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桑榆抱著自己側(cè)邊睡麻的胳膊,好奇的問著身邊的白千燈。
白千燈向她甜甜一笑,然后坐在她的床邊替她輕輕的揉捏著她的胳膊,這才開口回答道:“我是你的姐姐”。
“姐姐?姐姐?我喜歡你這個姐姐!那姐姐,我叫什么名字啊”?
桑榆一邊享受著她的按摩,一邊思考著她的話。
白千燈停下手,然后又非常細(xì)致的將桑榆的袖子理好,早在彎彎為她金針解毒時就已經(jīng)脫去了她之前的衣物,如今身上的這套寢衣已經(jīng)是全新的。
“小笨蛋,你叫白桑榆啊”。
白千燈一邊笑,一邊拉起桑榆的胳膊:“肚子餓不餓?這里有吃的,你可以隨便取來吃”。
她向著外間的小圓桌上隨手一指,桑榆聽到了吃食,小眼睛突然散發(fā)出驚人的光芒,卻還是在努力的壓抑著自己,她咽了咽口水,不確認(rèn)的問到:“真的嗎?”
桑榆說話的聲音顫巍巍的,從身旁傳過來讓白千燈的身心都在發(fā)顫,她雙眼合了合,用力的抓住桑榆的手,似乎可以穿過時間的潮海,見到了那個曾經(jīng)滿心無措的自己。
“這里的吃的全都是桑榆一個人的,乖,去吃吧”。
她的聲音帶著溫柔和善,桑榆聽到她的話,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容和眼神中都帶著欣喜。
莫連也不知道躲在偏殿外看了多久,如今剛剛從院中的大樹上落到門前,便收到了兩束打探的目光。
“不錯,這丫頭雖然心智不全,卻機(jī)警靈動,她不會武功卻能與你同時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是個練武的好胚子?!?p> 莫連將自己隨身的折扇打開,一步步走進(jìn)了偏殿的門,這才扯開笑意繼續(xù)說道:“小公主啊,你這是從什么時候養(yǎng)下來的毛病,送來的侍女不要,偏偏喜歡到處撿人,之前在湯城不知從何處撿了一個歡顏,如今到了這朝而,身陷危局居然又撿了一個桑榆,你可真是把你這身邊的位子,都用來當(dāng)成救濟(jì)站了”。
白千燈對他這一番調(diào)笑自己的樣子頗感意外,又突然想到若是這身邊人互相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就算短暫分離果然還是可以流露出同伴的三分傻氣。
莫連如今這一身的調(diào)笑姿態(tài),絕對是跟著廖云奇學(xué)的。
白千燈心里轉(zhuǎn)了一個彎,臉上繼續(xù)笑瞇瞇的說道:“那可不,我就是喜歡撿人,只是我天生運(yùn)氣不好,要不然,倒是可以去街上撿一個貌美如花的莫美人抱回家”。
莫連原本怕白千燈因為桑榆心懷傷感,所以私下里壯起自己的膽子都壯了好幾回,沒想到,這邊心里建設(shè)了好幾次的話剛剛說出口,就被白千燈給直接頂了回來。
他的思緒迅速亂成一團(tuán)亂麻,一張臉迅速的紅了起來,直直的沖下去,連脖子根,耳朵尖,都紅了個徹底徹底。
白千燈說完話,索性用兩個胳膊在胸前交疊,一雙眼睛如含了一汪秋水,此刻正露出調(diào)笑的眼神看著他,莫連哪里經(jīng)的住白千燈如此撩撥,如今臉紅的越來越像是一爐碳,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也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白千燈這才將自己手邊的茶盞遞了過去,聲音也回到了昔日的清冷:“以后不要叫我小公主了,叫我白千燈吧,到了今日,我還算是什么公主,不過是被一個自己親生父親放棄的質(zhì)子罷了”。
白千燈的目光向一邊正在埋頭苦咽的桑榆看去,她神情恍惚,卻繼續(xù)低聲說道“其實,我跟她也沒什么不同”。
莫連將手中的折扇合攏,又打開,看白千燈的眼神絕望又無助,卻想不出要如何出言安慰。
“你若是想要這個丫頭留下作伴,當(dāng)然是可以的,只是她是被自己的父親賣了,如今賣身契還在他們身上,將來說不定有麻煩,更何況,你可是一個異國之人?!?p> 莫連繼續(xù)向白千燈支招:“不如由我出面,將那丫頭的賣身契取來給你”。
他的神情又恢復(fù)了平日的沉穩(wěn),話聲溫柔又貼心。
白千燈看著桑榆,卻拒絕了莫連的建議:“這件事情我想自己去辦,我想尊重她的選擇,若是我同她父親一樣,豈不是違背了我救她的初衷?”
白千燈快步走到桑榆身邊,蹲下身子問到:“桑榆,你吃飽了嗎?姐姐帶你去個地方如何?”
桑榆嘴里正啃著一個果子,支支吾吾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沖著白千燈傻笑。
在莫連的打點(diǎn)下,白千燈用馬車載著莫連和桑榆,這才來到了桑榆的家。
這間房子是土坯房,房頂上高高的稻草被精心的安置,前院的地上還種了些菜,一把水靈的小蔥沿著墻角站成一排。
馬車在屋前停下,白千燈在馬車?yán)锇矒岷蒙S埽骸澳愎?,姐姐叫你出來的時候你再出來好嗎?”
桑榆乖乖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白千燈和莫連逐一跳出馬車。
莫連率先下了馬車,然后轉(zhuǎn)身向馬車?yán)锏陌浊羯斐鍪郑骸皝?,我扶你下車?!?p> 從前在東盛,白千燈每日去國子監(jiān)讀書,在一次睡過頭,為了趕時間從馬車上向下跳,還不小心崴到腳的時候,這三子可是無情的嘲笑了她好幾天。
不過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養(yǎng)成了習(xí)慣,若是這個小公主要下車,自己在場,肯定要出手去扶一扶。
白千燈牢牢的握在莫連的手,一步一步走下馬車,回報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家里突然來了人,還是錦衣華服的貌美公子,卻只見這稻草房中走出一個中年男人。
桑榆的父親看上去并不年老,人也精神,頭發(fā)梳理的整整齊齊,衣服上雖然打了好幾個補(bǔ)丁,卻不顯落魄,更能襯托出他幾分純樸的農(nóng)人的氣息來。
白千燈縷了縷自己的衣擺,還算和善的問到:“你可是桑榆的父親?”
那男人聽到這句話,這才慌忙下跪,老老實實的承認(rèn):“我,我是”。
白千燈繼續(xù)問到:“為什么要賣掉自己的女兒?”
男人在地上跪著,眼睛中露出幾分絕望:“我原也不愿,是不是桑兒她闖禍了?”
白千燈不看他的臉,也沒有想要將男人扶起來的打算,繼續(xù)回復(fù)他的話。
“她得了病,燒壞了腦子,如今只是一個七歲小兒的智商,我家公子的妹妹可憐她年幼,想要將她留在身邊做伴,你去將賣身契取來,從此便于桑榆斷了父女之情”。
男人跪在地上,語氣帶著滿滿的擔(dān)心,聲音劇烈的顫抖:“小人,小人能不能再見她一面”。
白千燈向馬車?yán)锎嗌暮傲艘痪渖S艿拿?,立馬就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
桑榆抱住白千燈的大腿,甜甜的喊了一句:“姐姐”。
白千燈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又看了看那男人,這才說道:“你起來吧”。
莫連此刻從草屋內(nèi)出了門,將自己隨身的荷包扔到男人的懷里,低聲吩咐道:“好好給你兒子看病,多置些地產(chǎn)”。
男人接下了錢包,就想囑咐桑榆幾句,只是任由那男人怎樣說,桑榆卻只是牢牢的抓住白千燈的衣服,用戒備的雙眼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