：“我?guī)Я思阕钕矚g的禮物過來，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簽收？”

　　試驗室的沈淵顯然忙得脫不開身，只是在電話里說了句：“我在七零一號房間，帶著你的東西上來吧?！?p>　　被調整過的新平菇，在他的催化下已經(jīng)長出了第一批收獲。

　　新菇的品質相較老菇有了極大的提升，不僅口感更好，單個產量也比老品種增加不少。

　　它這讓鐘衍很是欣慰，更讓之前合作的張老板一直黑著一張臉：鐘衍這小狐貍，開口就漲價到四塊五一斤你敢信？

　　要不是老客戶都在催著要貨，張老板真想轉身就走。

　　賣掉了第一批收獲之后，鐘衍挑了個長勢最好的菌種袋，帶到工大來給沈教授報喜——用了人家那么多的投資，總得給點東西投桃報李不是？

　　“這是什么玩意？”沈淵看著鐘衍手里的菌種袋，他眉頭都皺起來了，“你別跟我說，這是用我的菌種培育出來的平菇啊！弄虛作假的事情，在我這里行不通。”

　　“沈氏豐農165型是什么數(shù)據(jù)，我心里很清楚。它出的菇?jīng)]這么大，品相色澤也沒有這么好?！?p>　　“沈教授果然是老行家?！?p>　　鐘衍微笑著把東西提上試驗臺，“我敢發(fā)誓它是沈氏豐農165型，我在用家族秘傳的育種工藝進行培養(yǎng)時，結果撞了大運，不知怎么誘發(fā)了它的變異?！?p>　　“平菇變異了？”正在附近埋頭做事的李寒陽，他好奇的抬頭循聲望來，“嗯，我勒個去——上回跟著衛(wèi)星上天的菌種，從個頭上看，都沒有你這個好?！?p>　　“味道怎么樣，比起之前你種的平菇是好是壞?！鄙驕Y語氣微微顯得有些激動，他已經(jīng)猜到了鐘衍的答案。

　　如果整體品質不如之前，鐘衍絕對不會拿著東西過來邀功。

　　雖說變異蘑菇的藍本是165型，但是從知識產權來說，它已經(jīng)有一部分不屬于自己。

　　不過能成為巨人的肩膀，也是一種無上的光榮——這就仿佛是袁老的野敗系在三系法雜交稻中的地位，如今國內市面上九成八以上的三系法雜交稻，父本都是野敗系的基因。

　　野敗系只差那么一點點，它就能成為所有三系法雜交稻的父親，剩下的份額屬于紅蓮系。

　　沈淵不求自己的成果變成平菇界的公爹，能像紅蓮系一樣當回隔壁老王，他已經(jīng)很知足了。

　　“變異后的蘑菇比原來的更好吃。”鐘衍含笑說出答案，“具體好了多少，我手頭沒有檢測工具，只能交給專業(yè)人士來檢測?！?p>　　“果然是朝著更好的方向在變異——”

　　沈淵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掏出放大鏡，湊到蘑菇跟前細細觀察。

　　半晌之后，他突然直起腰道：“我手上還有一個研究生的空缺，不知道鐘先生有沒有興趣考我的研究生呢？以你的學歷和能力，完全有資格讀研。”

　　“沈教授的水平和能力，在業(yè)界是有目共睹的。”面對教授的出言招攬，鐘衍略帶歉意的婉拒道：“只是我家里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小丫頭，我實在沒法進行脫產學習?！?p>　　“不，你需要脫產進行學習?！?p>　　沈淵突然嚴肅道：“女兒的事情，我可以幫你想辦法。年輕人，你要記住錢是賺不完的，學習的黃金時間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來。”

　　“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今天拿來的菌種、你成功育種的家傳古法，其中蘊涵的新發(fā)現(xiàn)足夠寫四到十篇論文，產生三到六個不等的專利?！?p>　　“如果你只會種蘑菇，每年撐死賺到一百萬。因為你沒有學術圈的話語權，將來哪怕有新的發(fā)明發(fā)現(xiàn)，也可能會碰上一群別有用心跟你打官司爭名爭利的學閥?！?p>　　“若你是我的學生，這些論文和專利足以讓你名利雙收。也不會有人敢質疑你抄襲、或者說你是瞎貓碰上死耗子?！?p>　　“當然了，作為你的老師，我也能分到相當多的好處。你能當我的學生，也是我的榮幸?！?p>　　“沈教授你太客氣了，“鐘衍心中多了幾分意動，“我先考慮下，明天再給你答復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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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蘑菇溝，杜家新建大棚內。

　　“這是誰送的飲料？勸你最好不要喝，因為我覺得它無法通過食品安全檢測。”

　　鐘衍搖了搖手里的塑料瓶，青綠色的汁液在瓶里來回打轉。

　　真菌感知的能力告訴他，汁液里有不少真菌類微生物，看上去不大干凈的樣子。

　　看見他滿臉的疑惑，杜雨菱主動解釋道：“我按照你的建議，在隔壁省的糖廠訂購了大量的新鮮甘蔗渣。現(xiàn)在是甘蔗豐收的時節(jié)，糖廠正愁沒人幫忙處理甘蔗渣。”

　　“為了表示感謝，他們讓貨車司機隨車贈送我了兩桶鮮榨甘蔗汁。今天凌晨才榨好的，一路緊趕慢趕給我們送過來?！?p>　　以往杜家種蘑菇都是使用本地秸稈木屑，但是擴大生產、尤其是本村還有競爭對手的時候，遲早會面對原料不夠的窘境。

　　鐘衍建議她使用甘蔗渣做主料，并將自己“珍藏”的配方毫無保留的轉告。

　　為了最大限度還原味道，杜雨菱對鐘衍的建議執(zhí)行得很徹底——誰讓他手里掌握了合作企業(yè)的錢袋子？

　　糖廠的鮮榨甘蔗汁？

　　鐘衍略微想象了一下上千根甘蔗被擠壓榨汁的場面，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說這玩意為啥那么臟，原來是鮮榨的，糖廠的榨汁機器應該要清洗一下了。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機器是干凈的，但是甘蔗在榨汁前沒有洗干凈。

　　鮮榨蔗汁的菌群如此超標，喝了準會拉肚子。

　　再放得兩天的話，它或許會變成海盜最喜歡的朗姆酒原液。

　　就沖這里邊的微生物含量，朗姆酒它當定了。

　　鐘衍正欲放下手中的塑料瓶，腦子閃過的靈光讓他突然又將目光轉回瓶子。

　　剛才不經(jīng)意的一瞥，讓他突然生出一個獨特的靈感：酵母菌、酒曲以及釀造醬油微生物，絕大部分都是真菌類微生物。

　　“我只把眼界停留在最基本的食藥用菌上，簡直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如果控制發(fā)酵類的真菌，尤其是掌握一種高效的酒曲專利，將來的收益未必會比蘑菇低——”鐘衍喃喃自語的說著。

　　自從大航海時代開始，糖酒交易歷來是國際商貿的大宗商品。

　　沒錯，平菇猴頭菇什么的完全過時了。

　　真正值錢的東西，往往藏在制定行業(yè)規(guī)則的小玩意里邊。

　　“沈教授說得很對，我需要一個圈內人的身份?！辩娧芙K于下定了決心，“食藥用菌專業(yè)的研究生身份，能讓我接觸到相當多有用的知識，合情合理的名利雙收?！?p>　　鐘蓓蓓的母親慕青蟬，哪怕在結婚之后、懷孕期間都以每年幾篇高質量論文的速度，飛快積攢著學術大牛的地位。

　　相比之下，鐘衍簡直是個“文盲加流氓”——這是慕青蟬對他的最直觀評價。

　　非985學院的公共關系學的本科專業(yè)，連專業(yè)英語都不用學，更別說讓鐘衍通過雞阿姨（GRE）考試什么的。

　　鐘衍看不懂慕青蟬的英文論文，自然逃不過一個文盲的帽子。

　　至于流氓——如果他不流氓的話，鐘蓓蓓從哪來？

　　為了跟孩子她媽較勁，鐘衍說什么也不能比她的成就低，必須爭這一口氣。

　　區(qū)區(qū)幾篇論文算什么，他照樣也能寫！

　　而且絕對是高質量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