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青城山,冬去春來,萬物復蘇。春回大地,春意盎然。這年便是紹興十年,寒食節(jié)來臨之際,費無極、阿長、普安、武連送明紅、月兒、明浩、怡樂一同回終南山去,祭奠王世貞、大嘴和明哲、道空。
“為師此番將在清明節(jié)后趕回會,你們且好生看待山上。如若成都府有人來,就說為師回終南山了,讓他們留下書信即可。為師去祭奠列祖列宗,你們不必掛念。”費無極叮囑青城山弟子。
阿長叮囑弟子道:“遇到尷尬人,不可硬碰硬,要見機行事。這青城山自古就是許多殺人越貨之徒藏身之所,你們務必小心謹慎,不可大意。倘若拿不定主意,且要明辨是非,與官府溝通。你們也素知大宋開國不久,王小波、李順在青城山造反后,朝廷對青城山就格外關切。朝廷就怕有人在青城山胡作非為與朝廷作對!世人皆知,王小波、李順之后,天下太平,四方無事。偏偏朱勔等輩在江南搞的花石綱,搞的怨聲載道,故而方臘造反。楊戩等人在山東亂搞一氣,故而宋江等人殺人越貨。他們都被朝廷鎮(zhèn)壓了下去!可如今天下也大亂了。好在南渡以來,人心思定。成都也太平許多!如若不是吳玠、種浩固守和尚原,成都也后果不堪設想。如若成都危在旦夕,青城山也就與終南山一般下場了,你們可明白了?”
青城山弟子們看著費無極、阿長,畢恭畢敬,拱手應聲道:“師父、師伯放心,我們會牢記在心,不敢怠慢?!?p> “各位師兄弟們,明紅回終南山掃墓去了,多謝你們的寬厚,多謝你們的包容?!泵骷t環(huán)顧四周,微微一笑,秀發(fā)飄飄,何等美麗,可想而知。春草吐翠,暖風和煦,醉人于山巒起伏之間。雖說春寒料峭,可青城山依然風景如畫。
“明紅,你做的菜好吃,你走了,我們可沒得吃了。”弟子們樂個不住。
月兒笑道:“你們之前如何,眼下就如何?!?p> 弟子們笑個不住,目不轉睛看著明紅、月兒。
“兄弟們,多加保重。”普安拱手辭別師兄弟。
武連拱手道:“多加保重?!?p> “大哥哥們,別太想我?!泵骱铺似饋?,意欲夠到路旁的一枝嫩芽。枝條搖曳,陽光明媚。
怡樂彎腰撿起地上的一片冬日殘葉,也擺擺手:“可以想我。”
眾人相互辭別,費無極等人下山后,漸行漸遠。
“看來騾子比馬好。”一路上,費無極騎著騾子,興高采烈。
阿長也騎著騾子笑道:“此話怎講?”
“騾子的耐力比馬好,騾子也穩(wěn)當,不似馬兒暴跳如雷不安全。這長途跋涉,如若騎馬也不錯,可如今我大宋的馬兒少,騾子就派上大用場了。想當年,我與明遠出使西夏,在乾順的皇宮大殿,就議論過這駿馬與毛驢的故事?!辟M無極樂道。
“何等故事,還記得么?”阿長饒有興趣。
“可惜,事過境遷,忘記了?!辟M無極笑道。
“牛車好慢,可穩(wěn)穩(wěn)當當。聽說牛車可不容易有,在東京,當年只有達官貴人才可以坐的?!泵骱谱谂\嚿希Φ?。
怡樂伸頭看著外邊:“成都街市好熱鬧。”
明紅與月兒在牛車里抱著明浩、月兒,讓他們不可亂動。隨行的青城山弟子趕著牛車。普安、武連騎著馬在牛車左右護衛(wèi)。費無極、阿長騎著騾子走在前面。
“這樣要走,不知要多少時日,真慢!”普安唉聲嘆氣。
武連笑道:“本來可以有馬車,可馬車危險。你也不是不知道馬兒如若受了驚,明紅她們就麻煩了?!?p> “我們也不著急,一路游山玩水也就到了,莫非你們有要緊事么?”明紅聽到車外邊的對話,就朝車外笑道。
月兒掀開牛車的窗簾,看著成都的街市,一面青色旗子飄蕩,上面寫著三個字:果子行。不覺嘴饞難忍,就喊道:“反正路途遙遠,何不下車買些干果,路上好吃?這水果還沒到,干果可不少。青黃不接的三四月,可是沒什么好吃的?!?p> “不可停留,從成都府到終南山,路途遙遠,故而要趕路,到了利州再說。眼下天氣涼了,晚上還要住客棧,又不能日夜兼程。下山不是帶了吃的么?你們昨日蒸了不少炊餅,還炸了不少油餅,一路上夠吃了?!逼瞻厕D過頭,擺擺手。
阿長瞪了一眼普安,笑道:“讓買些也好,瓜子了,栗子了,花生了,都不錯?!?p> “月兒,你自去買些,我們等你。”費無極也示意普安,不必在意。
明紅帶著明浩、怡樂,跟著月兒下車,到果子行,東瞅西望,琳瑯滿目,目不暇接。果然這時節(jié)的果子有不少新鮮玩意,干果頗多。干荔枝,花生、核桃、紅棗、杏仁、山楂、蜜餞、干葡萄。明紅一看兩個小家伙沒完沒了,就與月兒付錢后,馬上離開。拿了些花生、蜜餞、紅棗,意圖匆匆忙忙離開。
可明浩、怡樂卻哭哭啼啼,就是不許。
阿長勸道:“你們要聽話,不然就不帶你們走了?!?p> “你們想不想去終南山了,那里有許多好吃的?!辟M無極微微一笑。
明浩、怡樂還是不依不饒。
阿長對明浩耳語道:“如若你不聽話,我們就不走了。如若列祖列宗怪罪下來,晚上就會來找你們,打你們屁股。呢難道不害怕么?”
“怡樂最聽話了,不可與明浩胡鬧。如若不然,我們就把你送回青城山,讓大哥哥們看著你。”普安也對怡樂耳語道。
武連對明浩叮囑道:“明浩,你要惹姐姐生氣你就鬧好了。”
明浩、怡樂見眾人生氣了,就跑回車上,不再胡鬧了。
“帶著小孩子就是麻煩?!逼瞻残Φ?。
“你難道當年沒做過小孩子?你小子,長大成人了就說這話?!卑㈤L樂道。
“你們等一等,我好像看到一個朋友?!北娙宿D過頭意欲離去,一個熟悉的面孔被武連發(fā)現(xiàn),原來是黃香。
“黃香!你怎么在這?”普安大驚失色,難以置信,目瞪口呆看著黃香出神,只覺這小姑娘好似天外飛仙一般,從天而降,如同上次一般。
武連驚道:“又遇到你了,你還好嗎?兇巴巴的小姑娘,你還好嗎?”
費無極一怔,馬上想起來,余下介紹過好像有個叫做黃香的。
阿長見這黃香,攜著劍,頓時愣了愣,樂道:“江湖女俠?別來無恙?!?p> “你們要去哪里?”黃香拱手道。
普安介紹道:“我們回終南山過寒食節(jié)和清明節(jié),你如何在這里?”
“師父、師伯,我們在成都府偶遇的一個朋友。”武連見費無極、阿長感到疑惑,就介紹道。
黃香自報家門道:“在下黃香,拜見青城山的道長。”
費無極、阿長答禮,明紅、月兒也與黃香見禮,四下眾人不再陌生??沙醮我娒?,自然沒什么太多的話要說。黃香看上去也急急忙忙有什么事要辦,故而眾人寒暄幾句,黃香就意欲離開。可黃香見子午、余下不在,就追問幾句,普安、武連便與黃香到一邊閑話起來。
“你如何念念不忘余下了?!蔽溥B笑道。
黃香低頭害羞道:“我哪有,他與我罵過幾句,故而記得。他為何不在,他沒來么?你們此番要去找他么?我如何看到兩個小孩子了。他們是什么人,還有兩個姑娘,想不到,你們青城山也‘藏污納垢’了?!?p> “你胡說什么?”聽到這個“藏污納垢”,普安趕忙捂住黃香的嘴巴。
黃香喘口氣,拿開普安的手,樂道:“你這破手,本姑娘的嘴巴都被你給臭著了。你在做什么?”
“這位妹妹方才說什么?”明紅靠近黃香,微微一笑。
黃香把明紅拉到一邊,馬上改口笑道:“沒說什么,隨便開玩笑。我就這樣,別在意。你們從青城山下山么?我可聽說青城山都是道士,你一個姑娘家的,不會在青城山與一幫男人在一起吧?真可怕!”
“我們是投親靠友,暫住青城山避難的,我們在后山,并不在前山?!泵骷t一怔,趕忙解釋。
月兒見黃香嘀嘀咕咕,就過來問道:“你大呼小叫做什么?看你這姑娘好生野蠻無禮。”
黃香馬上張了張嘴,意欲火冒三丈,可明紅拉住她,又勸月兒。黃香與月兒互相瞪了一眼對方,就散開了。明紅解釋一番,黃香、月兒才摒棄前嫌,相互一笑而釋然。
月兒樂道:“你好,我是月兒,我是明紅姐的妹妹?!?p> “我是黃香,初次見面,口無遮攔,多有得罪,還望見諒?!秉S香抱著劍,咋咋呼呼道。
明浩見三個姐姐,喜笑顏開,就悶悶不樂:“你們在做什么?”
“你叫明浩,你會背唐詩,你真厲害。”黃香低頭,蹲下來摸了摸明浩的小鼻子。
怡樂一臉不悅,盯著黃香目不轉睛:“你是哪里來的,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小鬼頭,你們說的什么話。姐姐是好人壞人,可不寫在臉上。真可愛!”黃香哈哈大笑,順手取下肩頭包袱,拿出兩塊糖果,微微一笑,遞給明浩、怡樂。
兩個小家伙馬上樂此不彼,拉著黃香的手笑個不住。不過二人吃完糖果又不理不睬黃香了,這讓黃香撓了撓后腦勺,不知所云。
費無極問黃香:“你從何而來?”
“你可與趙香云如出一轍了?!卑㈤L看黃香這般刁蠻,好似傳說中的趙香云,頓時樂道。
黃香愣了愣,笑道:“趙香云,何許人也?”
“趙香云是帝姬,是高宗的妹妹?!甭犃诉@話,普安介紹道。
“你們的來頭不???與皇親國戚也知道?只要沒往來就好?!秉S香瞪大眼睛,詫異萬分。
武連馬上喃喃道:“我認識趙香云,我們與她是朋友?!?p> “開玩笑,就你!還與帝姬有往來,我呸!不要臉?!秉S香吐了吐舌頭,笑出聲來,馬上罵道。
見黃香這般無禮刁蠻,如若不是有口無心,費無極、阿長就不客氣了,普安、武連對他們耳語一番,知道其中原委,費無極、阿長故而并沒有發(fā)作。黃香也覺出言不遜,就說些軟話,賠禮道歉,嘻嘻哈哈,才算得過且過。
眾人說說笑笑,片刻,黃香漸行漸遠。
黃香雖遠去,可普安、武連依然觀望,武連不覺想起趙香云,感覺這黃香與趙香云一般可愛刁蠻,不覺心生愛意。普安看出武連心意就勸他別胡思亂想??晌溥B不以為然。原來普安早看出余下也喜歡這黃香。
幾日后,眾人抵達終南山,費無極見到張明遠還好,可阿長見到扁頭后,卻大不一樣。二人面面相覷,久違不已,對視良久,卻一言不發(fā)。眾人也是一言不發(fā),不知何故。
“傻大個,你總算回來了?!北忸^打破沉寂,馬上靠近阿長,淚光點點。
阿長也拍了拍扁頭的肩膀:“死胖子,別太想我?!?p> “沒想到那么會來,如此興師動眾。青城山交于何人了?”張明遠見費無極笑容滿面,就抱住他,嘆道。
費無極微微一笑:“青城山也沒什么可擔心的,不似你這終南山,舍不得。故而扁頭師哥都不愿離開,看我可把阿長帶來了。如此看來我青城山還是平易近人一些,是也不是?”
“師叔,莫非我終南山就不食人間煙火了,那就大大的冤枉我們了。”子午不以為然,馬上笑道。
武連陰陽怪氣道:“大大的冤枉談不上,看你說的。終南山本就神秘兮兮,多隱士,這可不是中原人說的,天下人間,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來一趟終南山真是不容易,可謂神仙境界,不可怠慢?!逼瞻惨簿o隨其后。
余下針鋒相對,冷嘲熱諷道:“終南山算不得什么,青城山才是天下第一。我終南山曾面對女真人的鐵騎,而青城山卻安然無恙。終南山可比不了,青城山便是逍遙快活,無憂無慮了?!?p> “扁頭師伯,他們這是怎么了?我看又相愛相殺了?!泵骷t見扁頭,就打圓場道。
扁頭樂道:“俺也感覺是這道理,相愛相殺談不上,他們這叫雞犬相聞,臭味相投?!?p> “師伯,可好?看你清瘦不少?!痹聝合虮忸^見禮。
扁頭點了點頭,撅撅嘴,孩子氣道:“可不是,俺都瘦了好幾圈了,茶不思飯不想,就想阿長了,可他還不領情,俺就可憐了?!?p> “死胖子,你這嘴真是豬嘴了,胡吃胡喝不可胡說,你就別瞎咧咧了,嘴上積德,就對了。想我,我看未必,我看你吃得下,睡得香,無憂無慮,神清氣爽。這日子不知何等逍遙快活,怪不得不去青城山拜訪我,還要我來拜訪你,好大的架子?你可知罪了,你若知罪還好,如若執(zhí)迷不悟,咱青城山的可不答應,你定要給個說法?!卑㈤L朝扁頭后腦勺輕輕敲一敲,樂個不住。
“胖爺爺,你吃什么好吃的了,看你這嘴巴,如何這般大?”明浩見狀,來到扁頭跟前,抬頭微微一笑。
扁頭低下頭,雙手叉腰:“嘴巴大么?嘴巴大就對了,太小可不好,就享受不到天下人間的美味佳肴了?!?p> “大高個爺爺,你為何這樣高的個子,要升到天上去了?”怡樂也抬頭問阿長。
扁頭不等阿長說話,就摸了摸明浩與怡樂的臉蛋,皺眉道:“你們這兩個小家伙,問這樣許多做什么?你們是小孩子,小孩子不可以問太多。小孩子問太多就會煩惱,煩惱就不開心,不開心就惹姐姐生氣,惹姐姐生氣,就不是好孩子,就是壞孩子。做了壞孩子,許多人就不喜歡,不喜歡,就不給好吃的。不給好吃的,還會開心么?”
這番話,惹得眾人捧腹大笑。明浩、怡樂也撓了撓后腦勺,暈頭轉向起來。
“這死胖子絮絮叨叨,說些什么玩意嘛,搞得大人暈頭轉向,小孩子也跟著搖頭晃腦。”阿長嘆道。
張明遠示意眾人到廳堂歇息:“一路勞頓,不知你們路上可遇到什么妨礙了?這天雖說漸漸暖了,可也不能不防。春寒料峭還是怕感冒?!?p> “不妨,路上暖和了,越往北越暖和?!辟M無極頓時咳嗽一聲。
子午趕來,意欲扶著費無極進去,可費無極擺擺手,笑道:“我還年輕氣盛,你們別扶我,我可沒七老八十?!?p> “師父,誰說你七老八十了,誰敢說你七老八十了?身體不舒服讓人攙扶的情狀也是不少,你就不必逞強了?!逼瞻残Φ?。
余下道:“咳嗽好像不算什么大礙,子午,方才你冒失了。”
“不錯,就是冒失了?!蔽溥B樂道。
阿長見子午四人為此喋喋不休,說些言不由衷的諢話,就嘆道:“你們就少說幾句,等們上了年紀就知道了,這一年不如一年,一日不如一日?!?p> “可不是,俺就覺得元日吃東西,如何不如往年香了??人粤艘粋€冬日后,雖說春回大地,可春寒料峭抵不住,咱人到中年就怕傷風感冒?!北忸^咂咂嘴。
阿長樂道:“說起這‘春寒料峭’,我可記得一首詞,是王之道的大作?!?p> 天迥樓高,日長院靜,琴聲幽咽。昵昵恩情,切切言語,似傷離別。子期何處,漫高山流水,又逐新聲徹。仿佛江上移舟,聽琵琶凄切。
休說。春寒料峭,夜來花柳,弄風搖雪。大錯因誰,算不翅六州鐵。波下雙魚,云中乘雁,嗣音無計,空嘆初謀拙。但愿相逢,同心再綰重結。
“王之道,俺可聽說過,他字彥猷,廬州濡須人。生于哲宗元祐八年,卒舞文弄墨寫得一手好文章,是個明白曉暢之人,他的詩也是真誠樸實。為人也慷慨有氣節(jié)。宣和六年,與兄王之義,和弟王之深,三人同登進士第。本來他們?nèi)藨n國憂民,一片丹心,在‘海上之盟’聯(lián)金滅遼這件事上,說了實話,他們說女真人狼子野心,如若與女真人同謀,便是與虎謀皮。結果就因為這些話,便被蔡京、童貫所記恨,太上皇大手一揮,就斷送了大好前程,不得不離開東京,做個小小的地方官?!北忸^噓唏不已。
阿長氣道:“這與張叔夜大人就同病相憐了。”
“你們來了,大家團聚要高興,如何就傷心難過了,阿長,這便是那的罪過了?!北忸^見阿長說的傷心難過,馬上轉悲為喜。
費無極點了點頭,大手一揮,娓娓道來:“不錯,此番前來可謂青城山與終南山鮮有耳聞之事。一同祭奠列祖列宗,祭奠華夏祖先,祭奠師父、師叔,祭奠靖康恥、烽火揚州路、富平大戰(zhàn)、藕塘大戰(zhàn)中,死難的大宋黎民百姓和將士?!?p> “不錯,雖說我等遠離黃河,也不在渭水邊,可終南山也可遙寄一片深情厚意。明日我等到樓觀臺,祭奠太上老君,感謝他的《道德經(jīng)》給中華以智慧和精氣神,我華夏始祖軒轅黃帝以來,莫不是大道行天下。炎黃子孫要立于天地之間,不可不以《道德經(jīng)》行走江湖。中華血脈之流淌在黃河,中華智慧之根源卻在《道德經(jīng)》。而樓觀臺是《道德經(jīng)》的發(fā)祥地,故而要頂禮膜拜?!睆埫鬟h昂首挺胸,神情肅穆。
費無極聽了這話,雖說并不茍同,可也不好反駁,馬上笑道:“看看你,這話說的夠嚇人,好似樓觀臺就是天下第一了。為何女真人卻不攻占?女真人不是想滅中原人的智慧么,那就把樓觀臺占了,也算把這中原人智慧之源給斷了,可女真人偏偏就忽略了,莫非女真人不夠聰明過人,我看不見得。中華之源,并非黃河一處,這長江也功不可沒。故而叫做炎黃子孫?!?p> “嗯,所言極是。如此說來,就如同江湖傳言說,北少林,南武當一般?!睆埫鬟h嘆道。
費無極不以為然:“少林寺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容置疑,可武當想必也沒那樣厲害。豈不聞道教四大名山大川,正道是:青城山、龍虎山、武當山、齊云山?!?p> “俺終南山呢?”扁頭不服氣道。
阿長解釋道:“自從五代十國以來,我太祖武德皇帝登基大寶,開創(chuàng)基業(yè)后,這定都在中原,京兆府就變成邊關。終南山如若在周秦漢唐,自然是我道家天下第一??涩F(xiàn)到如今,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朝廷也遠在江南!如此說來,齊云山、龍虎山要比武當山、青城山受尊崇的多。至于終南山,只能仰天長嘆了。”
子午追問道:“莫非我終南山就大勢已去了?”
“這可不行!”余下也氣道。
武連安慰道:“無論如何,終南山有太上老君的根源所在,就不會大勢已去?!?p> “不錯,要說青城山、齊云山、龍虎山、武當山是大宋四大道場福地,那終南山就是中華天下第一福地?!逼瞻颤c了點頭。
明紅聽了,樂個不住,馬上笑道:“名山大川可沒爭風吃醋,倒是你們在爭風吃醋,真是可笑?你們可問過這名山大川了么?你們替它們做主,你們憑什么?你們不覺得可笑么,你們改悔好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不是,我最討厭這爭風吃醋了,有人說什么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還有杜甫草堂!凡是上古名人到過的,去過的,住過的,留下的,莫不予以頂禮膜拜,這倒也沒什么,實在無可厚非,就怕互相爭風吃醋,拉拉扯扯,讓逝者不得安息,讓生者互相內(nèi)訌,豈不是大大的罪過?”月兒也補充道。
明浩拍了拍手,笑道:“終南山是我的?!薄扒喑巧绞俏业摹!扁鶚方械??!笆裁茨愕奈业模前炒笏蔚??!北忸^樂道。阿長笑道:“草原、大漠、長江、黃河、泰山、長城,皆是天下人間所有子民的,不屬于列國,更非哪一個人,是也不是?”當夜說說笑笑,終南山打破許多時日的沉寂,又歡樂起來。
次日,眾人前往樓觀臺。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四人至此,恍然如夢,想當年四人也是青春少年如今卻年過半百,實乃歲月不饒人。子午四人看向張明遠四人,頓覺他們的時光倒流,仿佛回到那年。明紅、月兒也噓唏不已,只有明浩與怡樂在追逐打鬧,嘻嘻哈哈。
“還記得那一年,我等小小年紀,至此放風箏?!睆埫鬟h指著那山花爛漫之所,介紹道。費無極也樂道:“風箏倒沒怎么放,歡顏笑語卻不少?!薄罢f來慚愧,這鬼主意還是俺出的?!北忸^頓時不好意思的看向遠方。阿長嘆道:“事過境遷,不提也罷。但愿時光倒流,我們也返老還童才好?!薄胺道线€童,這可有意思了?!弊游缧Φ?。阿長若有所思道:“這男人可永遠都藏著一顆童心,這女人可永遠都藏著一點母愛?!薄叭绱苏f來,男人長不大,女人想變老,是也不是?”余下不解道?!八詷O是。”普安點了點頭。武連感慨萬千,看向遠方,但見云海茫茫,不知郁郁蔥蔥要飄向何處。頓時喃喃道:“小時候總想長大成人,可如今我就是不想長大成人?!薄澳愀改附≡冢阕匀贿€是小孩了?!泵骷t笑道。月兒點點頭,深以為然:“你們都還父母健在,可惜我卻孤苦伶仃?!薄斑€有我,如何是孤苦伶仃?”明浩目不轉睛看向月兒。怡樂舉著手指頭樂道:“還有我,還有我。”
“小家伙,還有你,有你又當如何?”張明遠樂道?!白?!寒食節(jié)過了,你們今早吃的依然是寒食節(jié)的冷食,今日是清明節(jié),祭掃后,我等就坐在山上,欣賞這風景如畫好了?!辟M無極引眾前往終南山歷代祖師爺?shù)哪沟囟ァ?p> “來,你們兩個姑娘家,把紙錢、米酒拎好。這兩樣東西不重,不過要拿好!”扁頭吩咐明紅、月兒提著紙錢。
阿長招呼子午四人近前:“這冷食是祭祀所用,你們四人提著?!?p> “這油餅我看看,看上去金黃酥脆,味道不錯?!弊游缒眠^一盒油餅,打開盒蓋,看得喜樂無比。
余下打開盒子一看,就喜道:“蜜餞看上去花樣繁多?!?p> “列祖列宗一定喜歡?!逼瞻擦嘀澈?,自言自語。原來是幾碟小菜,花生米、火腿、腌黃瓜。
武連打開食盒,目瞪口呆:“我最愛吃這個了?!薄笆裁??”明紅問道。
月兒湊近一看,笑出聲來:“你真是孩子氣,居然喜歡爆米花?!?p> “我喜歡,給我。”明浩聽了這話,馬上靠近意欲搶奪。
怡樂也過來搶奪:“我?guī)兔α嘀?,我提得動?!?p> “別讓小鬼頭碰到,那是明哲、道空喜歡的東西,還記得在京兆府,他們告訴我他們小時候喜歡的吃食,居然是這個,真有趣?!睆埫鬟h笑道。
費無極噓唏不已:“可惜,兀術這狗賊害死了他們?!?p> “好了,不說這個了,一會,你們哭個夠。俺就看著好了!”扁頭安慰道。
阿長轉過頭,破涕一笑:“誰要哭了?”
“我不想哭,我奶娘去世的早,聽家母說,奶娘在我小時候就走了?!弊游鐭釡I盈眶。
余下“你還有奶娘?你是大戶人家啊,不會吧。”
“子午家道是中途敗落的,與童貫大有關聯(lián)?!逼瞻步榻B道。
武連恨恨的道:“我們家家與童貫息息相關,這狗賊死有余辜?!?p> “好了,今日清明節(jié),要莊重肅穆,不可大聲喧嘩?!泵骷t認真告誡。
月兒也補充道:“聽說今日,這神人鬼,三界之內(nèi)都是莊雅肅穆?!?p> “別說話,慢慢走,我聽到有人在哭?!泵骱茋u了一聲,嚇得捂著耳朵。
眾人遠望,果然山下不遠處,有人祭祖嚎啕大哭。
怡樂見狀佩服道:“明浩的耳朵真靈。”
“嚎啕大哭,有那么傷心難過么?”扁頭笑道。
阿長點了點頭:“有,這傷心難過可不簡單,如若有了,擋也擋不住?!?p> 片刻,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帶領子午、余下、普安、武連、明紅、月兒、明浩、怡樂,一同來到太上老君與終南山歷代祖師爺墓碑前祭祀,又來到王世貞、大嘴的墓碑前,擺上果品,把紙錢掛在旁邊的樹上,念念叨叨片刻,一個個神情肅穆,淚光點點。又到明哲、道空墓碑跟前,擺上果品,掛上紙錢,神情恍惚,熱淚盈眶。事畢,眾人來到平坦之處,鋪上布帳,圍坐于地,拿出方才的食盒,迎著春光明媚,吃起了冷食。
頃刻,站在高處,眾人齊聲道:“我炎黃子孫,千秋萬代;我中華軒轅,護佑萬代;我大宋江山,必將永固?!闭f罷,撒下幾杯米酒。
下了樓觀臺,回到終南山廳堂,眾人意猶未盡,感慨萬千。費無極與阿長商議明日就趕回青城山去,張明遠等人意欲挽留,可費無極等人去意已決。
“你們就不要走了,既然回到終南山,住上一兩個月,未為不可。阿長,你個瘦猴子,可要補一補,看你這樣枯瘦如柴。”扁頭哈哈大笑。
眾人樂個不住,歡顏笑語,傳向遠方。終南山上的不老松,巍然屹立,氣度不凡。潺潺流水在山石間跳躍歡騰。
一個月后,張明遠等人正在說說笑笑,種浩上山來了。阿長一見,神情恍惚。種浩更是熱淚盈眶?!澳銈儊砹硕嗑昧?,寒食節(jié)過的如何?清明節(jié)過的如何?”種浩喜出望外。費無極見種浩這般問,就樂得笑出聲來:“有這樣問的么?浩兄,你可孩子氣了?!薄翱刹皇?,世人皆知,這寒食與清明,可都莊嚴肅穆,不可玩笑。”張明遠點了點頭。阿長不以為然,對種浩道:“別聽他們,這清明節(jié)正值踏青出游,最是喜樂無比。至于祭祖掃墓也是釋情放懷。一年之計在于春意盎然,生機勃勃。不可萎靡不振,垂頭喪氣?!薄昂菩秩绾尾粠号仙剑c明浩、怡樂相識,孩子們在一起也算有個玩伴,豈不是一件樂事?”扁頭素知種浩的兩個兒女,就看向明浩、怡樂。種浩馬上來到明浩、怡樂跟前,拉著二人的小手,慈眉善目道:“早就聽說兩個小鬼頭,我那月兒、樂兒也最是頑皮搗蛋?!薄霸聝??”明紅不解。月兒馬上東張西望:“明紅姐,叫我么?我在!”“爺爺,你如何叫我月兒姐姐,可有什么事么?”明浩也撓了撓后腦勺,看向種浩。種浩解釋道:“小鬼頭,爺爺沒事,只是我的兩個小兒,一個叫做種月,一個叫做種樂。他們今年也長大成人了,比你二人大一些?!泵骱啤⑩鶚伏c點頭,被月兒帶到一邊去玩,大人們自在說話。
種浩見子午四人笑容滿面,也很是欣慰,就叮囑他們:“你們此番的上乘武功可有長進,眼下可是形勢危急,你們四人要下山了,該你們建功立業(yè),大顯身手,保家衛(wèi)國了。此番,女真人分兵兩路,卷土重來,意圖大舉進攻淮南和關中,恢復大金國在中原和關中的地盤。淮南形勢危急后,高宗皇上急忙命岳飛將軍北上。好在劉锜將軍的‘八字軍’英勇頑強,在順昌打敗了兀術。金兵不得不退回開封,兀術剛走,高宗就泄了氣,想讓岳飛將軍按兵不動,于六月南歸。岳飛將軍送來信件,他說,可乘勝追擊,不可裹足不前。我與吳玠將軍阻擊關中,岳飛將軍會向中原挺進。眼下岳元帥在襄陽,你們可下山,趕往襄陽,助他一臂之力。他那邊早已安排妥當,你們不必擔憂。到了中原,凡事聽從岳元帥調(diào)遣,你們可記下了?”
“岳元帥好大膽子,這違抗高宗命令,就不怕高宗秋后算賬?”子午擔驚受怕。
種浩也感慨萬千:“岳元帥不聽皇上的話恐怕不是首次了,你們不必擔憂,想必皇上會見諒。我可聽說高宗在應天府即位,改元建炎后。雖起用了李綱大人為左相,但仍對黃潛善、汪伯彥等人頗為器重?;噬显邳S潛善、汪伯彥這些狗官的教唆下由此南渡。時年二十五歲的岳飛將軍得知這消息,可不得了,你們猜怎么著?他居然不顧自己官卑職低,膽大包天的向高宗上書數(shù)千言,一時間傳為驚為天人之舉。我還記得當年的岳飛將軍,他那上書如何說來,你們且聽?!闭f到這里,馬上吟誦道:
陛下已登大寶,社稷有主,已足伐敵之謀。而勤王之師日集,彼方謂吾素弱,宜乘其怠擊之。黃潛善、汪伯彥輩不能承圣意恢復,奉車駕日益南,恐不足系中原之望。臣愿陛下乘敵穴未固,親率六軍北渡,則將士作氣,中原可復。
“洋洋灑灑,豪氣沖天?!弊游绺锌f千?!澳銈兏杏X如何?”種浩問道。“皇上一定感激涕零了?!逼瞻驳馈!八墓⒐⒌ば闹粨Q得這樣的結局,正道是:‘小臣越職,非所宜言?!俗峙Z,并被革除軍職、軍籍,逐出軍營。你們說慘不慘,可憐不可憐?!狈N浩不等眾人噓唏不已,馬上義憤填膺道。武連氣道:“沒想到,皇上氣度太也狹小?!?p> “紹興六年初,這糊涂蛋張浚命令岳飛將軍進軍襄陽,二月,岳飛將軍到臨安朝見高宗,隨后返回了鄂州。不料在三月,年已古稀的岳母姚氏病入膏肓,由此病逝。你們也知道,這對做兒子之人自然悲痛欲絕,傷心難過。岳飛將軍由此目疾復發(fā),他一面奏報朝廷陳述實情,一面居然自行解職,扶母靈柩抵達廬山安葬。并接連上表,乞守三年終喪之制??僧敃r形勢危急,真在用人之際,高宗再三催促,岳飛將軍忠孝難以兩全,就匆匆忙忙趕回軍中,這次自作主張,皇上可不大高興,故而下詔,連吳玠與我都受到告誡,以后不可自作主張,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設想?!狈N浩后怕道。
子午不服氣道:“我看也沒什么大不了?!薄翱刹皇?,高宗也是孝子,對韋太后念念不忘,想必他會體諒岳飛將軍?!庇嘞聼釡I盈眶道。普安不以為然,擔憂道:“岳飛將軍這作法,雖情有可原,可太也藐視朝廷,皇上一定不大高興。”“不錯,這樣一來,岳飛將軍可就眾矢之的,與朝廷文臣武將非常格格不入了。”武連點了點頭。
種浩悶悶不樂道:“還記得一件事,眼下想起來都感到大驚失色。紹興七年,張浚這廝對岳飛將軍冷嘲熱諷一番,岳飛將軍胸中積忿,上了一道乞罷軍職的札子,不等高宗皇上的批示,只向隨行機密官黃縱略事交代后,就離開了建康,回到廬山岳母墓旁守制去了?;噬下犝f后龍顏大怒,馬上詔令敦請岳飛將軍還軍,連夜命李若虛、王貴去廬山請岳元帥還軍,李若虛足足勸了他六日,岳飛將軍才答應到皇上跟前請罪。當時朝廷一片嘩然,難以置信,傳得沸沸揚揚,有人就對皇上讒言說,岳飛將軍實乃尾大不掉。”“聽了這樣許多,看來這英雄人物也有些桀驁不馴了?!辟M無極聽了這話,不覺噓唏不已。張明遠嘆息道:“他這人太也耿直,如何就不會做官,一點面子也不給高宗,實乃大忌?!薄霸里w,本事不少,就是不夠圓滑,如此下去,要倒霉了。”阿長認真道。
扁頭反駁道:“你個烏鴉嘴,俺覺得這人很有意思,雖說桀驁不馴,可他也是保家衛(wèi)國,功不可沒。”“還有一件大事,我才想起來,我感覺這事很是危險。還記得那年,張浚用人不當,結果出現(xiàn)了淮西軍變,因此這廝引咎辭相。岳飛將軍得到兵變的消息,立即上疏表示愿率軍進屯淮甸,拱衛(wèi)建康,保駕高宗。高宗或許嚇破了膽,也害怕岳飛胡作非為,就只讓他到江州駐扎。九月、十月間,岳飛將軍收到金國要放歸欽宗的太子趙諶的諜報,對此表示擔憂,在入覲時向高宗提議,可立皇上養(yǎng)子趙瑗(即后來的宋孝宗)為皇儲,以示皇上之正統(tǒng)。但高宗聽了匪夷所思,對此提議很是不滿,大為惱火,當場就責備了岳飛。這事,還是韓世忠的家眷回關中,我們見面,我才聽說的。”種浩嘆道。
扁頭一愣,撓了撓后腦勺,面如土色道:“一片好心,被誤解了。這可麻煩了。這事真說不好。百口莫辯,不提也罷。俺可頭疼了。”“這也是我擔驚受怕之處?!狈N浩喃喃道。阿長面露難色:“哪壺不開提哪壺,岳飛將軍這想法也奇葩?!?p> “去年正月,你們還記得高宗宣布大赦天下,以慶賀‘和議’之事。岳飛將軍居然對朝廷加封的開府儀同三司官銜,雖三詔而不受,他在辭書中說:‘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憂而不可賀??捎柋喪?,謹備不虞;而不可論功行賞,取笑夷狄。’如若不是皇上特下‘溫詔’,恐怕他又要拒絕了。這不前幾日,岳飛將軍又自請隨宋使至西京洛陽謁掃先帝陵墓,他想趁機窺探金國虛實,但未被允許。昨日信件里說的清清楚楚,我也覺得高宗有些膽小怕事。”種浩氣道。
阿長安慰道:“好了,你可不能學岳飛,心里明白就好,對高宗不滿藏在心里就好,別說出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人情世故,不可不察?!薄皩Ω咦诓粷M者大有人在,可岳飛將軍他偏偏在皇上眼皮底下,你說他何苦?”種浩仰天長嘆。
費無極若有所思,嘆道:“岳飛是騎虎難下,一心想出師北伐,還于舊都。可他卻不能揣測上意,這可麻煩了?!薄按ι弦馐俏某嫉氖?,帶兵打仗是武將的事。岳飛沒錯,只是他生不逢時。如若在三國時代,他將大顯身手。方今天下,非比尋常。世人皆知,高宗的皇帝可來路不明,名不正,言不順?!睆埫鬟h擲地有聲,微微一笑。
種浩馬上捂住張明遠的嘴巴:“明遠,別胡說。好在眼下就我們一干人,如若下山千萬不可說出來。否則你會引火燒身。”張明遠泰然道:“太上皇都駕崩了,我怕什么,況且山高路遠,高宗可管不著?!薄翱赡銋s忘了高宗在關中有不少細作,我與吳玠將軍都不敢胡說八道,只打啞謎,你可知道?!狈N浩叮囑道。
“明遠,聽浩兄的沒錯,畢竟太上皇駕崩了,再也沒人罩著你了?!辟M無極勸道?!柏毜雷郧蠖喔#雾殑e人罩著?!睆埫鬟h聽了這話,失笑一聲,看向遠方。但見終南山,天高云淡,生機勃勃。
次日,子午四人在終南山辭別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種浩、明紅、月兒、明浩、怡樂,下山往襄陽去。臨行前,眾人依依不舍。終南山時值五月中旬,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青山綠水,美不勝收。
“到了襄陽,如若見到岳飛將軍,就惟命是從,不可怠慢。如若不是與吳玠將軍固守川陜,我也想與岳飛并肩作戰(zhàn)。還有這兩封信,記得交給岳將軍和襄陽的黃大人!他們自會明白?!狈N浩叮囑道。費無極叮囑道:“此番下山,可是你們四人單獨行事。不到迫不得已,為師恐怕不會下山。故而你們好自為之!”“放心好了,如若形勢危急,我與無極會親自下山,助你們一臂之力。”張明遠見四人擔驚受怕,就笑道。扁頭樂道:“這話可不對,俺感覺應該是兩臂之力?!薄澳銈冇植皇堑谝淮涡凶呓?,黃天蕩都去過,富平大戰(zhàn)也去過。此番莫非露怯不成?”阿長見子午四人神色緊張,就微微一笑。
明紅素聞兀術的名頭,就擔憂道:“如若岳飛對戰(zhàn)兀術,你們四個可要見機行事,保護好岳飛,也要保護好自己。聽說兀術詭計多端,心狠手辣,不得不防?!薄澳阋⌒男惺拢瑒e只顧殺敵,就怕中了埋伏?!痹聝狐c點頭,眨了眨眼睛,看向武連。明浩歪著腦袋:“何謂埋伏?”“埋伏就是埋伏。”怡樂應聲道。
子午不好盯著明紅看,就瞟了一眼,微微一笑:“明紅,你還想回東京么?”“眼下不叫東京,叫做開封?!庇嘞陆榻B道。普安擺擺手,大手一揮:“用不著亂改一氣。他就叫做東京,他只屬于大宋?!薄疤鞖庠絹碓綗崃耍捎晁膊簧?,不知道路上會不會刮風下雨。”武連背著包袱,一臉的悶悶不樂,看向遠方。
費無極聽了這話,馬上言不由衷道:“這季節(jié)將會,‘山雨欲來風滿樓’,你們一路謹小慎微,如若遇到陌生人,不可隨意推心置腹。就是聽了岳飛的一些故事,也不可對別人說。你們須知,‘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總而言之,岳飛這人,年紀輕輕就做了節(jié)度使,不可限量,你們要對他畢恭畢敬才是,可記下了?!?p> “我記得這首詩,這可是李唐的一首詩。這是叫做許渾的李唐詩人所作!這首詩叫做《咸陽城東樓》,與我終南山下大有關聯(lián),也算緣分使然。”普安對費無極這番話,頗有感觸,不覺吟誦開來:
一上高城萬里愁,蒹葭楊柳似汀洲。
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鳥下綠蕪秦苑夕,蟬鳴黃葉漢宮秋。
行人莫問當年事,故國東來渭水流。
武連環(huán)顧四周,看向終南山下,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開來:“不錯,的確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形勢危急,不得不發(fā)。我們?nèi)缛舨慌c兀術真刀真槍干一仗,女真人就不知道我大宋還有許多熱血男兒。都是男子漢大丈夫,誰怕誰?”
“子午、余下,路上可要給終南山長臉,不可內(nèi)訌。你們在韓元帥處也相處過,為師不在你們身邊,可要自己管住自己,該做的事要做,不該做的絕對要三思而后行?!睆埫鬟h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子午應聲道:“師父放心,徒兒記下了?!薄皫煾覆慌c我們同行,我們可如何是好?”余下微微一笑。扁頭朝余下后腦勺輕輕敲一敲:“你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么?出門在外,行走江湖,還要俺們跟著,丟不丟人?”“我們回來后,扁頭師伯會不會變胖?”子午一臉難色。余下見扁頭要發(fā)飆,馬上破涕一笑道:“師伯,他開個玩笑。”“師伯沒什么可說的,記得多加保重,見機行事?!卑㈤L叮囑普安、武連。普安點了點頭:“知道了,師伯也多加保重。”“師伯,我回來后,你可別再長高了?!蔽溥B抱著阿長,可阿長大高個,武連的腦袋只到阿長的脖子。阿長眼下身長九尺五寸。眾人捧腹大笑,樂此不彼。
明紅深情一笑,看向子午:“到了中原,記得寫信回來?!薄翱峙聸]空,不過我記下了?!弊游缫娒骷t有些失望,就安慰道。明紅對余下叮囑道:“余下,子午如若冒險,要勸著些才好?!薄爸懒?,就怕我想冒險?!庇嘞麓饝聛?。明紅看向普安:“你們回來后,我們恐怕早已回到青城山了。”“如若見到叫做黃葉的上山,記得告訴他,我們在中原,讓他到襄陽找我?!逼瞻踩粲衅涫碌?。明紅問武連:“黃葉是何許人也?是不是黃香的姐姐,或者妹妹,他們莫非一家人?”“這個可不知道,都姓黃,我知道的就這樣多?!蔽溥B搖搖頭。余下馬上喜出望外道:“你們遇到黃香了?”“她可還問你,為何不在?”明紅笑道。
余下驚道:“果有此事,我還受寵若驚了?!泵骱票е游绲拇笸炔环攀郑骸白游绺绺?,不要走?!薄案绺缁貋斫o你買好吃的?!弊游绨参棵骱?。明浩又抓著余下的手:“余下哥哥也要走么?”“當然,為了你開心,我只好委屈自己不開心了?!庇嘞曼c點頭。明浩撲向武連:“武連哥哥,你不許走!”“哥哥要去中原,把女真人趕走。有朝一日帶你回東京,好也不好?”武連拉著明浩的胳膊,淚光點點。
明浩淚光點點,盯著普安的眼睛:“普安哥哥,你呢?”“乖乖聽話,打敗女真人,哥哥接回來。”普安再也忍不住,隨即淚如泉涌。怡樂見明浩這般淚眼汪汪,想笑卻笑不出來,哪里知道,自從東京遇到明浩后,子午四人與明浩的感情就很深了。怡樂安慰明浩,可明浩依然哭哭啼啼。正在此時,有人上山來了,一群人,黑壓壓的,人聲鼎沸,越來越近。怡樂眼疾手快,馬上叫道:“不好,金兵來了。”眾人大驚失色,嚴陣以待。
“別聽小家伙胡說,是武員外和武夫人來了?!庇嘞乱豢?,喜出望外。眾人靠近,子午四人頓時釋然,上前擁抱,原來是子午四人的父母,武員外夫婦帶著他們上山送別子午四人。種夫人告訴他們,種浩上山派子午四人到中原走一遭,武員外正好在種浩府邸,無意間聽到,馬上召集子午、余下、普安父母,前來。眾人相見恨晚,張明遠等人一一與之答禮。寒暄之際,無以言表。
武員外代表眾人嘆道:“孩子們,此番抵達中原,和岳飛將軍并肩作戰(zhàn),實乃好事,我們定當鼎力支持。”
“孩子們,要多加保重。一路小心行事。”武夫人淚光點點。
子午父母喃喃道:“子午,你是大哥,要帶好頭!”
“普安,你與子午兩人同齡,要帶好余下、武連?!逼瞻哺改竾@道。
余下父母叮囑道:“余下,記得我們等你回來。”
“孩兒記下了?!弊游缢娜她R聲道。
“你們此番到襄陽去,必要路過武當山,就上山拜訪一番天一道長,可記下了?”張明遠叮囑道。
費無極仰天長嘆道:“老毒物如若在戰(zhàn)場上露面,天一道長還可予以勸化。這老毒物畢竟曾是武當山的弟子,只是后來誤入歧途?!?p> 子午四人微微一笑,答應下來,轉身而去,終南山郁郁蔥蔥,天高云淡。張明遠等人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子午等人的父母也是極目遠望,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