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上翠屏峰去了？”玄空見五人走來笑道。五人點點頭。張明遠道：“聽說恒山派武藝高強，不如三位展示一番，也讓我們大開眼界?！毙盏溃骸懊髡埽惆汛淦羷Ψㄑ萘曇环闶且娒娑Y，送給明遠，如何？”
“弟子領(lǐng)命！”明哲應(yīng)聲道。只見那明哲玉樹臨風，果然神采奕奕，抽出寶劍，舞得神采飛揚，騰空而起，時而旋轉(zhuǎn)，時而起起落落，劍影所到，聲聲入耳，清脆動聽。這劍氣富有功力，可見內(nèi)力不虛。明哲那一襲白衣，果然是翩翩少年，無出其右。張明遠看時，這明哲，或劈或刺，力道正好；費無極又見，那時點時撩，恰到好處；又見那明哲又崩又截，技藝高超，不禁贊嘆不已。明哲劍到心到，手到眼到，不出虛招，只有絕招。正所謂，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張明遠一襲青衫也興趣大增，與之切磋開來。拿著一把恒山派弟子的寶劍，與明哲對壘。張明遠的劍術(shù)也是王世貞所教，頗有終南山風范。一招一式，皆是克敵制勝。明哲與張明遠對劍之際，費無極也拿著樹枝在一旁比劃，靴個一招半式，原來費無極的劍術(shù)比張明遠差一些。玄空見張明遠劍術(shù)獨道，不由贊嘆不已。片刻比試結(jié)束，張明遠與明哲，不相上下，眾人喜笑顏開。
“沈括曾說，‘錢塘有聞人紹者，嘗寶一劍。以十大釘陷柱中，揮劍一削，十釘皆截，隱如秤衡，而劍鋒無纖跡。用力屈之如鉤，縱之鏗然有聲，復直如弦。關(guān)中種諤亦畜一劍，可以屈置盒中，縱之復直。張景陽《七命》論劍曰：‘若其靈寶，則舒屈無方。蓋自古有此一類，非常鐵能為也?！梢娢掖笏螝v來都喜歡寶劍！”張明遠道?！拔业瓜肫鹆藲W陽修的一首詩來了，他老人家曾經(jīng)專門贊美過寶劍！”費無極隨即吟誦道：
寶劍匣中藏，暗室夜常明。
欲知天將雨，錚爾劍有聲。
玄空道：“大唐賈島對寶劍的論述最為著名。”正所謂：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我倒是記得唐朝的詩句，他是大唐有名的將軍！”明哲馬上吟誦道：
君不見昆吾鐵冶飛炎煙，紅光紫氣俱赫然。
良工鍛煉凡幾年，鑄得寶劍名龍泉。
龍泉顏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嘆奇絕。
琉璃玉匣吐蓮花，錯鏤金環(huán)映明月。
正逢天下無風塵，幸得周防君子身。
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綠龜鱗。
非直結(jié)交游俠子，亦曾親近英雄人。
何言中路遭棄捐，零落漂淪古獄邊。
雖復塵埋無所用，猶能夜夜氣沖天。
“龍泉寶劍是吳國干將和越國歐冶子二人，用昆吾精礦，冶煉多年成，備受時人贊賞。但后來埋沒在豐城的一個古牢獄的廢墟下，直到晉朝宰相張華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在斗宿、牛宿之間有紫氣上沖于天，后經(jīng)雷煥判斷是‘寶劍之精，上徹于天’，這才重新被發(fā)掘出來?！毙战榻B道。
“這首《古劍篇》，又作《寶劍篇》，是大唐名將郭震的詩作，相傳是他受武則天召見時所寫。郭震因此詩為武后所激賞，授右武衛(wèi)鎧曹參軍，后成為大唐的名將名相?！泵髡苷J真道。“方才翠屏峰上，我等還說武則天來著，眼下就又說了。”惠松笑道。道空道：“都說江湖人不會談史論文，也不會琴棋書畫，我等如何就這般模樣了？”“自古俠客的確只知刀光劍影?！泵髡艿溃骸暗膊槐M然，李太白就是劍客中的高手，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大詩人，這又當如何說法？”“上古劍客，貧道以為有九人可名垂青史。”玄空道，“想想看，也是頗有意味，令人感慨萬千?！?p> “還望玄空道長指教？”張明遠道，“也讓我等了然不惑?！?p> 費無極道：“九位劍客，不知我大宋，榜上可有其名？”
玄空捋了捋胡須道：“那便是，其一：越女，是春秋時期的一個越國劍客，輔助越王訓練兵士，幫其打敗吳國，越王稱其是當時劍術(shù)第一高手。其二：蓋聶，是戰(zhàn)國時期的劍術(shù)高手，與荊軻多次討論劍術(shù)，荊軻與其相比，劍術(shù)相差頗多。其三：聶政，戰(zhàn)國時期的劍術(shù)高手，韓國人，曾獨身一人進入韓國都城，殺死俠累及其數(shù)十位侍衛(wèi)，要知道俠累曾是韓國的國相，其守衛(wèi)何等嚴密。其四：蟲達，此人深藏不露，世人比較陌生，他是西漢時期的高手，被封為曲成候，他是西漢時期的劍圣，據(jù)說他的劍術(shù)達到了越女的級別，關(guān)于他，有不少詩詞流傳。其五：雷被，也是西漢時期的劍客，是淮南王劉安的手下，素有“淮南第一劍客”的稱號，他懷恨舉報劉安，也算是劉安造反的直接原因；其六：王越，東漢末年的劍術(shù)高手，是史阿的師傅，曹丕曾在史阿門下學習過劍術(shù)，所以王越算是曹丕的師祖，在桓靈二帝時期，王越被稱為帝師。其七：裴旻，他是唐代開元年間第一劍術(shù)高手，官居大將軍，傳說李白曾在其門下學習劍術(shù)，他的劍術(shù)，李白的詩，張旭的草書，并稱為唐代三絕，世人稱其為劍圣。其八：李白，他的劍術(shù)是僅次于裴旻的，在大唐時期，也算是一等一的劍客。只不過，作為大詩人，詩才蓋過了劍術(shù)。其九：公孫大娘，同樣是唐代的劍客高手，以《劍器》而聞名于世，她對劍術(shù)的理解和運用上，堪稱頂尖?！?p> 張明遠道：“玄空道長果然厲害，知道這樣許多，果然深藏不露?！辟M無極道：“大唐人才濟濟，唐玄宗時期如何就出現(xiàn)了許多人才，令人目不暇接。這些人才，每一個都是一座大山，實在令人望其項背。唐朝文宗皇帝之時，曾向全國發(fā)出了一道罕見的詔書，御封李白的歌詩、張旭的草書、裴旻的劍術(shù)為大唐三絕！再加吳道子的畫，便是大唐四絕了，是也不是？”
“惠松，你要送費無極什么見面禮，你可想好了？”玄空喜笑顏開道。“弟子看這費無極，如此風流英俊，又放蕩不羈，就送他套云海掌法好了?！被菟傻溃骸盁o極，看我掌法。”說著便飛身而起，那掌法如云霧繚繞，令人目不暇接，果然是好功夫。費無極看得仔細，暗暗記心?；菟沙稣迫缬半S形，好似云海茫茫，掌氣所過，以柔克剛，鳥雀不能靠近。費無極躍躍欲試，飛身而起，與這惠松比試起掌法。惠松素知終南山掌法天下第一，故而不敢怠慢。費無極也素知玄空手段，他手下弟子自然也是身手不凡，自然竭盡全力，見招拆招，對戰(zhàn)的緊張兮兮。
玄空見狀，心中大悅，原來惠松所用掌法皆是恒山派絕頂功夫，可見素日多有練習。張明遠看時，不由為費無極捏著一把汗，原來，惠松掌法的確神出鬼沒，猝不及防。如若不是費無極眼疾手快，差點被一掌打下山崖。二人在山坡上下對戰(zhàn)，掌氣掠過，溪水橫流，落花飄散，好生了得。
“你可記住了？”惠松笑道：“想必你終南山掌法也是大名鼎鼎，我恒山派掌法也是出自少林掌法，不過是師父又根據(jù)《周易》開創(chuàng)了一套我道家新掌法，還望不要見怪?！薄澳睦镌挘绾螘姽?。”費無極撓了撓后腦勺，破涕一笑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行走江湖，自然要博采眾長，不可固步自封。再說，終南山與恒山皆為道家教派，故而互相學習，取長補短，互相切磋，也未為不可?！?p> “終南山掌法果然名不虛傳?！被菟墒掌饘殑Γ笆值溃骸皩嵞颂煜碌谝?，佩服，佩服。比試點到為止，意下如何？”
“承讓，承讓?！辟M無極也收劍，樂道：“沒曾料想，恒山派掌法與我終南山不相上下，果然身手不凡，佩服，佩服。”
“道空，你可想好見面禮了？”玄空道長見道空目瞪口呆，就問道?！笆裁?？”道空愣了一下，緩過神來，馬上笑道：“二位師兄已有見面禮，我看弟子才疏學淺，就不班門弄斧了。送一首詞給二位，如何？看你們文武雙全，想必喜歡詩詞歌賦也是頗為要緊，不知意下如何？”
“如此謙虛，始料不及?！睆埫鬟h道：“好，悉聽尊便。”“恭敬不如從命，自然不敢有所苛求?！辟M無極道：“還望教誨?！薄奥犃四銈兊脑?，見了你們的面，倍感親切。你們?nèi)绱祟^頭是道，引經(jīng)據(jù)典，博聞強識，才高八斗，出口成章。在下就送你們一首詞好了。我且不說何人所作，聽了，你們自然明白?！钡揽找髡b道：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偸钱敃r攜手處，游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上髂昊ǜ?，知與誰同？
“莫不是歐陽修的大作？果然很好?！睆埫鬟h嘆道?！盀楹嗡瓦@一首詞給我們？”費無極道：“不知有何用意，還望道空師兄點撥一二，可好？”
“你們絕頂聰明，還要我點撥，不是有些難為人嘛！”道空笑道：“你們應(yīng)該懂得其中意味，想我們一同游覽了我恒山，你們自然有許多歡顏笑語，也有許多感慨萬千。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豈不令人匪夷所思了，是也不是？”“瞧你說的，好一張油嘴滑舌，伶牙俐齒。欺負我們欺負的好生了得，我是百口莫辯了，也一時語塞了?！辟M無極瞅著道空，不覺笑出聲來。“無極，還一時語塞。你這不是頭頭是道，說個沒完沒了么？”道空樂道。
“好了，你們兩個就不必多費口舌了，難道不累的慌？道空所言極是，我們自然明白，也不必揣著明白裝糊涂了。”張明遠點點頭，語重心長道：“還記得恒山洞口那桃花朵朵，的確是一片芳叢。明日就告辭了，回京兆府復命，回終南山看望家?guī)?，不知何時才可以見到諸位，玄空道長，弟子有禮了?！闭f著拱手抱拳，對玄空道長等人見禮。
明哲道：“此言差矣，何必搞得如此傷感，好像永別一般，豈不可笑？”張明遠樂道：“很少到雁門關(guān)來，路途遙遠，自然有些依依不舍?！薄暗拇_如此，你們以后可以再來做客，我們依然歡迎。”惠松笑道：“我們有空也會去終南山看望你們，就怕你們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們，就尷尬了?！薄斑@話說的，我們哪里是貴人，不過是野人?！辟M無極破涕一笑?！耙叭?？”玄空道長等人瞠目結(jié)舌?！爸徊贿^契丹朋友的一句玩笑話罷了，無極開個玩笑，不必當真?！睆埫鬟h馬上解釋起來。
“實在抱歉?！钡揽盏溃骸拔疫@一首詞居然搞的如此尷尬。”“哪里話，說什么抱歉不抱歉，多慮了不是?！辟M無極樂道?！懊鬟h、無極，你們來我恒山實屬不易。”玄空道：“可多住上幾日，意下如何？”“就怕家?guī)煉炷??！辟M無極道：“此番前來，已是多日，不敢怠慢?！薄懊魅崭孓o?！睆埫鬟h道：“玄空道長，在下心領(lǐng)了。”
正在此時，恒山派一弟子匆匆忙忙進來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見他神色喜悅，喜出望外，對玄空道長耳語一番。
“這下好了，有一件大事，也不瞞你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玄空喜道。“什么好消息？”惠松驚喜萬分道：“還望師父明示。”“如若不便，我們可回避?！睆埫鬟h一怔，道：“玄空道長，千萬不要為難?！?p> “我們還是回避一下?！辟M無極似笑非笑，也道：“免得你們師徒不快。”“不知何事？”道空道：“可能用不著你們回避?！薄澳銈兦衣牸?guī)煼愿??！泵髡艿溃骸霸僮鲇嬢^?！薄熬褪且銈冎馈！毙諗[擺手，道：“自然用不著回避?！?p> “何事？”張明遠、費無極、惠松、明哲、道空，都盯著玄空道長。玄空道：“此番武林大會要在嵩山少林寺舉行，非同一般，與以往有所不同。是貧道主持，請了江湖豪杰，許多名門正派。明遠、無極，你們?nèi)舨蝗?，那么終南山就缺席了，你們難道不愿結(jié)識武林中人？”
“道長如此心懷天下，還召開武林大會。”費無極走到玄空跟前，笑道：“不知此番要說些什么？還望道長先說說看，我們有沒有興趣也未可知?！薄澳?！”道空瞪著眼睛，馬上一臉不悅，道：“我家?guī)煾负眯暮靡庹埬銈儏⒓游淞执髸?，你小子居然這般說話，自以為是。以為你們終南山有什么了不起，愛去不去，還耍起排場了不成？”“你這費無極，好生無禮。”惠松也不解道：“你要知道，做晚輩的也要有個樣子，如此不識抬舉，說話沒有規(guī)矩，豈有此理?！薄跋氡責o極也不是有意?！泵髡茏叩劫M無極跟前，對他使個眼色，示意他給玄空說些軟話，也好消除惠松與道空的猜忌，就道：“無極，你也是孩子氣，是也不是？”
“玄空道長，我?guī)煹軞v來就這樣，說話無所忌憚，請不要生氣?！睆埫鬟h一看，如此情狀，豈不風云突變，就尷尬一笑，趕忙幫費無極打圓場，道：“他是一個晚輩，您是長輩，不必和他一般見識，都怪他不好?！?p> “你這費無極，果然與眾不同?！毙招Φ溃骸昂?，貧道就告訴你，此番武林大會所謂何事，這倒與你有沒有興趣，無關(guān)，就看你有沒有一顆心?！薄笆裁葱?，還望道長指教。”費無極心想，不可太過魯莽草率，要忍一忍，改一改脾氣，就厚顏道：“方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薄斑@還差不多?！钡揽罩钢M無極的嘴巴，道：“你這小子，有恃無恐，壞就壞在這張嘴上了，說話一點分寸也沒有，豈不可笑？”“費無極，你要和張明遠學習?！被菟删尜M無極道：“不可胡言亂語，當心閃了舌頭?！?p> “你說什么？”費無極瞪著眼睛，氣道：“別以為到了恒山，就怕你們不成?！薄按蠹疑僬f幾句，有何不可？”明哲馬上勸道：“明明是小事，何必發(fā)火，搞的大家不痛快。無極，你在我恒山，的確作為客人，我等不可與你無禮，可你也不能有恃無恐，是也不是？我?guī)熜趾蛶煹?，也是有分寸的，不會斤斤計較。你要對我?guī)煾缸鹬匾恍?，難道你覺得不應(yīng)該么？我們給你們見面禮，你們難道就這般回禮了，豈不可笑？”
“無極，太不像話了。如此莽撞，丟人現(xiàn)眼，豈不有負終南山上上下下。你可知錯了？還不快道歉，更待何時？”張明遠馬上對費無極喝道。費無極氣呼呼，不過眼睛一轉(zhuǎn)，馬上尷尬一笑，道：“好，多有得罪，諸位切莫生氣。如若有酒，當自罰三杯?！?p> “拿酒來！”玄空心里暗笑，隨即一聲令下，明哲去取酒。片刻，眾人坐在大殿外邊的亭臺樓閣里喝起酒來，一個個酣暢淋漓，幾杯酒下肚，忘卻了方才尷尬之事。
“此番武林大會，在少室山上召開。”玄空道：“就是要讓江湖中人團結(jié)一心，聯(lián)結(jié)河朔，在契丹地盤，除暴安良，殺富濟貧。如若契丹、西夏侵宋，武林人也好組成隊伍，抗擊敵人。你們意下如何？”“好！”張明遠馬上對玄空抱拳行禮，道：“玄空道長所言極是，此番少室山，我們非去不可。我大宋英雄好漢齊聚少林寺，自然是千載難逢，無與倫比了?！?p> “弟子非去不可。”惠松道：“對少林寺仰慕已久。行俠仗義，保家衛(wèi)國，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義舉。如若做英雄好漢，如此大事，豈有不參與之理？”“弟子也非去不可?！泵髡艿溃骸爸性兀怨欧比A，此番還可以去東京，走一走，看一看，也是很好?！薄皷|京，從未去過。”道空道：“南下見識一番也是不虛此行。”
“你呢？”玄空問費無極，道：“有沒有興趣，參加武林大會？”眾人都瞅費無極，費無極又是一杯酒下肚，放下酒杯，站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看著恒山郁郁蔥蔥之際，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此番武林大會果然非同一般，不是打打殺殺，倒像是東京朝議了，不過是江湖聚集，說不定可見到許多武林高手，豈不痛快?！?p> “你小子倒像個江湖豪客了，一身俠客氣息?！钡揽盏溃骸安贿^--”“不過什么，但說無妨?！辟M無極馬上轉(zhuǎn)過身來，走到道空面前，端著酒杯，醉醺醺之際，問道?！安贿^，你還飽讀詩書，出口成章。你要知道真正的俠客，一般都不讀書，不識字。都是一簫，一劍，走天涯，所謂仗劍天涯，你可明白？”道空端著酒杯，喝了一口，隨即樂道：“像你這般，讀了許多孔夫子的書，怕是沒有什么江湖俠氣。”
“不過我向往那樣的江湖?！辟M無極一杯酒下肚，仰天長嘆道：“就不知道以后怎樣?！薄敖皇且粋€神秘所在?！睆埫鬟h又吃一杯酒，道：“有人就有江湖。所謂江湖，非與世隔絕，神神秘秘。難道江湖就少了人間的裊裊炊煙不成？江湖也有酒樓，有客棧，有茶肆，有詩詞歌賦，有琴棋書畫，有冷暖人間。是也不是？”
“要說江湖，貧道倒想起了荊軻刺秦王的故事。”玄空道：“你們以為這就是江湖了？他瀟瀟灑灑去，無怨無悔死。許多人都說荊軻是大大的江湖豪杰，貧道以為，此言差矣。他不過是天下人間第一大傻子！”
“什么！”眾人瞠目結(jié)舌?！扒G軻刺秦王，看似，是先秦江湖之豪放，卻不知，荊軻刺秦王是一個大大的陰謀，荊軻是一個被人利用的蠢貨。當然他心甘情愿，后人又能說什么呢。”玄空看眾人不解，就笑道：“江湖之上，許多人都難分誰對誰錯，有的人，受人恩惠，就視死如歸，讓他殺誰就殺誰，這叫濫殺無辜。有的人，打抱不平，匡扶正義，殺富濟貧，行俠仗義，這叫替天行道?！?p> “目下，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呢？”道空道：“還望師父指點。”“江湖險惡?！被菟傻溃骸笆胼p孰重，實在難以辨別?！?p> “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泵髡艿溃骸敖舷氡匾灿性S多真正的大英雄，他們會替天行道也未可知?！薄盃柕人?，不無道理?！毙盏溃骸叭绾涡凶呓朔淞执髸蜁涫?，但見分曉，你們以為如何？”
“玄空道長果然厲害。”張明遠擲地有聲道：“此番武林大會一定會有許多江湖豪杰，想必他們會有好的說法?！薄拔淞执髸?！”費無極驚喜萬分道：“有意思，還未見過我大宋的名門正派，此番就一睹為快了。不知他們何等模樣，但愿他們都是大英雄！不是‘大雄鷹’！”
“此話怎講？”玄空道長頗有疑惑，馬上追問。費無極一本正經(jīng)：“我所說的這‘大雄鷹’與眾不同，看上去展翅高飛，實則胸無大志，只知俯身奪取兔子，正所謂爭名奪利罷了?！北娙斯笮?，冰釋前嫌，玄空、惠松、道空、明哲與張明遠、費無極舉杯痛飲，不在話下。
“不知玄空道長家事如何？”費無極片刻，又口無遮攔之際，不小心問道：“如若不方便，不說也罷?！薄澳氵@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被菟深D時一臉不悅，馬上責備費無極道：“有你這樣和長輩說話的嗎？家?guī)熦M是你做晚輩的該問的，豈有此理？”“我的家事要不要聽。”道空招招手，壞笑間忙道：“過來，我告訴你好了?！薄昂闷婀值馁M無極?！泵髡艿溃骸澳阍趺椿厥?，如何該說的不說，該問的不問。如何就不喜歡你說話了，口無遮攔，好生了得?！薄盁o極，你今日是何道理？”張明遠擲地有聲道：“切莫胡言亂語，如若是醉話且饒你，如若不然，你就麻煩了。”“爾等何故如此？”費無極假裝醉醺醺，道：“如何大驚小怪，忘年交也是有的，我和玄空道長一見如故，難道不可以么？他老人家不說也罷，如若想說，我問他一問，又有何妨？你們?nèi)绾尉团d師問罪，匪夷所思了，豈不可笑？”
“貧道乃是河北大名府人，幼年喪父，母親改嫁，十八歲那年入了道觀只求豐衣足食。如今年過花甲，只圖保家衛(wèi)國?！毙昭鎏扉L嘆道。張明遠、費無極聽了這話，頓時陷入沉思，原來玄空道長也有難言之隱。夜色漸深，張明遠、費無極與玄空等人在廳堂喝茶說話，居然到了午夜，片刻離去，眾人歇息去了。
次日，張明遠、費無極與玄空等人在齋堂吃早飯，喜笑顏開之際，又說起話來。張明遠道：“恒山是個好地方，此處雖在我大宋與那契丹針鋒相對之地，可之前畢竟也是我漢人之地。來到北方，見到這般名山大川，心中頗多感慨。如若不是親身至此，走一走，看一看；看一看，走一走，如何會有大氣魄。出使西夏已有許多時日，此番前來雄州又登上恒山又是幾日，今日就此別過。還有些戀戀不舍了，如之奈何。到了少林寺參加完武林大會，就該回京兆府和終南山了，想必種浩和家?guī)熢缫淹塾沃覀儦w去。免得家?guī)煋鷳n，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邊要有人才好?？鬃釉疲改冈?，不遠游。’師父雖非親生父母，可也含辛茹苦撫養(yǎng)我與無極長大成人。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敢不報答，敢不掛念他老人家?！毙詹挥X熱淚盈眶，原來玄空也是家?guī)煋狃B(yǎng)長大，故而同病相憐，不在話下。
費無極道：“師兄總是多愁善感，頭頭是道，沒完沒了。天下人間的話都被你說盡了。你真是厲害，你真是貪心不足，你真是欺人太甚，你真是有恃無恐，你真是膽大包天，你真是強詞奪理。好像這世上只你一人知道許多大道理，什么烏鴉反哺，什么‘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裁吹嗡鳟斢咳鄨?。搞的別人自愧不如，甘拜下風，無地自容。說這些催人淚下之語，實乃不懷好意。你只顧自己占盡仁義道德，全然不知別人只不過不愿提及而已。庸人說大話，俗人說實話，高人不說話。你可知道？”玄空等人無不瞠目結(jié)舌，原來這年紀輕輕的費無極也是如此頭頭是道，說了這么許多話語也是頗有幾分道理，如何可以等閑視之。
張明遠道：“好了，知道你又編排我，我說了這樣幾句，你就回我這么許多，讓我無言以對，想搶風頭不成？”費無極笑道：“冤枉我了不是，你張口閉口，師父師父。掛在嘴邊，又有何用？何不飛回去，看他老人家。還說我想搶風頭，有什么風頭可搶，知道你的自不必說，不知道你的，豈不認為你是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了？那你就真是大大的冤枉了，是也不是？”張明遠樂道：“沒翅膀，不可以么？”費無極哈哈一笑，道：“原來也有自知之明。還以為你張明遠厲害的不得了。天下人間，什么也難不倒了?！?p> “自知之明，有啊，想必你也有?！睆埫鬟h不由一怔，其實心里自然明白，無極師弟其實很掛念師父，只是藏著掖著而已。昨夜的確聽見無極夢話了，還念叨師父呢無極還哭哭啼啼，好似小姑娘，吚吚嗚嗚。早上問他如何有淚光點點的淚痕，他卻說昨晚讓蚊子咬了，豈不忽悠我么，目下說些言不由衷的話語，想必也是有感而發(fā)，并非如此不懂事，不通情理。
“恒山的確風景如畫，美不勝收。昨晚也睡的香，感覺恒山夜色撩人。不過---”費無極走到玄空等人身邊，舉起手指頭，若有所思，道：“不過蚊子不少啊，我這手指頭還癢著呢。沒有想到，在幽州草原上沒被契丹蚊子咬，卻到恒山被蚊子咬了，豈不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了？可能契丹蚊子見我是客人，不忍心吧。恒山怪我去了草原，故而在我回來后就懲罰于我了。雖說恒山蚊子咬了我，可難以忘懷，讓有中原精氣神的蚊子咬了，痛并快樂著，也是很好?！毙盏热巳炭〔唤瑥埫鬟h也撲哧一笑。這費無極真逗，如何說話總是孩子氣，果然是大男孩兒。玄空等人并不作聲，只聽費無極說話，心里樂個不住。張明遠也是樂此不彼。
費無極又接著道：“真想留下來，感受雁門關(guān)的氣勢磅礴。也可以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作為大宋黎民百姓，不可忘卻幽云十六州的奇恥大辱和國仇家恨。恒山，只能后會有期了?！毙盏热笋R上對費無極刮目相看，肅然起敬。沒曾料想，這費無極有如此見解，不由心生敬意。
張明遠道：“舍不得離開也沒辦法，畢竟我們要回終南山去。到了中原，以后還望玄空道長常來書信，也讓我等知道雁門關(guān)外情勢如何？如若有朝一日，契丹人被女真人打敗了，不知女真人會不會南下胡作非為?！辟M無極道：“師兄所言極是，不過這二虎相斗，必有一傷。我大宋可隔岸觀火，靜觀其變。當然也要見機行事，早作打算。免得螳螂捕食，黃雀在后。也免得只顧隔岸觀火，卻忘記了這火也會燒到對岸。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唇亡齒寒，不可不知。這女真人長期受契丹人壓迫，勢必仇視天下，如若發(fā)了虎威，難免有些可怕?！甭犃诉@話，玄空等人對費無極愈加佩服，實話說來，張明遠、費無極一起上恒山來，玄空等人并不看好費無極，再加上他說的那些話，令人厭惡?？傉J為他就一個小孩子氣，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倒覺得張明遠穩(wěn)重些，頗有頭腦，頗具智慧。也頭頭是道。沒曾料想，這費無極也心懷天下，憂國憂民，把天下人間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言兩語之間，盡顯風流才氣，實乃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梢娨悦踩∪耍瑢嵲诳尚χ畼O。以只言片語取人，也太過草率行事。
“實在大開眼界。”明哲驚訝萬分道：“費無極，好厲害的一張嘴。”“大飽耳福！不敢想象?！钡揽疹拷Y(jié)舌道：“還以為只有張明遠能說會道，原來你們不相上下?！薄熬式^倫，無與倫比?！被菟蓳嵴菩Φ溃骸澳銈児伙栕x詩書，此番又出來走一走，看一看，可謂見多識廣，故而出口成章。”“后生可畏?！毙諏埫鬟h，費無極，笑道：“爾等言之有理，所言極是。無極如此能說會道，可見聰明之極。你們與世隔絕的故事，其實你們家?guī)熞苍跁胖性缫颜f了。還讓貧道照顧你們。我看你們根本不需要什么照顧，憑你們的身手不凡，憑你們的口若懸河，走遍天下，綽綽有余。好了，下山，去中原！”說話間眾人下了恒山，一路走來，玄空愣了愣，沒曾料想，許多大宋兵營都荒廢了起來，成為養(yǎng)羊的圈場。眾人來到太原府郊野的一處羊圈，只見山坡下，草色青青，綠樹成蔭。一條小河嘩嘩作響。
“你偷偷摸摸，在看什么？”費無極正東張西望瞅著這羊圈，有人從他背后說話，這聲音就傳來了。費無極轉(zhuǎn)過身去，原來是一個老頭，這老頭長得頗具喜感，歪著腦袋，好似老頑童。費無極撓了撓后腦勺，尷尬一笑。張明遠快步過來，怕費無極不會說話，又得罪人，就笑道：“大叔，為何這兵營成了羊圈？”
“道長見禮了，你們打哪來？如何知道此地是兵營？快入座，喝口水，歇歇腳。”老頭年輕時牧羊，喜好走南闖北，頗有游俠氣概，也有江湖閱歷。仔細打量玄空一行人，并不直接理會張明遠方才的所言所語，只是一愣，張了張嘴，心想，何方人士，恐怕難知底細，且見機行事。說著馬上把眾人讓到桌子跟前，讓他們坐了下來，倒上水，就見禮道。“老人家好，我等自恒山而來，去往中原走一遭，路過寶地，多有打擾，還望見諒?！毙兆讼聛?，微微一笑，算是回禮。惠松、明哲、道空也坐了下來，馬上見禮，頓時微微一笑。費無極依然站著，指著墻頭旗桿道：“這莫非不是軍旗？”
“我等鄉(xiāng)下人可不管這些，祖祖輩輩養(yǎng)羊，官家給了銀子錢，他們來抓羊也好，喝羊奶也罷，給他們管夠也就是了?！崩项^的老伴端著簸箕過來，笑道，嘴上雖這般說話，聽上去和顏悅色，不過老太太也是自有一番尋思，這不知何方人士，如若是官家明察暗訪，如何是好，不可胡言亂語，以免惹禍上身，且好生禮待，再做計較。老頭侃侃而談，道：“許多員外派人來抓羊，他們雖說年紀輕輕，可沒什么經(jīng)驗，笨手笨腳，一看就是新兵蛋子，一問才知道，果然是剛?cè)胛榈耐尥?。想必家里太窮才當兵混口飯吃。你們也知道咱大宋當兵都是有銀子錢的。這剛?cè)胛榈耐尥?，不懂軍紀不說，也不練拳腳功夫，抓羊很費勁，估計打仗也夠嗆?！薄靶菀f！”老太太一把拉過老頭，對他耳語叮囑道：“不可多管閑事。如今契丹人和黨項人又不來，怕什么。不打仗，這些娃娃又沒事做。我看不惹是生非，就很好。他們抓羊笨手笨腳，這也不礙事。如若他們啥都會，還要你我做什么？你會養(yǎng)羊，我會擠羊奶。他們吃你放的羊，喝我擠的奶，咱老兩口也有用武之地，豈不美哉？”
玄空道：“原來，兩位老人家還是手藝人，佩服，佩服?！薄暗篱L客氣了。”老太太回禮道：“我等也是混口飯吃。”“素聞我大宋皇上尊崇道家?！崩项^眉開眼笑，道：“你們?nèi)缛羧|京想必可以升官發(fā)財也未可知。”玄空哈哈大笑，張明遠、費無極、惠松、明哲、道空也樂此不彼，心中自然明白，他們所謂升官發(fā)財，不過是一些江湖騙子假扮道士，忽悠官家的把戲罷了?！案覇柪先思蚁ハ驴捎袃号俊泵髡軉柕溃骸叭缛舴奖?，但說無妨。”“有！”老頭掰著手指頭，介紹開來：“有八個兒子，六個女兒。兒子都去江南景德鎮(zhèn)謀食去了，女兒都遠嫁成都府了。成都府實乃天府之國，故而豐衣足食，我們也放心。”
玄空若有所思之際，問道：“景德鎮(zhèn)莫非有大事可做？”老太太笑容滿面，道：“長子開了瓷廠，故而幾個弟弟一起幫忙，他們過的還好，讓我們也過去享清福，可我們祖居太原府，世世代代在此，不愿去江南，那里夏日雨多，冬日又陰冷，不常見太陽，我們怕身子骨吃不消。故而留在太原府，他們時常北來帶著孫子孫女看望我們，也算他們的一片孝心了。只是--”“只是什么？”費無極道：“老人家不必吞吞吐吐，但說無妨?！薄爸皇沁@官家苛捐雜稅不少?！崩咸珜擂我恍Γ銥槠潆y道：“外面看著闊氣，里面其實難著呢，如之奈何?！薄澳銈冇兴恢??！崩项^氣喘吁吁，氣道：“我那長子買了一處江南大宅，與那蘇州園林不相上下。當?shù)貑T外也喜歡，只是我兒使得銀子錢多，故而拿下了，可有一處，老夫我如何也想不通。我兒從別人手中買了那宅子，官家卻讓我兒也上雜稅，豈有此理？”“老人家慢慢說?！睆埫鬟h趕忙安慰，道：“不必生氣。”“老人家一定有苦難言?！被菟傻溃骸皟鹤拥氖?，自然也牽掛于心了?！薄皼]曾料想，大宋江南也有令人義憤填膺之事?！钡揽盏溃骸翱梢娢掖笏我彩莾?nèi)憂外患，不敢想象了?！薄澳銈冋f說看，這豈不是沒有公理了么?！崩咸埠薜溃骸捌廴颂??！薄暗拇_沒有道理?！辟M無極也氣道：“實乃貪官污吏所為?！薄捌廴颂?。”明哲搖搖頭，道：“可惡之極?！薄皼]有天理?！被菟蓴S地有聲道：“如之奈何？”“賣宅子上稅尚且說得過去?！钡揽盏溃骸叭绾巫屬I宅子的也上稅，豈不可笑？這事自然容易引起世人非議，也難以服眾，是也不是？”
“這皇上難道不懂其中道理？”玄空冥思苦想，道：“豈不匪夷所思了？”張明遠苦笑道：“恐怕是他手下那些貪官污吏搞的名堂也未可知?！辟M無極道：“如何也想不明白，這莫名其妙的苛捐雜稅，豈不搞的怨聲載道、有苦難言、匪夷所思了？”“難道官家要官逼民反么？”明哲道：“豈不可笑？”“難怪王小波、李順要犯上作亂，此乃民心所向，如之奈何？”惠松氣急敗壞，道：“這花石綱弄不好也是危機四伏，世人如何不知?！薄霸瓉硪膊皇撬麄兎干献鱽y，只是黎民百姓受到壓迫，自然要揭竿而起了。”道空仰天長嘆道?！拔乙舱f，事到如今，得過且過好了。反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夫都忍辱負重，老夫這又算得了什么。”老頭搖搖頭，笑道：“好歹有手藝，也能養(yǎng)家糊口了。我兒時?；貋碓V苦，說這江南遍地黃金，也止不住官家如此搜刮，是也不是？”老太太用手示意老頭別再說話，就道：“好了，休要再說。身在我大宋，目下軍爺又不打仗，只知道抓羊吃，喝羊奶。有朝一日，想必讓他們吃個夠，喝個夠。就怕這羊不是我大宋黎民百姓所養(yǎng)，這奶不是我大宋黎民百姓所擠?！薄袄先思?，何出此言，但說無妨？”玄空大為不解，問道。老頭環(huán)顧四周，嘿嘿一笑，道：“或許我大宋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后，契丹人會突然襲擊，是也不是？”“盡瞎說！”老太太樂道：“我們還能活幾年。管不著了。”“這可不是瞎說?！崩项^不以為然，道：“能活幾年是幾年，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來，自己去，老漢我今年才六十三，還早著呢?！?p> 玄空道長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菟伞⒚髡?、道空也不敢相信，張明遠也不敢想象，這老頭居然已經(jīng)六十三了。費無極盯著老頭看，哪里是六十三的人，分明是四十三歲的男人。不知這人為何如此，好生奇怪?！澳阋戎绕醯と藬D的羊奶？”老太太道?！跋氡?，味道好極了。”老頭撲哧一笑。老太太放下簸箕，一臉不悅道：“我可不想吃契丹人放的羊。”
“羊又沒錯，何必責怪羊呢？”老頭喜道：“還是我放的羊不錯吧？”“奴家當年就是看上你這手藝，不然會嫁給你么？我可是十里八鄉(xiāng)的大美人。”老太太此言一出，眾人忍俊不禁。
老頭悶悶不樂道：“你還惦記那個軍爺？”“那倒沒有?！崩咸珦u搖頭道：“我大宋軍爺沒啥地位，讀書人又太文縐縐。我一鄉(xiāng)下妹子，找你很合適?！崩项^哈哈大笑，老太太也哈哈大笑。張明遠、費無極也哈哈大笑。玄空等人也樂此不彼。一時間，羊圈外眾人哈哈大笑。不知何故，羊圈里的羊也咩咩亂叫，好似聽懂了眾人所笑何事。
“契丹人目下可能是日薄西山了。”道空喝了口水，道?！奥犝f契丹天祚帝昏庸無道，作威作福，荒淫無度?！被菟煞畔峦?，道。明哲想起什么，就嘆道：“聽說女真人完顏阿骨打很有雄才大略。”“天祚帝恐怕沒那么弱不禁風，契丹也并非朝中無人。”張明遠笑道。費無極想起蕭勇、蕭燕，就不以為然道：“契丹皇上雖不怎么樣，可他手下也還有不少厲害人物，契丹還是不可一世，不容小覷?！?p> 玄空看著遠處山坡郁郁蔥蔥，不覺神清氣爽之際，笑道：“想必天下大亂，為時不遠，我等武林中人皆可大顯身手了?！崩项^搖搖頭，老太太心中一怔，張明遠默然不語，費無極詫異萬分?；菟刹灰詾槿?。明哲若有所思。只有道空頗為擔憂，頓時無語?！靶盏篱L何必如此杞人憂天?！辟M無極靈機一動，道：“想必天下太平，沒什么大事?！薄澳?！”道空瞅著費無極道：“又在胡說八道?！薄笆裁磋饺藨n天?！泵髡艿溃骸澳銈儾辉诒狈竭吔纾匀徊恢渲性！薄昂昧恕！睆埫鬟h看出費無極心思，就笑道：“我等只喝白水有什么意思，莫如喝羊奶，意下如何？”“老人家，上羊奶，銀子錢不少你?！辟M無極叫道?！凹仁堑兰易拥埽葻o妨，銀子錢就免了。”老太太笑道?！澳銈円膊蝗菀祝覀儾豢砂缀??！毙漳贸錾⑺殂y子遞給老頭?！凹热蝗绱?，恭敬不如從命。道長如此，老朽謝過。”老頭對玄空連連稱謝，馬上差老太太去盛些新鮮羊奶。“來，今早擠的羊奶，新鮮著呢。這是白糖，你們?nèi)缛艉炔粦T原汁原味，就加上三勺白糖好了。我孫子孫女就喜歡加三勺，你們可以試試看?！崩咸θ轁M面之際，端著一個瓷罐放在桌子上，又遞來一個碗，碗里有白糖，糖上面，放著一個勺子?！岸嘀x，多謝。羊奶味道一定不錯?！辟M無極接過碗，果然加了糖，攪拌之后，張嘴一喝，味道的確不錯?！拔兜篮脴O了?！毙蘸攘艘豢?，倍感神清氣爽。
“羊奶。”惠松笑道：“契丹人可能喜歡?！薄把蛉狻！泵髡苎鎏扉L嘆道：“我大宋達官貴人才吃得起?！薄笆廊硕颊f我大宋喜歡羊肉?！钡揽盏溃骸皡s不知，羊奶也是滋味甚美?！薄肮缓煤?。加了白糖，這就很有意思了。小孩都喜歡吃糖，故而總是掉牙，無極最喜歡，不過不掉牙，是也不是？”張明遠喝了一口，頓時喜笑顏開。費無極尷尬一笑，眾人忍俊不禁。
片刻，告別老頭、老太太，張明遠、費無極和玄空等人進了太原府城中，在一家酒樓吃飯。人頭攢動，有不少異域之人。酒樓外，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太原府果然名不虛傳，也是龍興之地。”費無極笑道。“大唐李世民把太原府叫做龍興之地?！泵髡艿馈！八迥?，李淵、李世民駐守太原，因晉陽古有唐國之稱，李淵父子定都長安后，遂以‘唐’為國號。因此，唐文化發(fā)源于太原。唐初，并州初置大總管府，又改大都督府。唐朝的幾位帝王曾數(shù)次擴建晉陽城，并相繼封其為‘北都’、‘BJ’，為河東節(jié)度使治所，與京都長安、東都洛陽并稱‘三都’、‘三京’，李白曾盛贊‘天王三京，北都居一’可見太原府在大唐就無出其右了?！毙战榻B道。張明遠道：“這大唐龍興所在，卻成為我大宋邊關(guān)重鎮(zhèn)，豈不感慨萬千?！?p> 玄空道：“自古以來，我中原富有四海。如今契丹、西夏，不自量力，占我中原圣土，侵我大好河山，實在欺人太甚?！本茦侵校瑹o不側(cè)目。其中有兩撥人馬，原來是西夏察哥手下武士兩人，契丹天祚帝手下探子三人。
張明遠對玄空耳語道：“玄空道長，當心隔墻有耳?！辟M無極也低聲細語道：“我看這太原府里，異域之人，為數(shù)不少。”道空擲地有聲道：“怕什么！”惠松不以為然道：“我恒山派天不怕，地不怕。”“師兄，師弟?！泵髡苤斝∩魑⒌溃骸扒心绱?，還是小心為好?！毙展笮?，道：“河曲之地，乃至興慶府，自古就是我大宋河山；幽云十六州也是我大宋國土?！逼醯と伺c西夏人聽了這話，對玄空，無不恨之入骨，咬牙切齒。
明哲勸道：“師父，行走江湖，還是小心為上，難免江湖險惡，遭人暗算，也未可知。尤其出門在外，不可不防。還望師父點撥，不知弟子所言可妥帖？”“明哲，你果然明白許多道理?！毙拯c點頭，道：“為師也是義憤填膺，說給賊人聽一聽而已，免得他們有恃無恐，如入無人之境?！闭f著玄空瞪著酒樓內(nèi)的異域之人，可見玄空早已看出這兩撥人馬了，故而這般說話，也是心有不甘而已。
“太原府也非銅墻鐵壁，契丹人、西夏人恐怕早已虎視眈眈，暗伏殺機。意欲里應(yīng)外合，攻城掠地。”費無極擲地有聲道?！疤谌龂唤绲貛?，是兵家必爭之地。”玄空忍不住大喝道：“貧道在恒山越想越生氣，就想著有朝一日，我大宋江湖豪杰，一個個都可以摩拳擦掌，把契丹人、西夏人，都趕出去?；謴臀抑性\繡山河?！逼?，那兩撥人馬，先后離去，回頭不忘，惡狠狠瞪一眼玄空道長。
“這兩撥人，如何一同離去?！睆埫鬟h道：“怕是來者不善?！薄吧普咭膊粊恚且膊皇?？”費無極嘴里叼著牙簽，笑道：“怕什么，他們可能吃飽了撐的，出去透透氣。我們還怕他們，豈不可笑？玄空道長武藝高強，我們不怕！”“你小子是在拍馬屁了？貧道武藝高強是貧道，歹人來了，還要自己保護自己，莫非只想依靠別人，這般哪里像個英雄好漢，豈不可笑了？”玄空哈哈大笑。
“馬屁沒拍好，玄空道長果然不吃這一套，可見實為大大的英雄好漢了?！辟M無極尷尬一笑。“你小子，油嘴滑舌。如若這心思多用在功夫上，想必將來不可限量?！毙諛返馈！斑@太原府果然有許多異域風情。”惠松道：“好久沒下山了，吃這酒好生痛快?！薄暗拇_過癮。不過這酒太厲害，太猛了。”明哲辣的不住饒舌，道：“山上的酒不如太原府的酒烈。”“山上也沒花生米?！钡揽战乐ㄉ?，道：“這花生米味道好極了。”
“恒山派在山上這般可憐兮兮么？”費無極笑道：“吃酒不烈，花生米也沒有？”“怎么？”道空瞅著費無極，問道，“你終南山莫非應(yīng)有盡有？”正在此時，只聽得，如此一語，“事不宜遲，我等趕往少林寺。”眾人看時，原來是玄空義憤填膺，悶悶不樂，吃了杯酒，就一語落地。眾人看玄空這般模樣，就放下酒杯，跟隨玄空，離開酒樓，往中原而去。西夏人、契丹人自然在暗處聽的清清楚楚，也暗中派人尾隨玄空等人向少林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