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找茬的出門左轉(zhuǎn)

　　于休休進門的時候，被冷氣嗆出個噴嚏。

　　苗芮正比著剪刀手自拍，見到她就招手，“休休快來，趕緊給媽P一下，P美一點。我發(fā)朋友圈?！?p>　　于休休把照片美顏濾鏡一通操作再還給她，不到半分鐘，就看到苗芮在朋友圈裝上了。

　　“唉，歲月是把殺豬刀，老了！”

　　照片背景是公司盛大慶典，照片上的苗芮渾身名牌，手指上碩大的戒指爍爍生光，四十出頭的年紀(jì)，臉上一條皺紋也沒有，美麗風(fēng)韻，怎么看都是人生贏家。

　　于休休嘖一聲，“這套路你還沒玩夠？”

　　苗芮：“哼！我就喜歡看那些傻貨吐酸水。不是看不起咱們家嗎？不是說老娘嫁了乞丐這輩子完了嗎？老娘就秀給他們看?！?p>　　于休休撇眼，“這秀得不高級啊。一眼看穿?！?p>　　“那要怎么高級？”

　　于休休拿過她手機，刪除重發(fā)。

　　“唉，歲月是把殺豬刀，幸好老娘刀槍不入！”

　　“……”

　　于大壯殷勤地招呼唐家人，和相熟的人坐在一桌，方便聊天。

　　大家說些吉利話，氣氛很好。可是湯麗樺坐下來，話不過三，就開始取笑于大壯落魄的曾經(jīng)。說他當(dāng)年到申城打工狼狽得像公園里的流浪漢，在唐家借宿的時候，連換洗的內(nèi)褲都買不起，還向她借了一條唐文驥沒有穿過的……

　　開的是玩笑，損的是尊嚴(yán)。

　　換誰能忍？

　　大家伙兒都尷尬地接不了話。

　　可于大壯愣了愣，咧著大金牙就笑了，“是是是，當(dāng)年那條內(nèi)褲，我整整穿了三年。后來破了，我媳婦給打了個補丁，我又穿了三年，還舍不得丟呢。要不是這么儉省，家里飯都吃不上?！?p>　　眾人：……

　　看他這么不知羞恥，湯麗樺冷笑兩聲，“老于，你一個大男人害不害臊？就只會裝瘋賣傻這點本事是吧？”

　　于大壯：“是是是，我這人是真沒什么本事，光著腳丫子進城，拼了這么多年，也才攢下這么點家底，我給暴發(fā)戶丟人了?！?p>　　眾人：這點……

　　好多人都想要這個“點”??！

　　于休休本來沒有坐在這邊，聞言走過來，笑嘻嘻挨著于大壯坐下，“當(dāng)年虧得有湯阿姨，把兩個大院子賣給我爸，后來趕上拆遷，賠了十幾套房，這才沒把我們餓死。湯阿姨，我們真的很謝謝您呢！”

　　眾人：……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湯麗樺就心絞痛。

　　當(dāng)年她娘家在申城的郊區(qū)農(nóng)村有兩個大院子，兩排磚瓦樓，上下三層面積很大。父母去世后，他們住城里，房子沒人打理，荒草叢生，破敗不堪。湯麗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服于大壯以分期付款的方式高價買下，還暗戳戳地高興了好久。

　　——現(xiàn)在那片地，是申城的中心商圈。

　　湯麗樺快被氣死了，聞言拍桌而起，一把甩開唐文驥的手，扯著嗓子就發(fā)飆。

　　“行了，甭假惺惺的。今天我們就攤開了說吧。你于休休是個什么條件，我們家寧寧又是什么條件，長眼睛的人都會看。親戚朋友，哪個不說你配不上我們寧寧？”

　　“配不上，確實配不上?！庇谛菪菡Ａ苏Ｑ劬Γ桓睙o辜的樣子，“可是湯阿姨，是你們主動提親的?。俊?p>　　湯麗樺提一口氣，“我們家老唐是個厚道人，把當(dāng)年于家村那點恩情都記在心尖尖上，為一句你喜歡，他就把自個兒子往火炕里推……”

　　“？？”于休休問：“我不是又把他推回去了嗎？”

　　湯麗樺看她裝可憐，恨得牙根癢癢，“你好意思說？好吃懶做又啃老，一副臭德性，我們家還沒提分手呢，你憑什么哭著嚷著要退親，你憑什么作賤我兒？”

　　于休休一臉問號，“作賤？我沒有啊，湯阿姨。唐緒寧，你來說。我有沒有占過你便宜？你說有，我就對你負(fù)責(zé)。”

　　唐緒寧：“……”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于休休就是裝。在座這么多人，就算人家嘴上不敢說，心里也會覺得他們在欺負(fù)一個可憐的女孩子。

　　“爸，媽。”唐緒寧看了于休休一眼，維持著體面，“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各位叔叔伯伯，我和于休休，今天正式分手了。但我爸和于叔，還是好朋友。就這樣。”

　　于休休歪了歪頭，咦一聲：“不是在你罵我暴發(fā)戶不知羞恥賴著你家那天，我們就分了嗎？難道我記錯了？”

　　眾人：……

　　這兩家人根本就沒在一個頻道！

　　“咳！我來說兩句，分手不至于……”

　　唐文驥話沒說完，就被湯麗樺打斷，“老唐，你別再做爛好人了。人家根本不領(lǐng)你的情。”

　　說罷，她轉(zhuǎn)向眾賓客，冷笑道：“各位都看到了，于家對待幫過他們的人是什么態(tài)度。跟他們家做生意，你們可得掂量著點兒。哼！”

　　湯麗樺這么說可不僅僅是挑撥離間那么簡單。唐家有人脈，有地位，唐文驥更是銀行系統(tǒng)擲地有聲的人物。出來做生意的，哪個不和銀行打交道？她很清楚，大部分人趨利避害，審時度勢，只有姓于的不懂或者裝不懂罷了。

　　殺人誅心。

　　逼人站隊。

　　她就差直接說“和于家好的人就是和我唐家過不去”了！

　　氣氛突然低壓。

　　只有于家人情緒始終如一。

　　于大壯：“老唐，趕緊叫你媳婦休息一會，喝口水，先喝口水壓壓驚，緩緩再接著說?！?p>　　“爸爸！”于休休皺了皺眉，“回頭你多買些內(nèi)褲，還給唐叔叔吧。你看把湯阿姨急的……”

　　于大壯：“還還還！我指定還！”

　　眾人：……

　　什么叫沒臉沒皮，湯麗樺見識到了。

　　想到回頭可能會收到幾車大褲衩子，她氣得一把將唐文驥拽起來，“我不想再和這一家子神經(jīng)病糾纏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唐文驥反常的沉默，看一眼于大壯，推開椅子。

　　不管湯麗樺怎么發(fā)飆，大家就看個樂呵，很多人都知道老唐的媳婦脾氣火爆，強勢不饒人，但真正做主的還是唐文驥。他不表態(tài)，大家就當(dāng)玩笑，他要走人，好多人表情都變了——

　　兩家這是徹底撕破臉了。

　　二選一，選誰？

　　暴發(fā)戶常有，唐家的大腿可不好抱。

　　有人跟著站起來，“唐董，這就要走啊？我送送你?！?p>　　有人殷勤地送上去拍馬屁，“唐董慢些走！別跟他們一般見識?！?p>　　更有人見風(fēng)使舵，“老于啊，我剛想起來，家里還有事兒，先走了。合同的事，回頭再談，回頭再談！……哎那個緒寧啊，你等等我，有事找你……”

　　于休休撇了撇嘴，剛好唐緒寧轉(zhuǎn)頭。

　　兩人視線相撞，唐緒寧一臉“好自為之”的嘲弄，傲氣凌人的扶著湯麗樺往外走。

　　沒想到，于休休居然跑過來，朝他們露牙一笑，“湯阿姨，唐叔叔，你們慢走，外面風(fēng)大，氣頭上容易著涼！”

　　湯麗樺臉色一僵：“……”

　　這于家人，是不是傻子？看不懂人家臉色的嗎？

　　一家奇葩！幸好不做親家了。

　　……

　　好好的一個慶典鬧得雞飛狗跳，苗芮黑著臉走到于大壯的面前，看他還在傻樂，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不知道唐家人心眼兒小怎么的？父女兩個一唱一合，把人氣走了。等著吧，回頭有你的小鞋穿。”

　　苗芮理智地分析利弊，語重心長，可是于大壯壓根兒沒聽見去。

　　“老婆，我和休休說的都是真心話呀！”

　　“你還跟我裝！”

　　“嘿嘿……”于大壯笑著攬了攬她，“得罪了就得罪了，辱我妻女者，統(tǒng)統(tǒng)拍死！你怕什么？咱又不是沒有窮過，大不了后半輩子窮點，苦點。30套房，休休姐弟倆一三五，二四六，一月收一次房租，工作解決了，還有休息日呢……”

　　“于大壯，你是想氣死我討小老婆是不是？”苗芮咬牙。

　　于休休走過來，噓聲，“小聲點，氣質(zhì)，注意氣質(zhì)！”

　　苗芮看著沒心沒肺的老公和被人稱做養(yǎng)廢了的女兒，又好氣又好笑。

　　“兩個沒出息的東西。人家說你們胖，你們還喘上了？”

　　“呼呼。呼呼?！?p>　　……

　　鐘霖站在進門的地方，看著這出鬧劇，問身邊的男人，“霍先生，還要進去嗎？”

　　“進！”霍仲南面色冷峻，稍頓一下，錯開氣勢洶洶的唐家人，突然察覺有一束目光，刺辣辣地落在身上。

　　他望過去，看到剛才在門外見過的女孩兒，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眼睛笑成了月芽兒。

　　“哈！又見面了。”于休休老熟人一樣走到他面前，發(fā)現(xiàn)他好高，說話還得微微仰頭，“你是來找我的嗎？”

　　霍仲南面無表情，眼神微妙。

　　鐘霖猜不準(zhǔn)老板的心思，笑著接話：“你好，我們找于老板?！?p>　　找他爸？于休休的心思活絡(luò)起來，“你好，我是于老板的女……助理，請問找我老板什么事？”

　　鐘霖掏出名片遞上去，“我們想和于老板面談，麻煩你了。”

　　于大壯和苗芮正在安撫客人。

　　走了十來個馬屁精，剩下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還是不愿意得罪于家，那就好好招呼著。

　　差不多半小時，于大壯才騰出時間，去休息室見休休嘴里的大客戶。剛才太忙，他沒注意看名片，乍一看“盛天集團”幾個燙金字，抹了抹汗，腳下顛顛的，三步并了兩步。

　　于大壯以為于家今兒要倒大霉。等鐘霖說出來意，他才發(fā)現(xiàn)是天上掉了個餡餅。

　　“浮城？我……沒聽錯吧？你說的……是東郊那個浮城？”

　　鐘霖微笑：“你沒有聽錯?！?p>　　于大壯撓了撓頭，“可是，這么大的項目，我……嘿嘿，實話說吧，我們公司吃不下?！?p>　　鐘霖：“你別急。坐下來，我們慢慢談。”

　　于大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