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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趙國當(dāng)官

第三章:文質(zhì)彬彬,然后君子

我在趙國當(dāng)官 牧羊山人 2742 2019-10-19 00:02:56

  翌日清晨,宋玄起床后練了半炷香的小楷,朝食過他轉(zhuǎn)到了后院。

  看到竹樹下的羊兄,已經(jīng)站起來回走動,他笑了笑,將一根胡蘿卜湊到小羊嘴邊,它三下做兩下地吃完。

  隨即,宋玄帶著羊,在附近溜了溜。又見天色不早,就帶著這些天寫的字,獨自前往書齋找陳先生。

  “小子問先生安。”

  “進來罷?!?p>  宋玄進去前吸了一口氣,凈除心緒,舉步走進書齋。

  書齋之內(nèi),陳先生臉色平靜地看著宋玄,問道:“宋七,近日習(xí)字如何?”

  “望先生指點?!彼涡p手捧著習(xí)字的紙張,放在陳先生案前。

  他侍立一旁,見陳先生雙手捧著紙張看他練的字。

  宋玄心道,“幸而我平時就喜歡書法,曾經(jīng)專門練過小楷。”

  陳先生沒有想到,短短幾日,他的字和之前的,竟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要練習(xí)多久,才能寫就尖峰下筆,錯落整齊,行之圓潤,望之如珍珠入鏈的小楷。

  “嗯,好。”陳先生邊捋著胡子邊瞅著字低聲道。

  宋玄的字和才學(xué),在陳先生心中已然有了新的印象,他哪里還是原先那個,只顧著掃地的宋七。

  看看那敏捷的才思,再看這舒朗的小楷?,F(xiàn)在的宋七,明明就是一個博學(xué)強記的聰明人。

  宋玄還不知道他的形象,在陳先生心中已有很大的改觀,他只知道,此時的他若是藏拙下去的話,將來也就一眼就能看盡頭。

  “那幾本書可有看?”

  宋玄謙虛道:“還在看,他日望先生解惑。”

  “噢?想我教你也是可以,不過……”

  他怎會不知,未待陳先生說完,就舉步走到書齋中央。

  “小子宋玄,今慕先生才識,敢請先生傳道授業(yè)解惑。學(xué)生將謹(jǐn)遵師訓(xùn),愿追先生杖履,再頓首祁?!?p>  陳先生聽見宋玄叩頭拜師,遂停止踱步,緩緩回頭看向宋玄,撫胡的手也放了下來。

  “孟子有云:‘師也,父兄也’,拜我為師,你可想好了?”

  宋玄聽此,抬首看向陳先生誠心道:“學(xué)生自幼孤露,這十多年來幸得先生關(guān)照,若能拜先生為師,定視先生為父、為兄。”

  陳先生聽罷,甚是動容,連忙舉步上前扶起他。

  “今日你既拜我為師,就是我的學(xué)生?!?p>  “既是我的學(xué)生,今年二月的縣試你也一同參加罷。”

  “學(xué)生,謝過先生?!?p>  后續(xù)陳先生和呂青柏,將泮塘學(xué)館的學(xué)子做好親供、互結(jié)、具結(jié)的名冊上交給縣署。宋玄這個名字赫赫然出現(xiàn)在名冊中,雖然他只是泮塘學(xué)館的掃地小子,卻也能參加縣試了。

  縣試在二月初八舉行,距今還有十天。

  泮塘學(xué)館的學(xué)子,今日晨早就到講堂里,正經(jīng)坐著誦讀經(jīng)文,那誦讀聲竟,比往常大了幾分。

  質(zhì)勝文則野

  文勝質(zhì)則史

  文質(zhì)彬彬

  然后君子

  ……

  朗朗的讀書聲,在宋玄踏進講堂的那一刻,憑空失了聲。

  這是宋七?這分明又不是宋七!

  他們所認識的宋七,不過是走廊前后埋頭掃地,或是偶爾偷懶在紫荊樹下,蒙頭睡覺的小子,何曾是眼前這個。

  宋玄,今日將頭發(fā)束于頭用一根木簪作成髻,衣著圓領(lǐng)大袖的襕衫。

  當(dāng)他緩步入講堂,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十五六歲歲,卻有著爽朗清舉面目,衣著雖樸實,可精神面貌卻是不同的。

  “不要看了,那就是宋七?!眳紊骄頃慌娜瘟?,心中的激動又洋溢出來了一大半,想來今年的縣試他或許能少被打一頓。

  而后,陳先生進來跟眾學(xué)子說明情況,自此宋七就在這個講堂里和他們一同備考。

  眾學(xué)子安靜了下來,宋玄掃視講堂一周,找了個后排的位置坐了下來。

  剛坐下來,他就見陳先生上前,一絲不茍地開始說道:“縣試一共要考兩場,可若是第一場都沒過,那就等明年繼續(xù)考罷。”

  “第一場雖是正場,但也不必過于緊張,這一場錄取比較寬?!?p>  在坐的學(xué)子都知道,這縣試的一些要求,但陳先生還是不厭其煩地一再強調(diào)。宋玄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陳先生,再稍稍環(huán)視周圍有點心不在焉的同學(xué)。

  他也就明白了,陳先生這是重之事言三也。

  “正場著重考書文、經(jīng)文還有五言六韻詩一首,在此為師再來強調(diào)一下‘破題’技巧?!?p>  宋玄知道,無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破題”對于考生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事情。

  閱卷者一眼看開頭“破題”那幾句話,就大概能預(yù)測該生全文水準(zhǔn)。簡而言之,“破題”就是用幾句話概括題義、解釋題義,卻又不能直說題義。

  就在宋玄聯(lián)想時,被陳先生不經(jīng)意叫道:“宋玄,你可知如何破題?!?p>  陳先生話一出,宋玄就見地下的學(xué)生齊齊看向自己,他們眼神中帶了幾分幸災(zāi)樂禍,宋玄成為他們同門的好處終于體現(xiàn)出來了。

  宋玄知道,陳先生不是故意為難自己,而是縣試將近,覺得他應(yīng)該全神貫注聽講,又怎可散神。

  他站了起來,對陳先生行了禮后,清澈的嗓音響了起來。

  “請先生出題。”

  陳先生未料宋玄回得干脆,也就出題道:“你且以‘子曰’為題,破罷?!?p>  宋玄默然,此題出自“四書”當(dāng)中的《論語》,其中的“子”即是歷代的“至圣先師”孔子,而孔子的言論皆是儒家經(jīng)典必為天下人信奉。

  思至此,他破道: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

  陳先生聽罷,沉吟道:“此題‘暗破’得妙?!?p>  宋玄在陳先生的示意下,坐了下來,隨即他見陳先生一頓,環(huán)視一圈。

  “方才宋玄的題,破得規(guī)范,孔夫子用‘百世師’代替,這就是我們一直以來強調(diào)的‘避尊者諱’。”

  陳先生話題一轉(zhuǎn),看向他前面的學(xué)生。

  “任立,你說說,什么叫為尊者諱?”

  宋玄分明感受到他前桌的任立,被陳先生突然叫起來,有點懵。

  但很快他就正經(jīng)道:“所謂諱者,要避國諱、家諱、圣諱,憲諱。”

  “好,你坐下?!?p>  在任立坐下之后,宋玄就知道任立同案的呂山,要倒霉了。

  陳先生戒尺一拍,那正在案上偷偷描著小畫的呂山,驚起抬頭。

  眾學(xué)子見陳先生舉著戒尺,打在呂山案上,紛紛竊笑。

  卻見,宋玄也微微抿嘴。

  “呂山,你來說,科考要避什么諱!”

  “?。俊眳紊矫腿徽酒饋?,看了一眼周圍,再看向同案的任立,可惜別人也是泥菩薩。

  “噢,避諱、避諱,這先生說過,考試時不能寫關(guān)于皇帝、圣人、官大爺?shù)热说拿帧!?p>  呂山說罷,偷偷抬目看到陳先生嚴(yán)肅的臉,接著忙道:“若是在試帖詩,五經(jīng)文,詩,賦中遇到時,要改字、空字……”

  呂山急紅了臉,再看依舊表情嚴(yán)肅的陳先生,心中暗道。

  “這佛腳,臨時更得抱緊了!”

  呂山一急,趕緊回憶道:“或是缺筆添筆、改音。”

  陳先生將戒尺移開,走到眾人前,

  “今年是平武元年,新帝登基,新后冊立。當(dāng)今皇后名‘春寧’,你們要記住,但凡遇到《春秋》里面的‘春’字一定要改,改為《陽秋》?!?p>  宋玄追問道:“先生,經(jīng)文內(nèi)容所遇到的‘春’字都得改為‘陽’嗎,還是可以增或減筆帶過?”

  陳先生點點頭,“都得改,只要不是朝廷有特別的規(guī)定,都可以用多種方法改。”

  聽了陳先生的話,眾人更是是成了霜打茄子,尤其是呂山。

  臉都急紅了,泄氣道:“先生,為什么您當(dāng)初教我們學(xué)《春秋》時,不說是《陽秋》啊,這臨時哪能改。”

  “考試的時候本來就急了,千防萬防,習(xí)慣難防啊!”

  “就是?!?p>  ……

  陳先生放下戒尺,發(fā)出“啪”的一聲,同時制止了學(xué)子們的牢騷。

  “今日,你們將《春秋》寫作《陽秋》,保證不能把‘春’字寫對為止!”

  說罷,陳夫子一頓接著道:“你們兩兩同案相互檢查,發(fā)現(xiàn)寫對的就到我書房來,我陪你們寫到錯為止!”

  在眾人的哀聲中,陳先生叫上宋玄旋即走出講堂。

  室內(nèi)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為師當(dāng)初教你們‘春’字的時候,新后還未冊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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